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裂变与疯狂 十五
供暖集团大楼，我只来过一次。
那回是带着林叔和秦大姐一起，来这里也只是送资料。那时的我，连说话的资格都没有，也没人叫我进去，自己仅仅是坐在车里，仰头数着楼层，然后开车离开。
山不转水转，不想两个月后的自己，会已正式员工的身份，堂而皇之的走进这栋大厦，人生如戏，总是会有些未知，让人不可捉摸。
车子停在大楼门前，有中年保安过来询问，面相三分凶，说话有些痞气。我说自己是来上班，可对方看了又看，最后笑得有些勉强，说没见过我，拿什么证明我在这里上班？
还说这里是市供暖集团的总部，想要办事，需要登记预约，这些都是他的职责所在，希望我能理解，并配合。
我知道，他的笑是装出来的，没有蛮横的把我赶走，也是看在我开的这辆牧马人。于是我开门下车，掏出自己的工作证，递到对方的眼前。
在华夏，人的身份地位，几个小本子就能说明一切，不光是这一项，包括人生在世，这一生困苦拼搏，也不过围着十几本证书转。
在降生前，每人都需要准生证，接着又少不了出生证，接打育苗上户籍证，这样才能拿到学生证。
寒窗苦读，毕业证拿到手，这也说明不了什么，仅仅是会写字、会算数而已。輸入字幕網址：нｅìУаПｇе·Сом觀看新章
接下来的各类等级证才是关键，高端如总工证，随便写写画画就来钱。中档的技师证也不错，不管是国企还是私企，铁饭碗拿得起放得下，耐得住性子，这一生也算安稳。
最低端的，反倒也是最讽刺的。
比如说低保证、残疾证，往往是这些不需要考试，由国家特批下来的证书，国徽钢印压的明晃晃，反倒是最不值钱。
前者每月白得两三百救命钱，后者是纳税少几百块钱，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只此证明一件事，国家特批，都不如上半年的技校。
而且，最让人没法理解的是，这些维系社会底层的保障，往往掌控在，那些有钱有势的人手里，开豪车、住豪宅，一家老小还拿着低保。
四肢健全、身体无恙，只要有个好亲戚，打砸抢烧都不怕的，只因为手里有残疾证。有国法为依据，所谓精神病闹事，也说不上犯法不犯法，最多家里掏点补偿金了事。
而这样的讽刺，无时无刻不在发生着。
保安端着我的工作证，渐渐地，脸上的笑殷勤了，他直挺的腰杆也弯了。用手抹抹上面的灰迹，那劲头说不清道不明，似乎很想把证舔干净似得，而我也只是笑笑不说话。
“原来是李秘书，对不住、对不住了！”
我接过工作证，轻轻放进衣兜里。
“没有，你是职权所在，对待工作认真没有错。那么，我现在是不是可以进去了？”
“必须的，您要是没资格进，那谁也别进了，真的！”
我点头说了声谢谢，然后坐进驾驶位，发动车子缓缓而行。保安搞得很夸张，他一溜小跑的，把十米宽的大门，左右两扇全部开启，而我的车宽，也不过两米多点，可能会发生剐蹭吗？
并非是把我当成瞎子开车，而是当成祖宗，供着、巴结着。
我想他一定是临时工，也极有可能的，还处在转正这一档口。所谓见官大一级，只敬衣衫不敬人，说白了是我职务让他忌惮，这些我都明白的。
从始至终，我都显得彬彬有礼，没有端着架子说话，当然也没有自降身价，一切都很自然的，把车停在保安为我腾出的停车位。
非常好的位置，随走随开一点也不耽误事。
至于被挪走的那辆小排量别克，车主是无奈又悲催的，从衣着来看，应该是个小职员。他被安排到一处犄角旮旯里，而且还要笑对这场不大不小的侮辱。
我很尴尬，想要跟对方打个招呼，最起码的，也要感谢一下吧？可对方似乎不愿多留，跟我点点头就走了，而且走得非常快，就像做贼心虚似得。
唉~
我感觉自己，有点狐假虎威的意思，上班忙工作，为的也是挣钱糊口，搞得这么复杂做什么，我又不是来作威作福的？
进了办公大楼，我直接去到人事部，别人来报道的时候，什么规矩我不知晓，只知自己是由人事部长亲自接待，并邀请到他办公室里坐一坐。
从人事部的科室，去到部长办公室，起码要走两百米的距离。一路上，我成了众人的焦点，谁也不认识我，但男男女女又都笑对我，一声声问候接踵而至，仿佛我成了救世主，能拯救他们灵魂一样。
以前，供暖集团是国企，现在改制成私企，过去的科长成了现在的部长，没有了行政编制，但个人薪金大幅提升，丢了官职总是要补偿一些，这些都是部长随意提到的，也是为了让我，能更直观的了解企业历史。
此人姓郑，五十不到的年纪，人比较偏胖，走起路来肚子都带颤。他把我请到座位上，笑着又是递烟、又是倒水，态度上来看，跟门口的保安差不多，只是自信和气场多了些。
但不管怎么样，我很不适应这些虚招，在我们相互寒暄过后，我客气的，想要去我的工作地。别人什么态度，我没办法左右，但自己是来工作的，这点绝对不会忘记，更不能含糊。
供暖集团大楼，与楚菲的国色天香一样，同样是十七层建筑。所谓七上八下，要么多盖几层，顶楼不会出现十八个这数字
华夏是有这样的传统，而一把手的办公室，就安排在第九层，第五号房间，寓意着九五之尊。
郑部长将我送到这里后，很客套的要请我吃饭，时间就定在晚上下班之后。
如果是别人就算了，但人事部长我还真有心结交，毕竟牵扯到孟宇的接班问题，我初来乍到的，还正发愁没机会接触，结果第一天上班，人家就主动找上门了，天意！
但请客吃饭，应该是由我来才对，求人办事，哪有对方请客的？掂量下自己的斤两，浑身不到三千块，略微有些单薄，这吃过饭，总是要喝喝茶、泡泡脚什么的，实在不行，就在谁手里借点，我想凑足五千应该够请客了。
最后我们两个人敲定，今晚八点，城东海鲜城见，请客必须由我来，也是感谢郑部长的提携和帮助。还开玩笑的说，放在古代，对方引我登堂入室，俩人都应该是师生关系，我作为学生，应该孝敬先生才对嘛！
笑过一场，郑部长有事先走，剩下我一个人，看着硕大的办公室，足有两百平米左右，而且还只是外间，忍不住有种寂寞的感觉，心里想着，能多几个同事就好了。
我的顶头上司，康总的办公室房门紧锁，可能跟我这个助理没有报道有关系。听曹静玟说，她老公几乎不上班，上午在宾馆里睡大觉，下午到天亮前都是休闲娱乐，一个月最多上三五天班，有的时候整月不见人也正常。
也许人家有能力，遥控指挥这么大的企业。我作为一个秘书，一把手工作上的助理，不在领导的监控下，恐怕有很多事情，都要学会自己独自面对，算是对自己的历练，总之努力过就好。
而余下的时间里，我开始打扫整个办公室，除我之外还有几张办公桌，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来上班，索性顺手一起收拾，没事做我也无聊。
办公室很干净，可能之前一直有人打扫，在我用了半个小时的时间，重新归置了一下办公室后。陆续的，开始有人出现，不是找一把手，而是拉着我联络感情。
全市各处区域经理共七位，今天来了五位。
其中，一位在外地出差，另一位已被免职，就是那个混账肖经理，也是曹静玟的那个亲属。现在是死是活也不清楚，他侄女也不跟我提，就当没有这个叔叔一样。
我是迎来送往，不至于人人给我送礼，但是接到的好烟，足有一盒半，接到的饭局邀请，也差不多十几场。
除了区域经理，还有其他科室的头头们，也陆续赶来与我相交。有工程部长，安保部长，宣传部长，统计部长，办公室主任，集团工会主席、副主席，以及集团第一会计和出纳，搞得我应接不暇。
其中最让我头疼的，是公关部长，一个姓钱的女子，三十刚出头，打扮的妖里妖气，浓厚的香奈儿五号，熏得我头晕脑胀。
结果，还就属她能说会道，拉着我嘘寒问暖，老弟长、老弟短，还问我结婚没有，她家这个表妹不错，那个堂妹也漂亮的，总之把她送走，整整费了我半个多小时。
上午就是这样熬过的，眼看时间已经到了饭时，手里没有餐卡，也是没心思去食堂里吃，我想这顿食堂午饭，去了肯定吃不安静，不如到外面吃碗面算了。
虽然有些夸大，但自己从办公楼走出去，真是有点趁人不备的意思。我随便找了一家小面馆，点了一大碗牛肉面，一边吃还一边琢磨，各路英雄都见过了，怎么唯独不见，与自己职务最挂靠的内务部来人呢？
也不清楚，这位部长是什么心思，可能我抢了他的风头，想给我来一个下马威，让我做人低调一点？
正常情况下，大型企业或是政府部门，这秘书长，也就是俗称的内务部长。从职务划分来说，都是身兼一把手的助理，与办公室主任相得益彰，是负责内务的大管家。
而自己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个小秘书，说直白些，还只是一个小职员。我这心里，忍不住剖析问题，自己应该主动上门拜会才对，除了集团一把手外，这个人也是我的半个领导。
不好，糊涂了、糊涂了，自己可真是犯浑，还等什么人家来，明明应该自己去的事嘛！
当然，也许人家对我根本就没在意，或者不清楚自己来报道，先把面吃完再说，下午找个时间，要亲自去拜会一下，用不用买点东西呢，又买些什么好呢？
唉，真是让人头疼的事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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