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没多久，苏大夫和哥哥回来了。
苏大夫帮我更换绷带，哥哥沉着脸给他打下手。换好药，苏大夫安慰道：“姑娘，你的断筋老夫都替你接好了，你一定能好起来，不许再想乱七八糟的事。”
“嗯。”我应了声。
等哥哥将苏大夫送出门，我轻声问：“你们把莫斯年怎么了？”
“这次没打死。”哥哥没好气地说完，回到床边蹲下，与我视线相对，“小月你听着，下次你再敢跟莫斯年学坏，哥可不管侯爷护不护着他，哥打死他，听清楚没有？”
我扭头看着他，自嘲道：“哥，我现在还能选跟谁玩吗？”
“你一定能好起来，”他抬手按在我的额头上，暖暖的，眸光坚定，“就算你好不了，哥照顾你一辈子。”
我心头一暖，眼泪差点涌出眼眶：“哥……”
他重重地点点头，发誓一般：“哥哥照顾你一辈子。”
我也想一辈子和哥哥在一起，但老这么躺着可不成，会连累哥哥的。于是我开始认真吃饭，认真喝药，每天就算身上躺得再痒再麻，也绝不动一下。
过了一阵子，苏大夫拆开我的绷带，我终于可以自由地挪动手指。
又过了几天，苏大夫拆开我全身的绷带：“起身。”
我在义父的帮助下，拖动着沉重的身躯，缓缓坐起身。
“抬手。”苏大夫又道。
手仿佛有千斤重，但还是被我稳稳地抬起，搭在义父和哥哥的胳膊上。
“下床。”
我挪动铁柱般的腿，挪到床下，长吸一口气，慢慢站起身。身形有些摇摇晃晃站不稳，但还是被我咬牙控制住。
苏大夫抚掌大笑：“哈哈！我就说我医得好她！”
冷汗顺着我的头顶滚到眼角边，同眼泪混合在一起从脸颊滚落，但我的心中充满了狂喜：我能站起来了……
我能站起来了！
“谢谢苏大夫！”哥哥激动得跪在地上，朝苏大夫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哭出声来。
义父大松一口气，嘴里念念有词：“是你在保佑孩子，谢谢你保佑孩子！”
接下来的日子我按照苏大夫的要求，日以继日做行走蹲起拿东西练习，身体恢复极快。一个月不到，已可以拄着拐杖自由行走。
六扇门的叔叔阿姨们都来看过我，连诸葛侯爷都带着一大堆吃的来看过我。可娘从来没出现过。如今我住在义父的房间，跟义父一起过，好像真的同娘再没关系似的。
哥哥仍旧跟着娘，可他从不跟我提娘在做什么。他不提，我也就不问，我怕义父把我送回娘身边。
“师傅。”有人轻声喊。
我扭头，看见莫斯年趴在墙头一丛火焰似的蔷薇丛后。面容精致如画，活脱脱书里写的，专门喜欢趴在人家墙头的小妖精，就是脸上缺一点子笑，人家书里的妖精们可都是一笑倾城的。
可惜了，莫斯年就这点不好，有时候偶尔笑起来明明很好看，就是不爱笑。也不怪别人不愿意和他一起玩，谁愿意跟冰山一起玩啊？
我夹着双拐，轻轻晃着手里的青竹枝，笑道：“还敢来？不怕挨揍？”
他翻墙而入，落在墙边的石头上，又一点，飞到我面前的围栏上，弯腰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师傅可以走路了？”
“嗯，在院里转转。可是我不能再练武了。”续好的筋脉必须认真保护才成。一想起这事心里阵阵发酸，但身体能恢复已属不易，我目前还不能想太多，勉强对他笑笑，“不过只要你用心，我还是能指点你。”
说到这我有些冒火，哼了声道：“不过你那天蹲在地上让我哥打，连跑都不敢跑，真是丢为师的脸。”
闻言，他低下头：“我不跑是因为我后悔了，我该打。以后就算我死，也绝不会对师傅起杀心。”
“好，我也不会轻易去死了。”想起哥哥的承诺，我开心得想飞起来。
就这时，院外响起了哥哥的声音：“小月，有人想见你，你想不想见？”
是娘么？
我心脏一紧，浑身发僵，又害怕得不敢不见，只得叫莫斯年躲在屋后。自己拄着拐棍走到院门口：“进……进来吧。”
“哇……”有人哭着跑进来，扑通一下跪在我面前，吓了我一跳，“小月，我错了，你打我吧！”
是顾玲儿，她头上戴着一顶兔子头花帽，揪着两只耳朵，看着我哇哇大哭：“我也不知道会把你害那么惨，你把我头发全剃了，我气不过才故意咬舌头吓吓你。对不起，你打我吧，要不然，你也废我的手筋脚筋出气。”
哥哥和周诗涵，陆琦三人站在她身后。
我讪讪地：“我本来就不怪你，剃你的头发是我不对。”
娘废了我的武功不假，但我剃了她的头发也不假，不能混为一谈。就算我没有剃她的头发，我觉得娘迟早有一天也会找借口废了我。
顾玲儿立马破涕为笑：“小月，你真大度。”她站起身亲热地挽起我的胳膊，“小月，以后谁要是欺负你就是和我顾玲儿作对，我顾玲儿绝不放过他。”
她话音刚落，哥哥提拳就朝院子里冲去：“莫斯年！”
糟糕，被他发现了……
还没等我阻止，哥哥已冲到莫斯年跟前，急得我大声朝莫斯年喊：“莫斯年，我的脸可丢不起啦！哪有男人次次被别人揍？”
莫斯年本来还静静地站在原地，一听我这话，莫斯年立刻举手架住了哥哥的攻击，两人你来我往战成一团。
顾玲儿来了精神，一撸袖子：“陆琦，跟我一起揍莫斯年这混蛋！”
陆琦应了声：“哦。”
两人一齐冲进了战团。
凭身手，莫斯年和哥哥过上一百零三招才挨揍，现在又加上顾玲儿和陆琦两人，十招内他就会挨揍了。我是他师傅，不能不管，只得大声喊：“小莫莫，疾风步法，化攻为守。三招，七招，十招，变：左变右，上路变下路，左变右下再右上前攻。”
莫斯年心领神会，跟着我的指示，踩着从疾风步法中化出的新步法，在三人中自由穿梭躲避。
身边周诗涵皱眉，责备我道：“月儿，他们打架你不劝劝也罢了，还煽风点火。”
不知道为什么，平时看周诗涵温柔地说教就一肚子火，此刻倒不觉得她讨厌了。我笑着看向她：“你也去练练？”
到底是六扇门的人，周诗涵忍了片刻，突然笑出声来：“初十早说你是武学奇才，今天倒要好好领教一下。”说完也闪了过去，同哥哥，顾玲儿，陆琦一起围攻莫斯年。
哥哥也说我是武学奇才？
“十二，十五，十七，左变右上上，下盘，右换左加四……”我指挥着莫斯年，脑海里却开起了小差。
不错，现在我仍是武学奇才，但除了让哥哥和莫斯年实践，我再也不能练武，也再也不能入六扇门。忽然就没了看热闹的心思，他们发出的声音也变得异常刺耳……
我不喜欢热闹了，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莫莫，逃。”说完，我拄着拐棍进了房间，转身将几人的打斗声关在门外。
又过了一个月，我终于扔开双拐，行动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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