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作死
虽然与长春时一样，研究所挂羊头卖狗肉，打着政经幌子，从事的却是情报的勾当。虽然到上海后有所改观，增加了吉永贞子的特务队，还有西村佳彦遗留下来的部分力量。但归根结底是个文职单位，核心人员都是来自各国的学者，根本不具备舞刀弄枪的能力。况且研究所的日常运转与正式的军事单位也大不相同，异想天开的松井义雄居然宣布进入一级战备状态！
佐佐木石根之所以创立研究所，就是希望集中一些行家，从各种具体情报中提炼出有价值的东西，并据此形成报告，期望影响上层的政策。或者说，把研究所定位为上层的大脑。最新章节到百度搜索-《》wwＷ.。佐佐木石根过去不同意研究所参与具体行动，现在也未必认可，未来肯定也不会这么干。沈春丽推测，佐佐木石根在遥远的东北得知松井义雄倒行逆施，于是遥控玄叶健一来阻止，结果却不成功。
最后不得不退而求其次，让她出面监视。问题是，松井义雄连海军派来的玄叶健一都不尿，怎么会在乎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居然搞这么大举动？不要说玄叶健一恼怒，连沈春丽也没听过。不管怎样？现在已经不可能出去了，既来之则安之，她看看手里的信笺，原来是道正式命令。上面有玄叶健一和松井义雄的签名，还盖着公章。
松井义雄副官引路，沈春丽居中，两名女护卫得到示意，留在楼下。玄叶健一的助手老老实实跟在身后，到二楼后像树桩子一样往门边一戳，却一声不吭。会议室里，松井义雄大马金刀叉腰站在窗前，双手攥着军刀，一副踌躇满志的架势，颇有大将军战前气象。
见沈春丽随副官进来，居然破例咧嘴笑笑，随手把军刀递给副官，然后伸手示意沈春丽落座，自己气派派地率先坐主位上，看起来心情相当不坏，也没把小林正树一事放在心上。
“沈小姐，玄叶将军建议，今晚行动你也参加，佐佐木将军已经批准。喝完茶请去准备，需要什么跟我的副官要。”
今天出门连枪都没带，居然碰上大行动！真叫个无巧不成书。沈春丽甚至感觉有点啼笑皆非。问题是既不见吉永贞子，也不见渡边贤二，研究所两名掌握武力的实权人物都没出现，松井义雄依靠谁？他要干什么？她坐在对面，接过副官递上的茶杯，有意打趣道：
“松井君，最近太闲了，已经懒得打不起精神。不瞒你说，我今天出门连枪都没带，没想到研究所有大行动。”
研究所已经关闭，禁止任何人出入，也就是说在行动之前，消息被封锁的严严实实，绝对不会泄露。按照以往的经验，沈春丽相信只要稍微引逗，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松井义雄保证滔滔不绝，信心满满地展望自己的计划。然而今天他一反常态，并没有信口开河讲述今晚的行动，却冲副官努努嘴道：
“需要什么武器，等会去仓库自选。时间早着哪。”
没料到碰了个软钉子，出师不利，沈春丽自觉没趣，再也不肯张嘴，蔫蔫喝了几口茶后起身告辞，松井义雄压根没什么表示。出了会议室下楼，不曾想迎头撞上身穿便装的渡边贤二，身后还跟着吉永贞子，一楼大厅里张志平正在踱步。渡边贤二乍见之下一愣，仿佛有些吃惊，又仿佛有话要说。略微一犹豫却口不应心地道：
“沈小姐也来啦？不好意思，我昨天回来时小林正树已经被送医院了，没帮上忙。抱歉！他没事吧？”
沈春丽赶紧侧身让路，同时笑着道：
“没事，我让他在医院休息几天，反正现在闲着。”
渡边贤二点点头，急匆匆而去。跟在后边的吉永贞子路过沈春丽身边时不忘含笑致意，但没有说话。沈春丽直接回到自己办公室，多少日子不来了，家具上都蒙了一层灰，空气里也有浓重的灰尘味。
人走茶凉一点没错，如果佐佐木石根继续执掌研究所，沈春丽即使一年不上班，办公室也保证窗明几净。否则后勤部门就有祸，现在今非昔比啦。不过实在无处可去，她只好自己动手扫地抹灰。堂堂佐佐木石根将军的战略顾问，自己亲自动手打扫办公室，真是奇观！玄叶健一的助手看得直乐，但也知趣，赶紧帮着打水。
吉永贞子的两名女护卫也跟着帮忙，折腾好久才搞定。
“谢谢，”沈春丽抹一把额头上的汗水，舒舒服服地坐在办公桌后边，笑着对几个帮忙的道，“过两天我请客。”
正开玩笑，院子里突然传来刺耳的刹车声，接着大厅里脚步声骤起，好像有不少人，而且都穿着马靴。沈春丽有心到走廊里看看，又担心丢身份，强压好奇心坐着。玄叶健一的助手推门探头望望，回来撇嘴不屑地道：
“宪兵队精英尽出，研究所马上归陆军了。”
声音不大，但明显流露着不瞒。一点不奇怪，他属于海军，当然对陆军不爽。两个女护卫也跟着瞄了瞄，大概外面气氛相当紧张，她们竟然被吓得直吐舌头。沈春丽笑了笑，故意道：
“说话小心，怎么可以破坏团结？”
助手依仗背后的玄叶健一，毫不在乎地哼一声道：
“过去这里是陆军禁地，现在变天啦。今晚的行动名义上是研究所，但前线人员全部是宪兵队的。”
宪兵队精英尽出?今晚的阵仗不一般！
到底什么行动?为什么松井义雄要动用宪兵队的人马？玄叶健一又为什么会生气？沈春丽极想顺着这个话题聊下去，又怕惹来不必要的怀疑，不得不挥挥手道：
“你们各自休息吧，通知松井大佐副官，帮我领一把手枪，随便什么型号都可以，也就做做样子。”
护卫们离去后，沈春丽不再胡思乱想，端坐椅子上练习吐纳。每次行动前她都以这种方式平静心神，放松身体，调整精神状态/法子相当有效，尽管今晚只是奉命参与，根本不会有什么直接行动，但她已经习惯了，不自觉就进入禅定中，内心一派清明。
太阳刚刚偏西，沈春丽就被松井义雄的副官叫醒，先递给她一把鸡腿撸子，然后面无表情地道：
“沈小姐，马上出发，请准备。”
准备？准备什么？沈春丽又好气又好笑，抓过枪掂了掂，一点也不习惯，而且宽大的皮枪套特别难看。这种枪官名叫南部十四式，日本陆军的制式武器，装备将校级军官，被中国老百姓蔑称王八盒子。
使用8mm子弹，瞄准基线长，设计精度高，子弹伤害力极大，基本与达姆弹相同，无防护人员被击中非死即残。然而穿透力却相当弱，八路军新四军早就发现，用五层棉被就能挡住。有点中看不中用的意思，更要命的是虽然该枪山寨德国的鲁格p08，但从外观到性能统统不合格。
首先必须严格保养才能保证可靠性，否则击发后会出现第二发子弹上膛不到位的现象，导致射击停顿，需要手动上膛，半自动变成完全手动。此外，撞针太脆，容易折断。一些日本军官曾自嘲，连自杀也无法保证。加上卡壳频繁，所以渐渐成了样子货，关键件时刻没人敢指望它。即使八路军没有枪没有炮，也不愿使用。
“算啦，”沈春丽把枪递回去，看看吉永贞子的两名手下，再看看玄叶健一的助手，耸耸肩膀笑着解释，“今晚我是看客，用不着。拿着怪沉的，你受累带回去吧。谢谢。”
松井义雄的副官在长春时曾挨过沈春丽耳光，虽然像现在是自己主子当家，但他仍旧不敢不听。当下接过手枪道：
“好的，请沈小姐准备。”
说完抓着枪径直离去。
沈春丽站起来活动活动身体，轻声交代：
“今晚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紧跟松井大佐。除非敌人冲到眼前，否则绝对不参战。注意保护自个儿，走吧。”
来到大厅才发现，难怪玄叶健一的助手发牢骚，宪兵队居然来八名佐级军官，气派派整齐靠墙站着，院子里那些大卡车里也挤满了士兵，穿着宪兵队制服，一个个荷枪实弹。沈春丽粗粗一算，连军官带士兵估计得有二百多人，松井义雄到底要搞什么大动作？
身为研究所一把手，跟自己的东家海军面和心不和、暗中与陆军调情也就算了，谁能料到松井义雄居然跟陆军明目张胆合作！玄叶健一实在是好脾气，竟硬生生忍了。如果换成佐佐木石根，保证火冒三丈，拼着丢了官帽也会阻止。
话说回来，除了松井义雄，谁还敢这么作死？
沈春丽正琢磨，却见松井义雄在大队人马簇拥下，如古代即将出征的大元帅一般，雄赳赳气昂昂出现在楼梯口，先立定，虎视眈眈看看大厅里的军官，再望望院子了的大卡车，享受了一番呼风唤雨的得意，然后才暴叫一声：
“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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