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一缕柔情知为谁06

沐远晴看着那些人面上凶神恶煞的，心下便有些发怵，只是想要退后却已经退无可退了，咽了咽口水，沐远晴心一横，便扶着窗沿纵身跳下。

        窗下植满的是蔷薇，带着钩刺，沐远晴的脚先着的地，刚一落地，便感觉到了来自小腿胫骨处的疼痛——云娘说的没错，从那里跳下去或许死不了，但是一定会受伤。

        只是眼下她无暇顾及这些，她仔细打量了一下四周，终于还是认了命——她对倚霞阁的格局全然不熟悉，以为从那里跳下来之后便能离开，殊不知这里里倚霞阁的大门似乎还很远，即使不走大门，要翻墙，她也是翻不过的。

        心下顿时冷了半截，索性不再动弹，就那样瘫倒在蔷薇花丛中，身上被那些钩刺刺得身体疼痛，可是她无暇顾及了。

        身上突然多了一道阴影，云娘一脸悲悯地立在她上方，只见她轻轻摇了摇头：“何必呢？早认命了不就免了这一层皮肉之苦了吗？”

        身子再度抬起，带起肉体上的疼痛，沐远晴却没有任何反应，她就像死了一般，任由那些人抬着自己，去哪里她已经不在乎。

        沐家已经被毁，沐远清不知所踪，沐之善不知生死，她已经无处可去。

        颓然地躺在床上，沐远晴始终想不通为何卫子慕要把自己扔在了这里。

        只是，她知道自己没有资格问起——就算问起，也不会有人告诉她的。

        只是要她就此沦落，她自是不愿的，只是眼下想死而不得，该是多么的无奈。

        云娘帮她脸上上药，轻轻一叹：“何必呢，反正是早晚的事情，何必再坚持。”

        沐远晴却只是茫然地摇头：“我要见他。”

        “好吧，”云娘摇摇头：“我让你见他最后一面，让你彻底死心。”

        沐远晴眼中带了一丝神采：“真的吗？”

        云娘叹气：“何必呢……见了他，或许会更绝望，何必要在心上多加一刀子？”

        “我只要见他一面，”沐远晴有些难过：“我要问他为何……”

        云娘为她脸上最后一道伤口擦上药，动作轻柔：“那你便先睡吧，我派人去请慕王爷，明天或许他便来见你了……只是，有些时候，还不如不见的好。”

        “你不会明白的，”沐远晴摇头：“我只要见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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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可以安心睡下，想着明天便能见到卫子慕，便能问清楚所有的事情，沐远晴终于安静下来，不再抵抗。

        夜凉如水，四周有虫鸣响彻在寂静的夜里，偶尔夹杂着那些女子的调笑声，这样的夜，似乎注定无眠。

        窗外突然有了动静，沐远晴愣了一下，却没有动——也许只是风声罢，是她太草木皆兵。

        窗棱被推开，一到修长的身影闪进来，沐远晴刚想叫喊，却又觉得那身影像极了卫子慕的身影，便有些发痴，那些想喊出的话也哽在喉中。

        只是怎么可能是卫子慕？沐远晴回过神来，闭上眼睛苦笑——卫子慕怎么可能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她一定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以至于出现了幻觉了。

        幻觉……一定是幻觉！沐远晴这样安慰自己，却感觉那人向着她床边走了过来，沐远晴这才意识到不对劲，刚想叫出声，那人的手却已经抚上了她眉间——

        那样熟悉的感觉不会有假，是卫子慕……沐远晴的眼泪顿时流了下来：“慕……王爷。”

        “你还醒着的？”卫子慕轻轻一叹，有些局促地收回自己的手：“听说，你要见我？”

        黑暗中，他的脸看不真切，沐远晴却还是点了点头：“我想知道缘由。”

        “什么缘由？”卫子慕的声音突然变得很冷：“想知道，我为什么那么恨你吗？”

        沐远晴点头，泪如雨下，却不肯哭出声。

        “没有原因，”卫子慕却不肯多言：“我只能告诉你，我恨沐之善，我恨很多人，包括你在内。”

        “我爹爹他到底做了什么？”沐远晴不信：“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不会是误会，”卫子慕冷笑：“我亲眼所见的，怎么可能是误会？”

        “既然不是误会，那么你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沐远晴依旧坚持：“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们？”

        “为什么？”卫子慕突然震怒：“为什么？当年沐之善屠戮那些人的时候，他有过犹豫吗？他没有！他没有丝毫的愧疚，即使二十年后依然没有！”

        “你见过那种血流成河的场景吗？”卫子慕突然伸出手扼住了沐远晴的咽喉：“没有吧？你有感受过从死人堆里爬出来，身边的亲人全部都死了，只有你还活着……周围都是血，暗红色的血，鼻端内充斥的是亲族的血……即使很多年之后，那样的场景依然出现在我梦里，每次梦醒，我都会出一身冷汗……那样的滋味，你体会过吗？”

        “我……”沐远晴因为他语调里流露出的哀怨而默然，许久之后终于开口：“我愿意为父赎罪，只求你能放他一条生路。”

        “放过他？”卫子慕声音平静下来：“也不是不可以。”

        “我就知道你是好人！”沐远晴闭上眼睛：“求你放过他，无论他做了什么，我愿意帮他赎罪。”

        “我愿意放过他，”卫子慕冷笑：“可是，你不愿意。”

        “我？”沐远晴有些不知所措：“我怎么可能不愿意……只要你能放过他，我做什么都可以！”

        “那么，你为什么反抗？”卫子慕凑近了她：“我可以放过他，可是前提是，你要先赎罪……可是，你不愿意接受自己沦为娼妓的事实，我要如何放过他？”

        “我……”沐远晴身子退后，心内顿时空落落的：“你想让我做的……就是这些？”

        “当然，”卫子慕冷笑：“要不你以为，你还能如何？”

        “难道你对我……就没有过一丝情意？”沐远晴有些难过：“难道……你一开始……便只是为了复仇？”

        “是又如何？”卫子慕突然狂笑起来：“我就是为了复仇又如何？难道我不能复仇吗？难道沐之善做了那么多坏事，就不应该得到一点报应吗？”

        “只要你放过他……放过我爹爹……”沐远晴闭上眼睛：“我便答应替父赎罪……我便如你所愿，成为你所期盼成为的人……”从此万劫不复、受尽千人踩踏……也无怨无悔。

        “好，那我如你所愿——”卫子慕冷漠的声音在暗夜之中响起：“我答应你放过他，可是在那之前，我要看你会不会放过他——如果你再坚持那些无所谓的东西，如果你自己要害死自己的父亲，那我也没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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