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章 凤兮凤兮何所归01
马车浮浮沉沉，不知将要行往何方。
身子如同被人被人放在火上煎烤一般，那么的烫，然而明明四周却是那么的冷，冰火两重天。
“水……”沐远晴睡梦之中只觉得口干舌燥，忍不住呻吟着开口，想要睁开眼睛，却是怎么都做不到。
模模糊糊之中，有人将她扶起，小心翼翼地喂她喝水，虽然那人十分小心，可是由于马车太过于颠簸，还是难免有一些溅到了沐远晴身上。
那人动作轻柔地将沐远晴扶着躺下，又为她擦拭身上的水渍，然后便离了她，坐到马车的一角叹气。
迷迷糊糊之间，似乎听到云景的声音自外边传来：“她醒了？”
“还没，”梅姨的声音响起：“你慢一点，估计她身子受不住。”
“受不住又怎样？”云景的声音似乎很是气愤：“她怎么就不被水淹死被野兽咬死了一了百了！”话虽是这么说，但是沐远晴明显可以感觉得到马车的速度稍稍有些慢下来了。
“还有几天的路途？”马车的车轮似乎磕到了什么东西而振动了一下，沐远晴的身子随着晃动，忍不住嘤咛了一声，梅姨连忙过来扶住她的身子，却对着云景说话：“她的身子怕是受不住一路的颠簸，到了下一个城镇，先找个地方帮她找个大夫看病吧。”
“真麻烦！”云景的声音闷闷的：“如果不是看着少城主的面子上——我……我迟早有一天要杀了她！”
梅姨不再说话，只是轻轻一叹。
----------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元昭的神情冷了下来，盯着卫子慕，眼神阴冷：“你就算是要逃，又能逃得到哪里去？”
“这天下那么大，总有陛下鞭长莫及的地方，”卫子慕冷笑：“我说过，陛下太高估自己了，如果我要走，谁都拦不住我，即使是陛下，也不行！”
“那朕倒要看看，你要如何走出这宫城！”元昭一摆手，转身便走：“朕不放人，即使是死，你的尸体也得留在宫中，即使是死，你也出不了这宫墙！”
“嗬嗬——”卫子慕双手握紧，退开几步：“陛下，你可是想要试一试？”
他一甩手，指着亭外万里河山：“天下之大，总有陛下力不从心的地方，如果一个人要走，那么是谁都拦不住的，即使是这小小的宫城之中，陛下也有顾不过来的地方——难道不是吗？”
“我知道德钰是你的人，”元昭神色淡然，把目光投向卫子慕目光所及的地方，声音也是同样的淡然：“说起来……你有好多天都没有见到他了吧？”
“你——”卫子慕偏头看向元昭，眼睛眯起：“你把他怎么了？”
“没什么，”元昭声音没有任何的波动：“任何可能让你生出异心的人，朕都不会放过的。”
“朕知道你为什么和朕求凤凰城……”元昭目光清冷：“德钰是凤凰城的人，朕其实一直都知道。”
“嗬嗬——”卫子慕冷笑，声音淡然：“原来倒是我低估陛下了……人们常说君心难测，看来果然不虚，既然陛下知道德钰的身份，那么自然也会知道我的身份，我想问一问陛下，这么多年来的虚情假意，难道不累吗？”
“虚情假意？”元昭看向卫子慕，目光深沉：“在你眼里，朕所作所为，只是虚情假意吗？”
“你在朝野排除异己，在后宫淫乱宫闱——这些朕都知道，但是朕都容忍你的所作所为，无论你做什么，朕都不会横加干涉……”元昭闭上眼睛：“朕的容忍，在你看来，只是虚情假意吗？”
“虚情假意的从来都不是朕，”元昭一脸的心痛：“朕为了你，连手足之情江山社稷都不顾，你却说朕虚情假意？虚情假意的从来都不是朕，而是你。”
卫子慕神色冷然：“这样看来，你我都是虚情对假意，那么彼此之间便无甚亏欠，也算扯平了。”
“无甚亏欠？”元昭面上现出一抹激动的神色，他靠近了卫子慕，伸出手钳制住卫子慕的手臂，摇晃着他的身体：“卫子慕！你对朕，究竟有没有一点真心？”
“真心？”卫子慕冷笑，挣脱了元昭的钳制：“陛下自己何曾有过真心……陛下与我说起这两个字的时候，不会觉得恶心到自己么？”
“恶心？”元昭一脸的无奈：“朕一心对你，在你看来，只是恶心两个字么？”他一脸的失望，眼神黯然。
卫子慕正色道：“既如此，那我们旧事重提如何？”
卫子慕冷笑：“陛下常说，这江山给了卫子慕又何妨——可是，既然这江山都给得起，为何一座小小的城池却给不起？归根究底，不过是舍不得罢了，什么不离不弃什么情深意重都是假的，陛下永远都是君主，断不能随心所欲……所以何必作出那些陛下根本做不到的承诺，不过是恶心人罢了。”
“就算朕欺骗了天下人，对你，却是没有半点欺瞒，”元昭面容平和：“朕是真的打算将这江山拱手送你，从无半点虚假。”
“就算陛下说的是真的，”卫子慕冷笑：“那为何天下都给得起，一座城池却给不了了呢？”
“因为凤凰城不一样，”元昭叹气：“凤凰城太重要，庆朝花了那么多的人力物力才将它划归版图之内，但不可能轻易再度割划出去……更何况，如果朕真的给了你那座城……怕是你更不可能留在朕的身边吧？”
“说到底，”卫子慕冷笑：“陛下要的，不过还是一个傀儡一个禁脔罢了！陛下想用这江山来绑住一个人……卫某只能说，陛下太看得起自己了。”
“一座江山和一座城有什么区别？陛下，卫子慕跟在你身边……有十年了吧？”卫子慕低头：“十年了，陛下可曾真的知晓，我要的，到底是什么？”
“朕知道，”元昭将手收回袖中：“子慕你要的，不是朕的天下……但是朕能给你的，却只有朕的天下。朕不能将那座城给你，哪怕它不是凤凰城只是一座普普通通的城，朕也不能给你……给了你，朕便会失去你了，朕知道。”
“朕知道，朕知道的……”元昭的声音喃喃：“朕知道你所图的不是朕的天下，可是朕除了能用这天下绑住你……朕还能如何？”
“这么多年来，朕对你千般容忍万般宠爱……”元昭的声音低低的：“在你看来，都不值得一提么？”
“容忍？宠爱？”卫子慕一脸的嫌弃：“陛下想让卫子慕永远做你的禁脔么？”
“世人如何看待朕，朕不在乎，”元昭闭目：“世人都说朕爱男风……以至于冷落后宫，然而这么多年来，朕身边的人……也仅一个你而已。朕所爱，仅一个你而已，从来没有他人。”
卫子慕换了一副讥诮的神色：“这么说来，卫子慕应该感恩戴德……以谢皇恩浩荡么？”
他说着，“咯咯——”地笑起来，笑到最后笑得自己脸上笑出了悲愤的神色：“难道就因为陛下你的喜好……所谓卫子慕活该一辈子受你侮辱……被你蹂躏……不得翻身么？”
“侮辱……”元昭一脸的难过：“在你看来……朕对你的情意……竟是对你的侮辱吗？卫子慕……你让朕好生失望！”
“朕喜爱一个人……不喜天下女子，并不是朕所能控制的，”他双手握紧，脸上出现了一抹悲愤的神色：“朕以为，无论如何，你愿意留在朕的身边……是因为对朕多多少少还是有一丝的情意在的……原来……这十年来，你对朕竟没有半点的真心么？”
“真心？”卫子慕继续冷笑：“这东西我何曾有过，陛下又何曾有过！既如此，陛下何必自欺欺人！”
“朕对你，却是真心无疑，”元昭从怀中拿出了一分诏书：“朕连诏书都准备好了……只要你答应，朕便将这江山拱手与你又何妨！”
“说的好听，”卫子慕神色不变：“陛下还是想要卫子慕永永远远做陛下的傀儡陛下的禁脔罢了！真心？陛下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也不觉得想好笑吗？”
“好笑？”元昭将诏书扔到亭中的石桌上：“子慕你便看看这诏书又何妨？若是你看过了这诏书之后，便不会这般说了吧……朕对你，向来真心，只要你愿意留在朕身边，朕什么都能给你。”
卫子慕看都不看那诏书一眼：“卫某不屑陛下的江山。”
“不屑……不屑……”元昭苦笑：“那子慕你为何对凤凰城那般执着，当年大破凤凰城，朕还未登基，或许他们拿下凤凰城的手段是过于血腥了一点，但是凤凰城入了庆朝的版图对凤凰城也没有半点害处不是吗？我知道子慕你想要凤凰城是因为子慕的母亲是凤凰城的人，可是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子慕的母亲也已经不在人世了……既如此，你何必对那座城还有任何的眷恋？你要那座城究竟是为何？”
卫子慕突然笑了：“我说过，陛下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我，这世间，总有一些事情，是陛下猜不到的。”
“给得起便给，给不起便闭嘴，”卫子慕说话毫无顾忌：“陛下，我用卫子慕的身份最后问你一次——凤凰城，你给还是不给？”
“朕不能给，”元昭闭目：“即使你会恨朕，朕也断不能放你自由，即使你不谅解朕，朕也要将你留在朕的身边！”
“嗬嗬——”卫子慕闭目：“我早猜到是这样的结果，我从来都知道，陛下就是这样的人……但是还是忍不住要试探一下……果然，还是没有任何余地啊……”
“陛下口口声声说爱着卫子慕，”卫子慕声音冷冷的：“但是这感情却总是有前提……说什么不离不弃……到了最后关头却总是免不了变卦，何必说出那些话骗人呢……陛下对卫子慕没有过任何的真心，何必拿这诏书来骗人？”
“卫某不知道陛下的诏书上究竟写了什么，”卫子慕不看他：“就算写的真的是如陛下所言，其实也只是一个笑话而已，江山江山……哪是那般轻易便拱手于人的……就算陛下要让，那些大臣那些皇亲会同意吗？陛下，何必总是拿真心来说事，只不过是惹人厌烦罢了！”
“朕可以认为，子慕你这番话里的意思是在向朕抱怨吗？”元昭面色柔和：“子慕你还有不甘还有抱怨，是因为你对朕，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在乎有些真心的吗？”
“真心？”卫子慕冷笑：“卫某不过是在笑陛下这戏演得也太假了一点而已！真心这种东西，陛下演戏的时候……伪装的真心，自己看着不累吗……卫某自己又何尝有过真心这种东西？这十年来，伪装一副真情来讨好陛下……卫某只觉得自己十分的不堪十分的恶心！”
“真心……这东西朕知道你有！”元昭一负手：“只是你那真心，给了别的女子，却不曾给朕！”
“朕要的东西，即使是毁了，也不会让他人染指，”元昭的声音冷冷的：“你的真心，朕得不到，那么连着你的人连着你的心，都注定要陪着朕老死在这京城，想离开？没有朕的允许，你那颗心就算烂得发了霉，也只能留在朕的身边！”
https://www.dldwx.cc/xs/6918/44225401.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dldwx.cc。都来读手机版阅读网址：m.dldwx.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