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山前花明路重现
马夫得了赵太师的命，把马车赶去了医馆。
医馆的大夫年纪不大却留了两撇猥琐的八字胡，一双单眼皮的小眼睛精光四射，穿着个不青不灰的褂子，滑稽的像一只大老鼠精。
大夫让达仕咬住布巾，两手握住达仕脚踝的两边道：“你且忍住，我数到三的时候开始给你正骨，你做好准备。”
达仕点头应了，竖着耳朵听那大夫数道：“一……二……”
“喀拉”一声，却是那大夫已经突然发招将错位的骨头给正了回去。
达仕没料到大夫会提前出手，忍不住大叫出声：“啊！”
大夫擦擦手道：“回去再揉两天药酒就没事了。”
“大夫你……”达仕简直不敢置信这大夫竟然这般若无其事。
“我怎么了？”大夫一撇嘴，唇上的两抹胡子也跟着往下撇，眼睛却是向上翻，露出大片眼白，更像只灰老鼠了。
“不是说好数到三的么……我还没准备好呢……”达仕委屈极了。
“等你准备好就更疼了，我这是为你好。”大夫不再和达仕多说，收拾了用具，往柜台走：“正骨二银铢，药酒三银铢，一共五银铢，给钱吧。”
“谢谢大夫。”兮兮赶紧从钱袋里掏了钱币双手递上去。
大夫伸手接过钱币，却是无意间抬头往兮兮脸上瞟去：“这位姑娘的脸色……”
“咳咳。”兮兮赶紧做了个哀求的表情，让这大夫别再往下说了。
兮兮出门时往脸上抹了灰，就是想让人认为她只是为了掩饰自己是个女孩的事实，免得所有人都看到她发黄的脸色，知道她是个有病的人。再加上那赵太师还在旁边坐着喝茶，她哪里敢让这大夫戳穿她。
大夫也是个有眼色的，立刻住了口，想了想，又压低声音道：“你这病可深可浅，不如让我帮你把把脉吧。”
“谢大夫关心，在下的病在下心里有数，不用再行探脉了。”兮兮赶紧拒绝掉大夫的好意，转身走到马夫面前，垂着头低声道：“多谢大哥仗义相救，还请大哥向公子转达小的的谢意。小的兄弟的脚伤已治，小的自行送他回家即可，便不麻烦公子和大哥了。”
她不敢和赵太师正面接触，就怕被认出来，所以答谢什么的都是朝着马夫进行的。
那马夫尚未答话，却是那赵太师先开了口：“我马上要去藏香楼，不知是否和小哥顺路，若是顺路，便一道去吧。”
兮兮这下便明白了，这赵太师早就认出了自己，只是给自己台阶下，没有揭穿。既然已经被认出来了，倒也没有什么好躲藏的，达仕的脚的确不适合走回去，这便车倒也搭得：“如此便多谢公子了。”
还是那马夫弯腰把达仕给抱起。
达仕红着脸推拒道：“我自己走得，大哥扶把手便好。”
马夫闻言又把达仕放下，扶了达仕的一条胳膊，跟着达仕一蹦一蹦的缓慢脚步上了马车。
那赵太师早就在马车上等着了，兮兮却是等达仕上了马车之后才坐进马车里。
兮兮在马车角落里坐下，努力缩在达仕的身影之后，生怕赵太师会来问话。
所幸那赵太师依然是捏了个茶杯，垂着眸细细品味。
兮兮不着痕迹地撇撇嘴：这车上也不见个炉子，赵太师的茶怕是早就冷了，还品个什么滋味呢？刻意摆造型的样子，和前世常见的装帅装酷的小男生没什么区别。
如此一来，赵太师的形象离普通人近了不少，不似从前那般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姿态，相处起来倒也轻松自得起来。
马车轱辘轱辘地慢慢前行，却是没一会儿就到了藏香楼前。
赵太师并未动身，只是对马夫道：“何青，先送他们去侧门吧。”
马夫听了命，把马车赶去了藏香楼的侧门。
兮兮跳下车，又同马夫一起把达仕给扶了下来。
她和达仕是偷偷溜出去的，这个时候也不敢喊人帮忙，只好自己动手。
她把达仕的胳膊往自己脖子上一架就准备开步走。
达仕却是浑身僵硬，推拒道：“玉溪，我……”
兮兮先是被掌柜的婉言拒绝，又是被最不愿意见到的赵太师抓包，心神疲惫，懒得和达仕推来挡去，只管手上暗暗用劲死死掐住达仕的腰眼，让他无法说话，挤出一抹狰狞的笑容道：“没事，我扶得动你。”
“何青，送他们进去吧。”赵太师淡淡的声音在帘子后响起。
“是。”
这叫何青的马夫得了命令便立刻伸手扶住达仕空出来的那条胳膊，和兮兮一道把他架了回去。
好不容易安顿好达仕，兮兮向何青道过谢之后便头也不回地飞奔而去。
磨蹭到此时，天已经擦黑，楼里的大红灯笼已经高高挂起，估计湘云马上就要登台献艺了，若是被老鸨抓住自己不在，怕是会不好解决。
兮兮拔足狂奔至湘云的睡房门口，正遇上湘云抱了琴出门，赶紧追上去：“姑娘留步。”
湘云听得兮兮声音，转过身道：“你做什么去了？怎么累得一头是汗？”
“并无什么要紧的事。”兮兮垂着头暗暗理顺气息，伸出双手去接湘云怀中的琴：“婢子帮姑娘抱琴。”
湘云便顺势把琴递给了兮兮，道：“下次若还是这般晚归，我便不再帮你打掩护了。”
“婢子明白，谢谢姑娘。”
兮兮抱着琴送湘云去了前楼，把琴交给湘云的琴童便乖乖侍立在门口，待楼里渐渐繁忙起来，寻了个空子又偷偷溜回了后院。
见到达仕正坐在厨房外的石凳上吃饭，兮兮自己去厨房寻了碗筷回来坐下。
“脚还疼么？”
“不疼了。”达仕咧嘴一笑，吃得油汪汪的嘴在灯光下显得特别可笑。
“你娘骂你了么？”
“嗯。”
“可有说出我们是去做什么么？”
“当然没有。玉溪你交待过我的嘛，打死我也不会说的。”
“哈。”兮兮顺手拿筷头在达仕脑门上一敲，道：“打不死你就说么？”
达仕抚着被筷头敲过的地方，委屈道：“玉溪，我不是这个意思。”
兮兮抿唇一笑：“我当然相信你，我这是逗你玩呢。瞧你傻乎乎的，说什么你都信。”
达仕低头捧着碗道：“玉溪说什么我都会信的。”
兮兮不愿在这个话题上纠缠，转而道：“达仕，怕是卖花样这条路行不通了。”
“怎么会呢？”
“掌柜的说上一月我所绘的花样并未卖出多少。”
“玉溪你画的那么好，虽然我不太懂得看画，但是在我眼里你的画和前楼挂的那些大家之作没什么两样，是那掌柜的不懂欣赏，你不要难过。”
“达仕，你这样安慰我一点用也没有。我是卖花样的，和那些卖字画的文人墨客不同，就是要让人看得懂，就是要让人喜欢才行的。”
“那就画他们喜欢的画，你那么厉害，一定会成功的。”
“……是了，达仕你真聪明。”兮兮拍拍达仕的头，喜悦道：“我怎么就死抠着认为是画得不够好，却没想到这一点呢。既然是画花样去卖，就应该面向消费人群，投其所好，画她们喜欢的花样就是了，这并没有什么难的。之前是我弄错了消费对象，并不是我画的不够好！”
想通这一层，兮兮两眼发光，立刻精神百倍起来，饭也不吃了，绕着石桌踱步，在心中默默分析花样所针对的人群，以及她们会喜欢怎样的花纹。
达仕看着兮兮满怀信心的模样，敬佩道：“玉溪，你真厉害，说的话总是让我听不懂。”
兮兮得意一笑：“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
正得意间，跑来个小丫头道：“玉溪姐姐，熙月姑娘在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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