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日落的梦
无尽的天空在眼里似乎未曾变化，若不是身边的白云在急速地向上飞去，她可能根本不会察觉到自己正在坠落中。
疾风凛然，将她的秀发吹得狂乱，她伸出手臂，张开双手，好像是想捉住那坠落离自己越来越远的天空，最终却是徒劳无功，她的手中只有一片空无，什么都没有抓住。
“我要到哪里去？”她这样问，却没有得到答复。这个天地就如同无限大的空间一样，仍凭她如何坠落，都没有办法看到任何景色。周围的云层浓厚，被她的身体击穿的地方，光线也越来越小。
“这是要我坠落到深渊么？呵，也对，我这么罪孽深重的人，就算掉到最底层的冥河中，也是无法洗清我的罪孽的吧？”眼神中透出一股寂灭般的空洞，她的思绪不由回到了那个时候。
那是一个安静的夜晚，安静到她至今都不敢记起那一幕。
由于作为反串演员出现在台上的风姿太过于绰约，所以他经常会引来一些人的窥视，即使是知道他是男儿身，却仍旧无法避免这一点。
在那个月亮都好似染上了一层血色的夜晚，刚刚从舞台上走下来的他，还没有来得及将女装换掉，就在后.台让人绑走了，到了一座死寂般的大楼顶层。
在那里，他看到了那个男人，一直以来对他都是温柔如风的男人，在那刻露出了本来的面目，狰狞而丑陋。
他让几个人将他按倒在地上，就那样强迫地褪去他的裙子和衣服，就当他心如死灰闭上地闭上眼睛，准备默默承受这一份屈辱之时，窗外的月亮却忽然红了起来。
红月降临，万籁俱寂，他在那一刻起就昏迷了过去。直到现在，他也还不知道在其之后所发生的事情的具体细节，不知道那件毁了他所有的事情是怎么发生的。但是他至今都记得，那刻鲜红如血的红色。
醒来之时，他只感觉浑身无力，而地上满是粘稠的液体，鼻间所嗅到的，是满满的血腥味。
回头四顾，地上趴着十数具尸体，或被开膛，或被歌喉，或被斩断五肢，或身首异处。
地上，墙上，沙发上，阳台上，所有所有的地方都趴着尸体，他的手中握着一把华丽长刀，上面纤尘不染，但是在刀之下，却是一片艳红的地面。
当他看到了五脏六腑都被掏空放到一边的那个男人的尸体之后，痛苦地闭上眼睛。其他人死没什么，只是这个人死了之后，无论这件事情是不是他做的，他的下场都不会好过。
孑然一身，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除了这一具仿佛生错了性别，美丽无比的躯体之外，他这一生有所牵挂的人无非就是自己的青梅竹马和暗恋的那个女子。
但是这两个人的家世同样不简单，至少不会差过这个男人身后的势力，只不过，他又如何能让她们帮助自己？
本来因为和自己做朋友就已经背负了许多压力的两个女子，再因为这件事情而麻烦家族，恐怕等待自己的，除了是终生不得与她们接近之外，还有一堆的麻烦事。
最最重要的是，他不想让她们知道这件事情，更不想她们的未婚夫有所不满，从而影响到她们的生活。
所以，在他一个人呆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一幕许久之后，露出一个释然的笑容，走到阳台上，拿着那把长刀走到阳台，站在栏杆上面，吹着迎面而来的冷风。
打开手机，他记事本上写了一行字，而后点开录音机，轻声说道：“我走了，以后不会再见了，希望我这样的人在消失之后，会从你们的记忆中死掉。因为，我注定是一个，只能用这样的方法终结人生的人了。”
“生不知来处，活不知归所，命不知何来，身不知谁予。一生悲欢无人晓，徒留此身在世间又有何用？”
“我想，如果有来世，我一定会努力成为一个配得上你们的人的。这次，就原谅我的任性吧……”
“哦？呵呵，我倒是忘了，你们要将我彻彻底底忘掉才对的，所以，一定不会记得这些话的……”
手机缓缓从手中掉落，摔在阳台上，而他仍穿着长裙的身影面对着天空，轻轻纵跃……
次日，一则新闻震动了整个羊城乃至粤省，有关那个人的公子的死亡，以及国内某一线知名反串演员在同一座楼中跳楼自杀，都使得这个血月过后的城市，陷入了喧嚣。
其中，有两个精致如画的女子坐在一处古香古色的楼阁中，静静地听着放置在桌面上的手机上的录音，没有说任何的话……
这是她以前刻意忘掉的记忆，却在这时全部回忆了起来，而且最后那一幕，那两个女子的身影，就好像是穿越了时空，烙印在她脑海中一样。
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她居高的手忽然握紧了拳头：“如果当时我有保护自己的能力，又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只是，发生了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不能改变。”
“十几个人的生命，都是在我的手上终结的。虽然他们也有错，虽然他们或许做了很多可恶的事情，但是夺走如此多性命的我难道不是更让人厌恶和恐惧么？难道不是更罪孽生深重么？”
她的眼角默默滑落了一滴泪水，这种记忆，这份苦恼，她宁愿忘记，也不想要。
“哦呵呵，你说得太轻松了吧？要知道承担这份罪孽的人不是你，是我。”
一个穿着与她身上那套白色的服装同样款式，颜色却是完全相反的黑色的人出现在她面前，那张一模一样的脸孔上带着几分莫名的笑容。
“你是第二人格么？”楚怜没有拭去眼角的泪水，只是带着勉强的笑容看着这个人，问道。
“什么第二不第二人格的，我就是你，你就是我。只不过我是因为那件事情发生之后才诞生苏醒过来的，承担着你不想回忆的记忆的人而已。”
她那淡紫色的樱唇微微张开，轻轻呵出一口气后，说道：“知道么？我是你性格中最暴虐最冷酷最无情的那部分，你不敢做的事情全都是由我动手的，包括在昆明遭遇到的那件事情的时候……”
“原来我一直都是个满手血腥的肮脏的人么？穿着一身纯白，却做最黑暗的事情，果然是虚伪呢。”她微笑，却觉得只有这样的自己，才能了无牵挂地坠入深渊。
“哈哈，你想多了，有些事情如果只看一面，当然是靠自己的主观判断。但是如果用不同的方面看呢？那么结果或许未必。”黑衣的她娇笑了起来，对于白衣的她的话不置可否。
“我既是你，你也是我。我们虽然分为两半，但却是同一体的。你不可能会舍弃我，当然，我也不会舍弃你。”
“我存在的唯一意义，就是为你负担那些你暂时还不能背负的罪孽罢了。等哪一天，你想开了，能自己背负这些罪孽了，我就会消失。”
“在此之前，好好保护自己吧。如果有危险我会出来的，没有任何人可以在我消失之前伤害到你。”
黑衣的她伸出手，轻抚着白衣的她的脸颊，温柔地说着。
“如果真有那天，我不会让你消失的，我们是黑白两面，必须同时存在才是完美的我。”举起手，她也轻抚着她的脸颊，眼中含着泪水，轻声道。
“不可能的……”黑衣的她摇头，却没有说是为什么，而是道：“这里不是深渊，只是你的一个梦境。当你醒悟过来之后，这里的一切自然就会结束了。你出去之后，不会再记得这些事情，你所知道的，只是一个坠落很长很长时间的梦罢了……”
白衣的她听到这话，睁大了眼睛，喊道：“我不要忘记，这份本该我承担的罪孽不允许你独自承受！”
“这是，不可能的哦……再见了，白衣的我……”眼眶中，一连串的泪水溢了出来，她松开抚着她脸颊的手，在白衣的她想伸手抓住自己的手的一瞬间迅速向天空中飞去。
“要记住，我曾经出现过……”她的耳边传来最后的这句话，眼睛一直盯着那个身影远去，消失。
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她低声说着：“如果可能，我宁愿没有看到你，也不想知道你会消失。”
一滴泪水从脸颊旁滑落，坠落到身下的云层中。
本来无限的云层在泪水低落之后，蓦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她的身下出现一个碧蓝无垠的湖泊。
“噗通……”掉落到湖水中，溅起一幕水花，她浑身被轻冷的水浸泡着，眼睛却始终没有放弃过注视天空，直至她缓缓闭上双眸……
“姐姐大人，你看，太阳开始落山了。”楚楚的声音从身边传来，楚怜张开眼睛，看着那个昏黄的太阳从云层中缓缓消失的身影，露出一个悲喜不明的笑容。
“是呢，下山了，很美的景色。楚楚，你说，如果有一天我们死去了，所留下的光芒会让人觉得那么壮观么？”楚怜转头问向楚楚，期待着她的回答。
“楚楚不知道楚楚会不会这样，但是楚楚知道，如果姐姐大人真的在明星这条路走下去，那么未来，即使姐姐大人不在了，你的事迹依旧会被传颂，你的残留的余光会让所有人感觉是享受着最美好的事物。楚楚敢保证，是这样的。”楚楚手指轻触嘴唇，想了一会后，忽然肯定地对着楚怜说道。
右手被一只小手轻轻握住，楪祈的声音传来：“楚楚的话，是真的哦，怜的未来必定会是最璀璨的。”
李秀儿的声音虽然小小的，但却意外的坚定：“楚楚说的，正是我所想的。”
“或许，是吧……”枕着膝盖，楚怜幽幽地说道。
落日余光在她的眼中，忽然变得朦胧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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