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章 亲恩情爱两相难01
“卫衡！”梅姨声音冷冽，重复了一遍：“你居然再一次背叛我！”
“不是我！”卫衡看着外边突然多起来的人，面上闪过一丝惊慌，随即挡在梅姨身前：“你们快走！”
一如二十年前他站在他的妻儿面前一样。
只是可惜，他们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卫衡立在梅姨身前，神色恍惚：“咏梅，你告诉我，我们的孩子没有死……对不对？”
可是梅姨只是闭目不答。
卫子慕起身，和卫衡一样将沐远晴护在自己身后，转向那些还在跪着的人：“你们还愣在这里干什么？还不拿起武器保护你们的妻儿！”
那些人方才醒悟过来，男人们各自寻了自己的兵器，护在外围，对着即将出现的危险小心防备。
那边梅姨给了卫衡一个耳光：“你少在这里装模作样，你以为我还会被你所骗吗？外边的人不是你引来是谁？”
“是我——”
“是她——”
却是沐远晴和云景同时开了口，沐远晴看了云景一眼，把目光移向梅姨，又移向卫衡：“伯父，对不住，让你受委屈了。”
“你……”卫衡有些吃惊：“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为什么，”沐远晴神色淡然：“各为其主而已，不是吗？”
她把目光移向卫子慕：“你真的应该杀了我的。”
“你现在动手也还来得及，”沐远晴一脸无惧：“反正我不可能嫁给你，要么你杀了我，要么待会救我的人来了你放我离开，仅此而已。”
“不放，”卫子慕却是握紧了她的手：“你是我的，此生此世你注定要与我绑在一处，生死与共，我不允许你死，谁也不能要你的命。”
“少城主！”身边的人将他们的谈话听得清清楚楚，眼见着内贼便出现在自己身边，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只听得有人朝着他们跪下：“求少城主杀了这女子吧！不能将一个仇人之女、一个祸害留在身边啊！”
“这天底下的女子何其多！”有人劝诫着：“少城主你要什么样的女子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就说凤凰城里可以嫁给你的女子也数不胜数，你何必在这样一个心根本不在你身上的人花费心思！”
“是啊，这天底下的女子何其多——”卫子慕用手托着沐远晴的后脑勺，将她的脸推向他，低头在她额上一吻：“可是我要的，只是这一个。”
他的深情模样换来的只是沐远晴的白眼，她努力挣脱卫子慕的怀抱：“你今天不杀了我，你总有一天会后悔的。”
“我知道，”卫子慕神情难过：“我知道你恨我，可是即使是恨，我也不会放手。”
“即使她是仇人之女，那又怎样？”卫子慕将沐远晴揽入自己怀中：“从今日起，她只是我的妻，她将成为这座城的女主人。”
“谁若还是有异议，便合议杀了我，重新寻一个人来当你们的城主吧，”卫子慕神色难过：“我为凤凰城付出良多，难道连一个自己心爱的女子也保不住吗？”
“此事暂且搁置，”还是梅姨没有被冲昏了头脑，她冷静地看了一眼卫子慕，转向众人，带人从密道逃走，余下的人断后。
又转向云景：“你带着她离开。”指了指沐远晴，做了一个示意。
云景明白，卫子慕自然也明白，所以他避开了云景的手，将沐远晴护得好好的：“她就在此地，她哪里也不去。”
云景有些茫然地看向梅姨，梅姨神色依旧冷静：“那云景你也留下断后吧。”
留下的，除了梅姨和沐远晴以及卫衡以外，皆是身形矫健的青年男子，云景不屑地看了沐远晴和卫衡一眼，直觉地把他们两个人当成了累赘。
梅姨将卫衡推开：“你走吧。”
“咏梅我——”卫衡自是不愿走的，他拉住梅姨：“真的不是我。”
“是不是你有什么关系？”梅姨的神色很是落寞：“你我之间早已经结束了，在你当初化名进入凤凰城的那一天开始，我们就注定了不会有好结果的。”
“咏梅你告诉我——”卫衡指了指卫子慕：“他真的不是我们儿子吗？他们明明长得那么像——”
“是，”梅姨神情依旧低落：“他们是长得像，因为他们本来就有血亲关系，他们是表兄弟啊……他是我大哥的儿子，你忘记了吗……我们的儿子……我们的儿子早就死了。”
“怎么会这样？”卫衡神情失落，他盯着卫子慕的模样十分的茫然：“怎么会这样？”
抚养了那么多年的“儿子”，原来却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自己的亲生儿子早已经死去多年，而他最近才知晓真相……他又想不知所措：“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梅姨无法回答，因为这便是事实，已经发生的事情，无法更改。
“嗬嗬——”卫衡似是舒了一口气一般：“也好……至少证明了，卫家的门风还不算太坏。”如果卫子慕不是“卫子慕”的话，那么成为元昭男宠的便不是他的儿子，他是可以放了心的吧，可是饶是如此，他死后依然无法面对列祖列宗——卫家就此绝后，原来这才是上天和萧咏梅对他的报复。
“你们好狠的心，”卫衡闭目，老泪纵横：“咏梅你好狠的心，为了报复，连自己的儿子也下得了手！”
“害死他的不是我，”梅姨一脸落寞：“是你——若不是你曾出卖我，曾出卖大哥，曾出卖凤凰城，那么那些事情本不会发生。”
“我们本该好好地在凤凰城生活，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甚至我们还会有其他的孩子，”梅姨似乎是在回忆起什么，一脸的回味，下一刻却变得暴戾：“可是是你亲手毁了它！”她如何能想到，自己的枕边人其实一直都是在欺骗自己的，他接近她，只是为了更接近萧家权利的中心，只是为了知晓萧家的弱点、凤凰城的弱点。
而年少懵懂的她，居然信了他、爱了他。结果换来的，却是什么？
她把目光移向沐远晴：“其实你我很像，若不是因为你是沐之善的女儿，你和桐儿或许真的可以在一起，我知道你想死，我也想杀了你，但是我却不得不让你活着。”
“他不是我们的儿子，”梅姨笑了笑，望向卫衡：“可是挂了你的姓，你的心性倒也是学了十成。”
梅姨神色落寞，看向卫子慕：“我看着你长大，陪着你的时日比陪着子慕的时日还多，了解你比了解子慕的还多……我知道你其实也是固执的人，如果我今天杀了她，你真的可能不会在与别的女子一起了——卫家已经绝后，没必要萧家也跟着绝后……得不偿失。”
“所以我答应你，我留着她一条命，”梅姨指着沐远晴：“但是她绝对不能再做出任何伤害凤凰城的事情来，否则，谁也饶不了她！”
“我保证她不会再做出任何伤害凤凰城的事情来，”卫子慕抱紧沐远晴：“谢谢你，梅姨，谢谢你还愿意成全我。”
梅姨只是神色淡然：“我总不能把自己唯一的外甥也逼得无路可走吧？”
卫子慕终于放下心来，却还是将沐远晴护在自己身后，不肯让云景靠近。
云景微微一笑，推开几步，屋内留下的众人紧紧盯着门外，又要照看身后的的人群，一时之间无法分心。
悠悠扬扬的笛声便是在那一瞬间突然响起的。
云景看了沐远晴一眼，面容大变。
沐远晴退后几步，离开他们身边，拿起手中的笛子，轻轻巧巧地吹起。
不过发了一个音，白色的笛子便被云景夺过，玉质本脆硬，“啪嗒——”一声落在地上顿时碎成了几段。
沐远晴神色不变，卫子慕却是推开了云景：“你干什么！”
“她在通风报信！”云景指着沐远晴：“她在出卖我们！”
“你想太多了，”卫子慕将沐远晴护在身后：“她只是一个弱女子，如何能做得这些？”
他指着一直不肯离开的卫衡：“定是他做的。”
“不是他，”沐远晴轻笑，推开卫子慕，走到这些人面前：“你们走吧，把我留在这里，否则到时候你们谁也别想离开。”
卫子慕看着其他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过去将沐远晴拉回：“要走我们一起走！”
“我不会跟你走的，”沐远晴推开他，退后几步冷眼看他：“你之于我，有杀父之仇，更有杀夫之恨！我恨你入骨，怎么可能与你一道离开？我宁愿死，也不会与你一道的！”
“那我便成全你——”卫子慕还不待回答，云景却是怒极，他将原本便已经出鞘的剑举起，不由分说的便要向沐远晴挥去。
“你干什么！”卫子慕心下一急，顾不上什么了，上前拉开沐远晴，却把自己送入云景剑下。
好在他身形够快，闪开了云景最凌厉的剑势，不过却还是受了伤。
云景的剑在卫子慕手臂上划了好大一个口子，随着剑势闪过，血跟着溅出，在剑势的方向上留下了一条血线。
“当——”云景的剑落在地上，双手握成拳似乎十分的气愤：“你这是干什么！你找死吗？你干嘛要救下她！”
“我不会让你伤害她的！”卫子慕不顾身上的伤，只是笑：“我不会让任何人再伤害她的！”
云景愤愤然地朝着柱子一击，终究是妥协：“也罢也罢，我不管你的！你受伤了，赶紧走吧。”
卫子慕却是握住了沐远晴的手：“跟我一起走！”
“不，”沐远晴果断拒绝：“要么杀了我，要么放了我！”
“你这人怎么这样！”云景本就看她不顺眼，此时更是气极，他指着卫子慕的伤口：“他都为你这般了，你怎么这么狠心！”
“我狠心？我狠心还是当初他狠心，我狠心也是被他逼的，”沐远晴冷冷看了卫子慕的伤口一眼：“我又没叫他救我，我说过，我想死，想了很久了。”
云景气极，眼看着沐远晴不愿走卫子慕也不肯离开，一个愤恨便上前，不顾卫子慕的反对一个劈手打在沐远晴脖子上将她打晕，十分粗鲁地抱过她。
卫子慕阻止不及，以为云景又要伤害沐远晴，刚要开口便听得云景道：“梅姨，你将少城主扶住离开吧。”
“你们走吧，”卫衡突然笑了，他深深看了梅姨一眼：“我留在这里帮你们拖延时间，你们快些离开。”
“你——”梅姨看了他一眼，想说什么，却终究是没有开口。
“你不再相信我了对不对？”卫衡苦笑：“这一次，你信我最后一次吧。”
梅姨咬咬唇，那些想说的话终究是没有说出口，只是扶起卫子慕：“我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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