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生死茫茫何处寻06
“回禀王爷——”座下的黑衣侍卫小心翼翼地看了卫子慕一眼，半天之后终于还是开口：“因为这几日连着下了几场大雨，悬崖下方又刚好是一条河……这几天水流湍急，悬崖壁上我们派出的人都没有找到沐小姐的尸体……想来应该是落入水中，被大水冲走了……”
“谁说她死了的？”卫子慕勃然大怒：“谁说她死了的？”
“王爷……”那侍卫有些委屈：“从那么高的悬崖上落下……九死一生……”
“九死一生并不代表她就真的死了！”卫子慕一拍桌子：“不要乱说话……她不会死的，她没有资格死。”
“可是……”那侍卫有些为难：“那我们要如何……去找她的尸体——不，不，不是尸体，我说的是我们要怎么去找到她的人！”见卫子慕神色不对，那侍卫也只好立即改口。
“再去找！”卫子慕摆摆手：“扩大找寻的范围……往大河下游找……一定要找到……生要见人，死要——不，她不会死的，她不可能会死的，反正你们一定要找到她，找到活着的她！”
“是，是……”那侍卫连忙答应着：“属下们这就去找，一定会找到的。”话虽是这样说，可是他面上却满是不确定的神色——毕竟，沐远晴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肯定是凶多吉少的。
只是这样的想法却断然不能说给卫子慕听，再度小心地打量了一会卫子慕——卫子慕还没说他可以走，那他也只能继续等着卫子慕可能的发话了。
卫子慕沉默了半晌，终于开口：“你去吧……多加派一些人手……只是不可把事情弄得太大，你们悄悄的找就好了。”
“这是为何？”那侍卫不解了：“若不弄得人尽皆知，我们如何找得到人？”
“弄得人尽皆知……”卫子慕面上带了一丝迷茫：“如果她还活着，她知道了跑了怎么办？”
那侍卫退下，到最后，只剩下卫子慕一人呆坐在那里。
最近这一段时间，他的脾气越发的暴躁——府内的丫鬟侍卫见了他都自觉地绕行，再也无人敢接近他承受他的怒气。
卫子慕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是最近一直觉得心内很乱，如一团乱麻，实在是理不清由头——他也知道这样不冷静的表现着实不像他，至少不像他一直以来装出的模样，可是他无法控制自己。
他担忧、他生气、他害怕——可是担忧什么害怕什么他却不知晓，他只是知晓自己的怒气都是因为那个该死的沐远晴！
对，都是沐远晴的错，如果不是他执意要寻死，他便不会如此生气、如此担忧、如此害怕——突然便清醒过来了：难道，他在担心沐远晴？他害怕沐远晴真的死了吗？
难道真的如梅姨所说的那样——他爱上沐远晴了？
“不可能的，”他喃喃道：“我怎么可能会爱上一个仇人之女？”
一定是因为元昭给他的压迫，让他出现了错觉，一定是的——卫子慕努力说服着自己，心内却是越发的茫然越发的担忧。
大雨又起，瓢泼的大雨倾泻而下，天际仿佛缺了一角一般——一如他的心一样。
可是，这样没由来的情绪究竟是为何？卫子慕无法理清，只是明白自己很不喜欢这样的感受，很不喜欢这样患得患失的感觉。
不——他从未得到，何言失去？
二十年前的那一天之后，他便再也没有得到过任何的温暖，他也不配得到任何的温暖。
他一心，只为复仇而来。
对卫衡、沐之善……以及元昭，他是为复仇而来，尤其是沐之善，他恨沐之善入骨，怎么可以因为一个女子而心软？尤其是那女子还是沐之善的女儿。
他一定要找到她，一定要找到她，他的报复才刚刚开始，沐之善便已经受不了侮辱死去——何其的脆弱？他为了报复，不惜让自己变成了今日的卫子慕，变成了元昭的禁脔，即使堕落，也未曾想过一死了之……他都还活着，凭什么沐之善和沐远晴便寻了死？
他们……有什么资格？
所以，无论如何，既然沐之善的死已经成为定局，那么，沐远晴就必须活着，如他一般，不堪而屈辱的活着，他没有死去，那么沐远晴便也同样没有资格死去。
他要她如他一般，屈辱地活在这世间，他要她成为他的同伴……从此活在仇恨之中，万蚁噬心，万劫不复。
他已经身入泥泞，无法回头，那么，她只能相陪，和他一样，活在仇恨的沼泽之中，越陷越深。
这是沐家欠他的，便应该由沐远晴来抵偿，这是她的命，所以她必须活着，必须如他一般活着，活在失去亲人的痛苦之中，活在深深的仇恨之中。
既然他回头已然无岸，那么不妨，就让她一同落入污秽，让她憎恨着他，只要她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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