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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兄弟重逢


雪衣派西侧的百草峰向来安静,今日却格外有生气,只因松雪凝闲来无事上山来看望师兄,一面嗑瓜子一面对着竹玉修大倒苦水,说到夸张处嗓门拔得高高地,把竹林里的仙鹤都惊得飞上了天。

        “竹师兄,你说掌门师兄最近怎么越来越固执了,温世侄好歹也是师姐唯一的骨血,有难处才来投靠我们这些师叔师伯,他不帮也就算了,何必对人那副态度,还有和温世侄一起来的那位风少侠,都没确定人家是不是狐妖转世呢就喊打喊杀地,我瞧那孩子本性不坏,原想收入门下靠长年累月的清修慢慢化解他的戾气,可师兄居然自作主张想取他性命,这下可好,不仅耗尽了一身功力,还差点激得那孩子走火入魔……”

        竹玉修自小看着这位小师妹长大,知道她性子直爽,眼里揉不得沙子,这些年她每每与梅落白意见不合时都会来找他唠叨几句,因此他早已见怪不怪,只是端坐对面手捧清茗耐心地倾听着,面上带笑,未置一言,可当他听到耗尽一身功力和走火入魔等字眼时手上的动作不由一顿,开口问道:“师兄他……没有大碍吧?”

        “怎么没大碍啊,耗尽了一身功力,元气大伤,恐怕闭关修行一个甲子都恢复不到以前的三成了。”松雪凝就算平日里看不惯梅落白的刻板无情,可到底师兄妹一场,师兄出事她还是真心实意地为他担心,也为雪衣派的未来担心:“而且掌门师兄那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宁愿自己一个人抗也不会接受你的治疗,三样宝物聚齐之后他又开始马不停蹄地召集众位长老商议炼化神剑的事,只紧急闭关数日就出来了,炼化神剑耗时日久费神费力,他这样怎么撑得下去……”

        竹玉修闻言讷讷不语,向来恬淡的脸庞上泛起一丝阴云,松雪凝为了发泄胸中的郁闷拿起竹桌上的山药糕狠狠咬了一大口,同时不忘劝说:“竹师兄,你有空也劝劝他吧,你和他还有兰师姐三个人从小一起长大,我看啊现在也就你说话没准他能听进去几句。”

        竹玉修怕她噎着,倒了一杯清茶推到她面前,温和地笑道:“知道了。”话音刚落松雪凝的衣袖一动一动,钻出一只浑身金黄的小鼠,小鼠闻见了山药糕的香气,撅起小屁股冲到桌面上抱起糕饼碎屑就啃,不一会儿两个腮帮子就涨得像两座小山。

        “这只小鼠是……?”

        “哦,它是那位风少侠的宠物,被我家松果儿一时贪玩扣下了,他们走的时候匆忙忘了他还留在山上,我就暂时帮他们养着。这小鼠也是可怜见的,这两天被果儿当玩具似的搓圆揉扁,果儿一叫唤它就躲到我袖子里发抖。”松雪凝见它一副饿死鬼投胎似的可怜样,便掰了一小块糕点给它吃,谁知金宝一听到松果儿的名字就条件反射吓懵了,抱着糕点抖成筛糠。

        竹玉修看这小鼠可爱,把金宝抱到手掌上仔细观察了一阵,金宝嗅到他身上熟悉好闻的药香,想起温静遥,这才抖得好了一些。

        “这只小鼠长期浸染妖力,已生成妖性,所幸年月尚未长久妖性轻微,还只是初级精怪,长期清修即可去除妖性,驯化为仙兽。”

        松雪凝没想到眼前这只又胆小又贪吃的小老鼠竟然已经成了精,惊讶道:“长长期浸染妖力……莫非那风少侠真的是天狐转世么,我看温世侄与他两情相悦,温世侄带他回归凡尘,也不知能不能消弭得了他的戾气。”

        竹玉修轻叹:“静遥那孩子命里该有这一劫,就看她自己如何化解了,若是天狐真要重现世间,也不是我们能够阻止得了的。”

        松雪凝原本还在忧心,但见他云淡风轻的样子也就不自扰了,伸手拂去衣上的糕点碎屑,一把抓起金宝放进袖子里,吹起口哨召唤出她的坐骑飞天麒麟,坐上麒麟背便匆匆告别了:“也对,反正阻止不了,不如多做点准备,我想起驭兽峰那儿还有点事要处理,先走了,再见竹师兄,下回再来看你。”

        说话间麒麟已经飞上高空消失了踪影,竹玉修素知这小师妹做事风风火火,目送望着她消失的方向摇头而笑,可就在他转身的刹那,身后的竹林隐约发出轻微的响声,一道白色身影从暗处缓缓走来,竹玉修感应到那人身上熟悉的气息,人还未到便已猜出是谁:“师兄,是你吗?”

        白色身影由远及近,慢慢现出面貌,露出灰白的发,晦暗的肤色,还有眼角的皱纹,整个人仿佛一夕之间苍老了三十多岁,可他依旧将脊背挺得很直,淡漠的眼神之中仍保留着往日的骄傲。

        竹玉修望着这样的师兄,没有多少惊讶,更多的是心痛和惋惜,叹息着:“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了……”

        梅落白并未回答,只是默默坐到竹桌边,拿起棋篓里的黑子在棋盘上布局,竹玉修也没再说什么,坐到他的对面执起白子陪他对弈,师兄弟两人默默弈棋,就像这十九年来梅落白每次私下前来都会做的那样,下完三局棋就离开,期间没有一句交流。可是这次不一样,第二局中途就在竹玉修琢磨下一步该如何落子的间隙梅落白对他说了话,这是他时隔十九年第一次听师兄对他开口。

        “从小到大你都比我优秀,天资高,悟性好,样样都胜过我,师父他老人家更器重你,早早就属意将掌门之位传给你,可我不甘心,明明我才是大师兄,我才是师父最早收入门下的入室弟子,凭什么处处都要被你压一头?我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赢过你,一定要当上掌门,一定要先你一步成仙,我要向师父证明只有我才最适合当掌门,只有我才能将雪衣派发扬光大。

        为此我选择修习霸道刚猛的剑道,断情绝爱,连最心爱的人都舍弃了,我如自己所愿当上了掌门,也赢过了你,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在看到那个女孩的时候我还是犹豫了……”

        梅落白停下弈棋的动作,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眼中那凝结了的万年不化的冰霜分崩离析,只剩下一片闪着微光的水波,口中喃喃自问:“值得吗?到底值得吗?”

        梅落白心结已深,纠结了几十年才将实情道出,可他说的这些竹玉修一直都明白,即便他从来没有对他说过。

        “师父的确更器重我,可我从来没有觊觎过掌门之位,从小到大你想得到的东西,我都不会和你争,当年我选择修习医道一半原因是为治病救人,另一半原因则是为了避让,雪衣派开宗祖师衡阳真人是铸剑出身,历代掌门皆修习剑道,从没出过医者,我原以为这样会让你放心一些。”

        竹玉修见梅落白没有开口,便接着说道:“而且师父也没有把掌门之位传于我的想法,他看中的掌门人选一直是你,他曾对我说你意志坚韧能下狠心,是最适合带领雪衣派的人选,只是嗔念太重,需要打压一下,这才做出更器重我的样子,他知道我天资虽高,但心不在此,不是担任掌门的合适人选。”

        梅落白沉吟良久,没人知道他在思考些什么,时间过去了很久很久,直到他忽然自嘲一笑:“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思,我辜负了师父对我的期望,辜负了师妹对我的情意,该辜负的不该辜负我都已经辜负了,所以……”

        “所以,你这次来找我,是想将掌门之位禅让于我,然后自己承担一切的罪行?”

        面对竹玉修了然于胸的双眼,梅落白在短暂的惊讶过后垂下眼睑,语气中似有悔意:“我是一个罪人,我心魔深种,以致铸下大错,这是我眼下唯一能为雪衣派做的事。”

        “你不了解我,师兄,我对当掌门和成仙毫无兴趣,我一直以来的志向便是云游四方看遍天下美景,医治那些身患疾病的人,我留在这里十九年,只因这里有我的割舍不下的牵挂,而那牵挂就是你和师姐。”竹玉修嘴边漾起一抹淡然的笑意:“为了你们,我背弃了自己追寻了几十年的道,我也早已成为一个罪人了,可我从没想过值不值得,我只知道我心甘情愿。”

        梅落白看着竹玉修,看着这个与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师弟,这个让他嫉妒了几十年的竞争对手,他们曾经亲密无间地相处了几十年,可这却是他头一次那么认真地审视他:“我的确不了解你,小时候师父和师妹常说你心如止水,我却觉得你并非如此。”

        “越是心如止水的人,一旦执着于一件事物,就越是不会回头。”

        斑驳竹影之下,竹玉修安静地微笑着,苍白清秀的脸庞映衬着满头华发,使他的笑容看上去犹如孩童般天真质朴,仿佛他还是昔日那个喜欢粘在师兄师姐身后当小尾巴的小师弟,漫长而久远的时光都在这一笑间化为了浩渺的烟尘:“师兄,放下吧,我们师兄弟两个都是心魔深种的罪人,这一世,我们都是输家。可你除了雪衣派还有静遥,她是你和师姐的亲生骨肉,你已经辜负了师姐的一片痴情,不要再辜负你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梅落白心头一颤,执子的手指顿了顿,迟迟没有落下。

        这些年他牺牲了很多,也如自己所愿当上了掌门,可到底夙夜难安,烦闷时每每前来与他弈棋,不就是为了争一局棋的胜负?但是一时的输赢又有什么意义,争强好胜了一辈子,始终都会累的。

        手中黑子在一声叹息中跌落棋盘,黑白分明的棋局被打乱,成了一盘散沙……

        另一面,自送走了褚风临与温静遥,沈晏清带领族民在岛上休养生息了数月,这一日,沈晏清掌心的灵蝶振翅飞出,在空中画出一个喜字的图案,分别时他曾与他们两个约定好如果成亲要记得通知自己喝喜酒,沈晏清一看讯号便知是他们两个好事将近了,与族中几位长老商议过后便带着桃小花与桃小叶飞往凡间道贺。

        飞了大半天,沈晏清在距离平州城不远的一个城镇落脚,他从岛上带了仙酿与仙果作为贺礼,但想到其他宾客都是温家的挚交亲朋,未免引起凡人异样的眼光,他决定再去附近的集市采买一些凡间庆贺新婚的寻常礼品,可就在他降落没多久,一只腿上绑着竹筒的白鸽从天上飞来停到他的肩头,白鸽顷刻间化为白烟,只留下腿上的竹筒。

        这是灵虚派弟子用来通知在外办事的师兄弟的方法,它一出现,意味着附近有弟子碰到了紧急情况,沈晏清连忙打开竹筒里的信笺查看,信是他的一名同门师弟写来的,说在城外的一个义庄发现血妖藤的踪迹,让身在附近的灵虚派弟子前来支援,下方有灵虚派特殊的符文标记,沈晏清认出标记是真,不疑有他,火速启程赶往义庄。

        义庄坐落于郊外树林里一座废弃的宅院,四周荒无人烟,等他星夜兼程赶到之时正值月黑风高,院内漆黑一片,唯有门口两盏黑纱罩着的纸灯笼发出幽暗的火光,乌鸦低空盘桓,传来声声哀鸣,剑鞘中的桃小叶闻到腐臭气、血腥气和妖气夹杂在一块的刺鼻气味,难受得都快哭出来了:“陛下,这里妖气实在太重了,桃小叶好害怕……”

        桃小花也冷静提醒道:“陛下,这里气氛太古怪,要当心。”

        “我知道。”

        说话间一个身穿灵虚派道服的年轻男子听到声音从院内找出来,看到是他,惊喜地喊了一声:“师兄,你终于来了!快随我来,血妖藤就在庄内,看样子长了已有数十天,我一个人应付不了。”

        年轻男子急切地拉过沈晏清的衣袖就往里跑,跑了两步沈晏清察觉出不对劲,反扣住他的手腕一把将他制住:“你不是我师弟。”

        年轻男子莫名地反问:“师兄你怎么了,我就是你的师弟啊。”

        “我拜入灵虚派三年,受师父单独教导,与其他师兄弟很少接触,与这位师弟更是未曾谋面,他不可能一眼就认出我。”沈晏清沉声问道:“你到底是谁?”

        年轻男子见被他识破也就懒得再装,干脆哈哈大笑起来,笑声慢慢转为女子的尖细,卸去伪装现出一头红发和窈窕的身段,一对祖母绿似的眼睛俏中带媚,笑盈盈地望着他:“是我呀,一别数月再见面,原想装作别人逗逗你,没想到叫你一眼识破了,真是没劲。”

        敢用这种语气对他说话的不是赤月还能是谁?沈晏清见是她,蹙眉问道:“你伪造我师弟的信件诱我来此,意欲何为?”

        “不何为,就是想你了想见见你呗,自上回一别,我发现我还挺喜欢你的。”

        她修习了五百年的媚功,专靠吸取阳气提升道行,说话间每一个音调都带上了惑人的功力,热烈奔放,媚态横生,像是在与亲□□人调情一般,若是定力不足的男子早已酥倒她的纤腰之下,可惜碰上沈晏清这么块不解风情的冰块也是白搭,沈晏清一语不发,手上用力将她扣得更紧,赤月吃痛娇嗔了一声:“还是那么开不得玩笑,好了,我告诉你吧,你那师弟的信件不是伪造的,他的确在这儿发出了通知。”

        “那他现在何处?”

        赤月抬眸望向义庄内院,神秘一笑:“你看看那里就知道了。”

        沈晏清朝那漆黑一片的深处看去,那里寂静无声,可他却直觉那黑色里似乎隐藏着其他的内容,浓郁深沉的黑像是一张大网,包裹着血腥气与阴煞之气向他延伸,黑色的气体源源不断地蔓延而出,遮天蔽月,吞噬了院落中唯一的火光。黑气之中逐渐露出一双阴骘的眼,那双眼睛镶嵌在一张三十岁上下成熟男子的脸庞上,男子一头墨发与一袭黑袍皆与黑气融为一体,唯有一张脸在黑夜映衬下透着病态的青白色泽,脸上沾有几道殷红的血迹,阴森鬼魅,恍如一抹来自炼狱的魂。

        “好久不见了,阿晏,哥哥很是挂念。”男子笑了,那张五官与沈晏清有着七分相似的脸上露出兄友弟恭的慈爱笑容,那是存在于沈晏清幼年噩梦中的笑,愈是温暖,就愈是叫人不寒而栗:“回到哥哥身边来好不好?”

        再次见到眼前的人,沈晏清有过片刻的晃神,就连赤月不知何时变回赤狐形态从他手上溜走了都未曾察觉,可当他回过神,再度面对那道让他爱恨纠缠了十八年的阴影,眼里清明无畏:“我不会回到一个靠吞吃人心为食的人身边。”

        沈均泽闻言抬起一只沾血的手掌,不久前他就是用它活生生剖开了那名灵虚派弟子的胸膛,剖出了他的心,伸出舌头舔舐了一下手上粘稠的鲜血,似乎还能回味起口腔里那股让他兴奋的味道:“你不明白,人的心是天底下最肮脏的,里面贪婪、虚假、自私,就算修成了他们口中心无杂念的仙也充斥着一股酸臭气,难吃至极,可当它填满了仇恨,恐惧,和绝望,又会成为这世间最美味的东西,当你亲手将它从腔子里剖出来,感受它在你手上从滚烫到冷却的温度,再一口一口地吞进肚里,这是一件多么美妙的事啊。”

        他的声音颤抖着,阴骘死气的眼焕发出异样的光彩,就连惨白的脸颊也因此沾染上了一丝生气,沈晏清看着他脸上沉迷在兴奋中的扭曲微笑,鼻间萦绕着挥之不去的血腥气,几欲作呕,他强压心头呼之欲出的愤怒,高声诘问道:“所以,你把我养在身边十多年,剪除羽翼,错乱仙妖,尊你这个害死亲生父母的凶手为兄长,也是为了报复我?让我尝遍羞辱的滋味继而满怀仇恨?你早就知道当年乳母会将真相告知于我,是不是?”

        沈均泽收起了微笑,面对沈晏清诘问的眼神,他竟犹豫了一瞬,他摇了摇头,说出的话语不知是为了说服他,还是为了说服自己:“不是的阿晏,哥哥是为你好,这世上只有仇恨这两个字是最可爱的,只有仇恨能让人无坚不摧,我没有什么能够给你,只有教会你仇恨才能让你更好地活在这世上,哪怕代价是让你仇恨我,报复我。”

        沈晏清别过头,不再去看他的脸,早在狐仙岛上与褚风临他们长谈的时候他就已经放下了执念,如今的他心里装着更重要的东西,执着于过往毫无意义:“你错了,这世上有很多东西远比仇恨重要,只是你不会知道。我不会带领族民报复你们,这是我们两人之间的恩怨,总有一日我会亲自与你了结。”

        沈晏清收剑回鞘,准备离开,可就在他转身的刹那听见沈均泽发出一声轻笑:“是么,远比仇恨重要的东西,其中也包括所谓的友情么。”

        沈晏清猛然回头,怒目瞪视着他,出口的声音如暴风迅捷:“你想对他们做什么?!”

        “我对待愚蠢的蝼蚁只会刺激他们的贪婪欲望让他们自相残杀,只有对待看重的人才会花费那么多心思精心设局激发他们心底的仇恨,比如你,又比如火离,现在终于到了落下最后一子的时候,我这就带你去看看,看看任何感情只要到了仇恨的面前都是多么不堪一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桀桀怪笑声回荡在漆黑天幕下,听得人头皮发麻,沈晏清迅速变身为雪狐形态飞上高空,企图冲出黑气包围的烟雾阵,桃小花与桃小叶也化为剑气紧急备战,可却被蹲守一旁多时的赤月拦截下来,三人陷入缠斗,沈均泽在怪笑声中变身黑气缠绕的玄狐,张口喷出大片毒瘴之气,铺天盖地的瘴气致使草木枯槁,乌鸦坠落,方圆一里瞬间变为一毛不拔之地。

        雪狐及时闭气,但还是因为不慎吸入毒气而头昏眼花,很快数根血妖藤藤蔓听从玄狐指挥自冲破义庄屋顶缠上他的身体,拖着他重重地摔落在地,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他听见玄狐魔咒般的笑声回荡在脑海:“你想保护他们吗?没用的,已经来不及了,来不及了,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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