第10章 再次出逃

叫住我的是一名身子骨单薄的酒吧服务员。

        “尹警官，不，尹黎……尹先生，我这儿有东西要给你，能借一步说话吗？”

        这个局促的服务员没什么特别，身材瘦弱，面色苍白，感觉轻轻一推就要倒退十丈远。这样的人满街都是，对他我没什么印象，也许曾经见过面，只是不记得了。

        “你怎么认得是我的？”我不解地问，同时还检查了一番我乔装的工具，自认为已经无从辨认了。

        “一米八出头的个子，肌肉发达，举止有力，走起路来很有精神，头上戴帽子，脸上戴墨镜和口罩……这些都是小璐姐告诉我的，叫我留意这样的人。”他低着头，连大声说话都显得吝啬，生怕说错了什么，惹我生气。

        我有些无奈地把帽子往下拉了拉，还扶了扶这个刚刚从垃圾堆里捡来的太阳眼镜，而这副一次性帆布口罩，则是在路边花两块钱买的。我开始有些佩服死去的谢小璐了，居然连这些都算得一清二楚。

        我随他来到酒吧的后厅，确认四周没人之后，他怯生生地递给我一包东西。

        “这是小璐姐生前托付给我的东西，她告诉我务必要交到你手里。”

        “你跟她是什么关系？”

        “我跟她是老乡，今年年初才到武都，无依无靠，多亏了小璐姐肯收留我，介绍我到这间酒吧工作，不然我早就在街边当了乞丐。”我感到他在发抖，大概是害怕，因为就在他身后，正张贴着关于我的全城通缉令，可能是张伟的杰作，故意选取了一张凶神恶煞的照片，好像我是某种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似的。

        “关于谢小璐的事情，你还知道些什么？能否多告诉我一些？”望着他一副天塌下来的表情，我其实没报多大希望，但他却是眼下唯一救命的稻草了。

        小服务生快速地眨巴了几下眼睛，神情恍惚地摇了摇头：“请不要问我，我什么也不知道，小……小璐姐与我萍水相逢，仅此而已！”

        他左顾右盼，结结巴巴地说完一句话之后就已是满头大汗，心跳加速，我几乎可以观察到他胸脯急速起伏的频率。见状，我也不好再多问什么，但对他有了几分把握——他应该知道一些什么，只是怕死罢了。

        “好的，我替谢小璐，不，我替小璐姐向你表示感谢！就当没见过我，好吗？”

        他满足地点了点头，一脸的紧张，不知道是何缘故，一直到我离开，都未敢移动半步。我有一种感觉，他绝不仅仅只是畏惧我的名头这么简单。

        我像脱缰的野马一般狂奔，兴奋感不断涌上心头，急匆匆窜进小巷里，躲在刚刚和喜子说话的垃圾箱旁，小心地撕开了这个羊皮纸包裹，里面是一本黑色的记事簿。看着上面工整的姓名和笔迹，我知道，这本就是属于我的东西，看来它也跟我的记忆一样，随着案情的发生一道遗失了。

        我怀着忐忑的心情正要翻开第一页纸，却被巷子另一头的惨叫声打断了。这声音是喜子的，莫非他出了什么事？

        我决定先去查探一番，便把记事薄插进衣兜里，步步为营地闪现过去。映入我眼帘的是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喜子，头部脑干的部位已被贯穿，当场断气。几米之外，他的两名跟班也倒在血泊中，全是一枪爆头，不留活口。

        喜子的血还是热的，染红了一片地面。我心中腾起不祥的预感，正当我准备撤离现场时，不该出现的人还是出现了。

        “尹黎？又是你！”张伟二话没说，先是望了一眼地上死去的三人，迅速拿枪口指着我，愤怒地命令我别动。

        我把双手举过头顶，喜子的血还顺着我高举的手臂正往下滴着。

        “还想狡辩吗？现在人赃并获，你这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张伟，你冷静地想想，会这么简单吗？事情远不止如此。”我试图辩驳，但心里早已明白，在这个“一根筋”的思维里，解释就是掩饰。

        “给我住口！我早就查清楚了，谢小璐生前和你关系密切，你二人在案发前几乎每晚都会出入三口酒吧。案发地鹦鹉别墅，房产在谢小璐名下，我可以断定，那儿就是你们经常私会的场所，容不得你再狡辩！”

        “所谓的查案，就是把证人拉进局里，打个半死？你为了查案，不惜对无辜的人采取刑讯逼供！张伟，你简直愚蠢透顶！”我指着他破口大骂，已然不顾他手中的枪。

        “有时候下手需要狠一点，不然无法达到你想要的目的，这可是你先前教我的，武都死神！”

        我无言以对。作为武都出名的刑警长官，我以铁腕著称，没有嫌犯敢在我面前放肆，纵然是穷凶极恶的匪徒，我也曾亲手击毙过。这五年间，我常常告诫张伟，身为一名刑警，服务于市民，对待歹徒不能心慈手软，你的每一次手软，必将为市民带来更大的安全隐患。我开始后悔教他这些，直到现在我才明白，我当时的主张是错误的。

        我忽然联想到一年前在前进街击毙的小混混，他的罪行还没有上升到需要被击毙的程度，只是无意中影响了警方办案，而我却将其无情枪杀；三年前，那个本已经束手就擒的罪犯，我却无情地枪击了他的左腿，弄得他终生残废……

        “不，张伟，听我说，这样不对，人的生命是平等的，就连罪犯的生命也应该得到尊重，因为罪犯也有家人，人人都有感情的羁绊……”我被小个子蹂躏的景象还在脑海里重现，虽然我饱尝痛苦，但对于他来说，失去兄长的痛或许远比我的皮肉之痛还要刻骨铭心。

        “在我眼里只有你杀人不眨眼的事实，这次你休想逃走。”

        我感到张伟这次是要来真的了，在这狭窄的巷子里，一眼望到黑，没有岔路可供出逃。我抬眼望了望院墙，比我稍高，但从这儿翻过去不是不可能。我后退了几步，凭着记忆，约摸三步开外的地方应该有个垃圾箱。

        “你不是一般人，现在恐怕已经在脑中演练起脱身计划了吧！看来为了避免你逃走，我还是需要先往你的大腿开一枪比较好。”

        不得不说，张伟的洞察力进步了，说着，他真的上了膛，把枪口转向了我的左腿方向。我赶紧向后跳了一步，随手捡起垃圾桶里的一块硬物就抛了出去，与此同时，子弹也恰好与那硬物撞了个满怀，反弹到垃圾箱上，砸出了一个大洞。

        凭着矫健的身手，我跳上垃圾桶瞬间越过了矮墙。半空中张伟举着枪朝我连续射击了一通，却一一落空，我再一次从他手中逃脱了。

        跑了好长一段路，连我自己也不记得转了几道弯，溜了几条街。总之等我停下来的时候，小巷已被远远甩在后面了。回想刚才张伟开枪射击的镜头，我居然会有几丝余悸，后面那几枪居然全冲着我的脑袋射来，我辛苦栽培的徒弟居然会对着我脑袋开枪，看来张伟这次真的非要我死才甘心了。

        我在一处废弃的工地坐定，平复了一下心情。居然就在我眼皮底下多了整整三名死者，是谁这么明目张胆，也不知他跟喜子有怎样的深仇大恨，不由分说便其于死地。如果是单纯的江湖纠纷，顶多拿着砍刀毒打一顿了事，为何连他两个跟班都一枪爆头了？反观这名歹徒的枪法，干净利落，神准爆头，不偏不倚，正中红心，俨然是职业杀手的做法，一般的小混混连枪都弄不到，又怎能一口气干掉三个人。

        思考了半天也得不出答案，我又把注意力重新放回从三口酒吧拿回的记事簿上了，或许我要的答案可以从这里面得知也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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