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16
“Ire，你现在跟音芝在一起吗？Lamxan出事了，你现在离机场大概有多远？我帮你订机票。”Welly严肃的声音透过手机，重重地打在她的心头。
荣亓想都没想就起身跑出去，也没有理会身边诧异的人，她现在只想立刻，马上回到英国去。这是她跟Lamxan的约定，她一定会好好保护他的。
跑到大厅的时候，许音芝已经不见踪影，那张摆满了碗碟的桌子此时已经收拾得干干净净，荣亓发了条信息，便拦了一辆的士往机场奔去。司机看见突然跑来这么一个神情慌张的女人，以为是要去追她即将远走高飞的男朋友，也毫不懈怠地踩紧了油门。
Welly的办事效率一向很高，最近的机票立马就订到手。幸亏自己一向把护照以及身份证都带在身上，荣亓顿时有些庆幸。
“琛哥，英国的飞机。”傅楠向季胤琛摇了摇手机屏幕，看到他满脸阴霾的样子，也不免紧张了几分。
季胤琛坐在椅子上，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然后回头，猛地踹开整张桌子，所有的东西一瞬间倾倒在地，刺耳的玻璃破碎声响遍整个包厢。
付昕梓眼眸一暗，却也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只是拽住袖口的手，不自觉地缩紧。
越是心急，越觉得飞机的速度比平常慢了许多，再者，从中国赶回英国，也不是一瞬间就能搞定的事情。荣亓是真的心急了，好不容易熬到飞机降落，一颗心总算觉得落地了。
齐朝扬还是像平常一样，站在候客厅等着她，看到她时，扬起让人心头一暖的笑容。
荣亓突然感到眼眶一热，走到他身边。因为情况紧急，两人也没有多加叙旧，以最快速度回到家里。Welly戴着眼镜，表情严肃地敲打着键盘，屏幕出现一系列数据。
“怎么回事？”
“定位消失，从你上飞机到现在十多个小时了都没有消息，准备从其他途径尝试一下。”Welly头也不回地继续专注着电脑。
因为出任务不方便带着手机随时联系，所以每个人身上都会带有远程耳机以及定位仪，耳机被发现是很容易的事，但定位仪是每个人用链子串起来戴在脖子上的，要想发现这个还是拥有一定难度，而蓝星一向来都是喜欢穿高领的衣服，定位仪被发现更是难上加难，而此时，定位突然失效，是不是被带到屏蔽区还不得而知。
“定位消失的区域是在Doll23号。在那周围也没有什么建筑物，所以23号最可能。”Welly脚尖一点，将椅子转向荣亓，“Nely和Yoyo现在还在澳洲根本联系不到，朝扬上次肌肉拉伤现在还不适合进行剧烈运动，Ire，我跟你一起去。”
“好，我去换衣服，马上行动。”
看着齐朝扬担忧的表情，Welly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没事的，你要相信我跟Ire，这边的控制系统就交给你了。我们会尽快找到蓝星的。”
齐朝扬点点头，却依旧眉头紧锁地看着两个人消失在门口处。
英国的白昼有些长，即使是现在的时间也是异常明亮，荣亓和夏卷卷站在街口，看到周围没有什么人，立刻闪进去，极其认真地巡视周围。
“Ire。”夏卷卷低声招呼荣亓过去，看着面前有些破旧的门牌号是依稀辨认得出的23，然而这般破旧的屋子还是不免让荣亓生疑。
“你们周围有屏障网，Ire你往左边走几步。”耳机传来齐朝扬的声音，荣亓略微挪了一下脚步，齐朝扬便确定了。
荣亓跟夏卷卷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一个后旋踢，踹开了那扇木门。
不同于外观的摆设让荣亓心里一惊，木门虽然破破烂烂，但里面却干净整洁，更让荣亓确定了这里面有猫腻。
“你们现在在吗？定位已经消失了，如果蓝星是在这里消失的话那很有可能被困在里面了。”
“恩。”两人看了一眼周围，似乎没有任何人居住的痕迹，房间也只有一两个，只有一层高，倒是省了不少力气。
果不其然，在最后一个房间，蓝星痛苦地蜷缩着身体，脸上毫无血色，一双白皙的手早就沾满了鲜血，凝固成暗红色，有些触目惊心。
荣亓扶起他的时候，蓝星才微微睁开眼睛，手覆上她的脸，有些虚弱地笑了笑。
“蓝星，还能走吗？我带你回家。”荣亓从来没有意识到自己这么没用过，那些她信誓旦旦说要保护的人，现在变成了这个样子，她却无能为力。
“我早该料到你会有靠山让你反抗我，不就是两个女人，是谁给你权力跟我作对？”门口传来清冷的声音，穿得异常华丽的女人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身边站着几个黑衣人，面无表情。
想置蓝星于死地的，除了二夫人，的确想不到任何的可能。几年前借故将他赶出家门要赶尽杀绝，只为了不让他造成她垄断科申尔家族的势力，如今蓝星已经决定完全在家族里除名，二夫人还是不想放过他。
“不知道又是谁给二夫人权力，偷偷地追杀三少爷。”荣亓冷冷地看着她，口罩之下的脸毫无表情，竟活活生出几分强势。
“想在我手里带走我要的人，那得看你有几分能耐了。”二夫人用下巴点了点眼前的人，示意身后的人动手，接到指令的黑衣人猛地冲上来。
荣亓扶着蓝星，快速地掏出□□，对准黑衣人的脖子连开了几枪，黑衣人也预想不到对方带有枪支，略微一愣，却碍于身后人的指示，继续进攻。
因为扶着比自己还要高大出许多的蓝星，荣亓行动有些不便，但夏卷卷一直在身边掩护她，也让她省了不少力气。
二夫人明显是松懈了许多，带来的黑衣人只有寥寥几个，而且算不上精英，靠荣亓和夏卷卷的力量还是很容易的。
只不过由于拉扯，蓝星身上的伤口裂开，血涌得更多，荣亓额上也出现了薄薄的一层汗。幸亏她随身带有□□，不至于要赤手空拳。
眼见黑衣人一个个倒下，那张冷清的脸也渐渐崩塌，浮现出一丝慌张。早知道该多调查一下蓝星到底是傍上了什么势力，不至于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她们带走他，好不容易捉到的人！
想到这里，二夫人的表情异常扭曲，手也伸进袋里，像是要拿什么东西。
预料到她的动作的夏卷卷突然一抬腿，准确无误地踢开她拿在手里的枪，荣亓上前，狠狠地掐住她的脖子。一瞬间，白皙的脖子出现了一道血痕，整个脸涨得异常红。
二夫人心里一惊，有些呆愣地看着那双异常冰冷的眼睛，蓝色的瞳孔泛着寒光，映着她不安的表情。而眼前的人戴着口罩，更看不清是什么表情。
荣亓永远都不想杀人，但她的所作所为真的让她产生了想一枪打死她的念头。
“LevlWaff，你要知道，只要一天你没有掌握科申尔家族的所有，你就没有资格跟影子斗。或者该说无论你爬到多高的位置，都没有资格跟影子作对。”一个个英文单词都咬得特别清晰，荣亓的手也丝毫没有松懈，明明是矮了她许多，但LevlWaff的确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特别是当她听见从她嘴里说出影子的名字。
所有英国人都该知道的，影子的势力有多强大，在英国的组织多多少少都得让它几分面子，拜托影子的事情，除非他们不想做，否则一定会成功。但她始终没有料到，她朝朝暮暮想要追杀的蓝星，是被影子庇护着的。
荣亓也不打算多加废话，一个手刀，看着二夫人顺着门滑下的身体，头也不回地扶着蓝星走了。就算赌上整个影子，她也不容许任何人受伤。
看见两人平安回来，齐朝扬确确实实松了一口气。
检查完蓝星的伤势，却发现并不如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手臂上好几道已经凝固的伤口，腹部处也中了子弹，脸上也挂了彩，那张天真的脸更显苍白，荣亓就那样静静地看着，脸上的表情慢慢转变，越变越冷。
“现在怎么办，唯一一个懂医的人跑到中国去了，这个时候罗特医生也出国去了。”在进行一些简单的消毒之后，Welly宣布弃械投降。
“我在这里。”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荣亓回头，有些欣喜地看着那个原本应该在中国的身影。只不过当她看到她有些尴尬的表情以及身后的肖默之后，一颗心瞬间跌到谷底。
“那你还不赶快过来……”Welly抬头招呼许音芝，也是一愣，有些呆呆地看着肖默。
“为什么肖默会在这里？”荣亓表情严肃地看着许音芝，用唇语说道。
“那个……不止是他……还有……季胤琛……在门口……”许音芝有些结结巴巴地说，然后以最快速度闪到蓝星身边检查伤势，不敢多看荣亓一眼。
虽然把他们带到这里是她的错，但是情况紧急，她实在管不了那么多了，而且听肖默的意思好像他跟Ire是挺熟悉的，她也便不觉得有什么了，不过看Ire的表情，好像是真的不乐意了。
荣亓回头看了一眼齐朝扬，后者坐在蓝星旁边，有些沉默地看着她，那张脸出现了她从未见过的低沉。聪敏如他，见到肖默出现在这里，怎会猜不到这其中的关系。
荣亓歉意一笑，然后拉着肖默走出去了。
季胤琛就站在门口，似笑非笑地看着荣亓越走越近，未等她开口，就冷冷地说：“荣亓，这是第三次。”他那种冰冷的表情和同样冰冷的语气，让周围的温度瞬间下降了几度，他就那样冷冷地看着她，毫无感情，似要一手将她推到谷底。
他生气的时候，会连名带姓地叫她，更生气的时候，整个语气都会变得很陌生，这是两人的共识。
她身上还穿着未来得及脱下的衣服，衣服上有斑驳的血迹，就算明知道不是她的，看到她的那一瞬间，他一颗心真的提到嗓子里了。
而现在，她那么安然无恙地站在他面前，扬着淡淡的笑容看着他。她在他身边呆着，他却感觉他比任何一个人都不重要，只需一个电话，只需要关乎影子，她就可以突然间消失不见，一声招呼也不打，完完全全的消失！不管是第一次她拿到黑曜石之后逃之夭夭，还是第二次她突然飞往日本把自己搞得那么狼狈，或者是这一次，她突然就回到英国，来救别人，千里迢迢赶回来，就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荣亓，这就是你的能耐。”
他没有发脾气，也没有威胁她让她不可以再犯，就像是无声地向她宣布了她的死刑。她知道季胤琛有多冷静，但不曾想过他那份冷静用来面对她时，会让她觉得痛苦。
“荣亓，快点道歉啊，你要是不出马，我们所有人都会被当成炮灰的。”肖默捅了捅她的手肘，紧张地说。跟季胤琛认识这么多年，能轻而易举地挑起他的脾气的，就只有荣亓一个人了，而能压得住他的脾气的，也只有荣亓。
荣亓，不要再回季家了。
七七，机票已经订好了，回到英国去吧，不要再到中国来了。
她突然想起七年前，他也是这般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帮她准备好所有东西，一手把她推回来，让她遭遇所有她想象不到的酷刑，然后，把自己扔进地狱里去焚烧。
“你们回去吧。”荣亓没有道歉，只是向肖默点了点头之后，决绝地往里屋走去。
肖默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她走进去，而季胤琛早就走到直升机那边去了，他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是跺跺脚，跟着季胤琛回去了。
“老大……不把七七带回去吗？”肖默有些焦急，频频地回头望。他一向来知道荣亓的性格，或许说得难听些，有些恃宠而骄，她自小到大，季家的人不舍得打不舍得骂，就连一向毒舌的季诗霓其实打从心里还是很喜欢这个妹妹的，然而，她太过自信，她曾经说过，她很自私，自私到只会为自己考虑。而现在，这个自私的七七妹妹长大了，会为别人着想了，会保护好她的朋友了，却要以牺牲季胤琛的感受为代价。
他知道，那些一次次离开的伤口，会越来越深，越来越刻骨。荣亓一向喜欢玩捉迷藏，所以小时候季胤琛总要在她脚踝上系上一个小铃铛，这样至少她走到哪里都能听见她的声音，如今，她喜欢趁人不备，溜之大吉。
“我不需要一个这么任性的荣亓。”语气比见到荣亓之前更为强硬，肖默倒吸了一口冷气，却也不再说话。
良久，才默默地说：“老大，把七七留在这里，可能真的再也带不回去了。我看见齐朝扬在里面了。”
季胤琛只是闭着眼睛养神，飞机缓缓起飞，那幢白色典雅的屋子越来越小，摇曳着的树叶似乎在欢送他们的回归，整个屋子静悄悄的，最后化成一个黑点，彻底消失在黑幕里。
肖默瞬间有一种再也不见的错觉，那种打从心里浮起的悲哀不知是为季胤琛，还是为了他自己。
许音芝忙活了许久才把子弹取出来，又帮蓝星上了药缠了绷带，才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在荣亓的眼神示意下，跟着她走到后院去。
“Ire，对不起，我太心急了……”许音芝低着头，看不清是什么表情。
“季胤琛，还说了什么吗？”荣亓却是异常冷静，手指把玩着垂下来的树枝，竟有些笑意在脸上，却不达眼底。
“荣亓。”她一生都不会忘记那个画面，满脸冰霜的季胤琛就那样冷冷地看着她，甚至比指着她的那把□□更为冷冽，她知道帝都的首席有多么不苟言笑，但不知道自己站在他的势力范围之内，竟然会有些不自觉的发抖，尽管肖默就在她身边，她那个时候，是真的害怕了。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带着狠厉的威胁，那双眼睛似要生生把她推进冰窖中。
“带我去找荣亓。”
许音芝被人威胁过，却从没有这种忽然窒息的错觉。
不管在哪里，听到荣亓这个名字是少之又少，她似乎差不多要忘记了，Ire就是荣亓。
“你先进去吧，我有些事情想一个人想想。”
荣亓坐在木凳上，屈起双腿，整个脸埋在膝盖里。原本就不高的她这么一蜷，更显得渺茫。一头金发散在两侧，月光下泛着亮光，掩住了她所有的思绪。
“Ire。”齐朝扬温柔的声音在身旁响起，荣亓有些始料不及地抬头，那双蓝眸里泛着的泪光让齐朝扬呼吸一滞，有些悲哀的笑容在脸上浮现了一瞬间，便被掩饰得很好。
七年来，这个女人一向自信满满，不管是接到什么任务，都不曾见她退缩过。前几年，渠咏乐就是看中了她这一点，才义无反顾地将影子托付给她，在所有人心里，荣亓似乎就是胜利的象征。她的笑容，永远带着她特有的自信以及骄傲，让人不敢去怀疑她是否真的有这样的心态。
找到她的人是他，她这样手足无措的样子只有在七年前第一次见到她时见过，身上的衣服脏兮兮的，脸蛋也是脏兮兮的，一双蓝得发亮的眼睛只需要那么一秒钟，便让他下定决心要把她带回影子。她曾怯弱过，曾无助过，七年来，却也是一点点地褪去，变成如今让人不敢忽视的影子当家人。
他知道门外有人在等她，他也知道那个人是谁，他只是害怕一旦问出口，就更能确认那个人就是她离开他到中国的理由，跟渠咏乐同样的理由。
“对不起。”荣亓低声道，她的确是自私的，这么久以来，从来没有考虑过他的感受。
“Ire，你跟我说对不起，像是预示了你会重新离开我一样。”齐朝扬抱着她，好听的声音像一把优雅的小提琴，“可是Ire，不管你离开多久我都等你，好吗？当你把所有烦恼的事情解决掉了之后，就回到我身边，好吗？”
“对不起，朝扬，在中国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想去解决。”拿到黑曜石之后，荣亓呆不到几天就又飞去中国了，她留的这条短信，也一直保存在他手机里，让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安慰自己她的事情还未解决，就算不想等他也必须等，等他的未婚妻，回到他身边，成为他真正的妻子。
荣亓不喜欢给人限定日期，包括这件事，她从未说过期限。
他们都是卑劣的人，妄想通过一点点蛛丝马迹来博得别人对自己的在乎，他们都那么可怜，可怜到一直苦苦等待别人，等待那个从没有划定区域的期限，然后，让自己一次次跌落谷底又靠着那无谓的希望挣扎出去。
守候，才是世界上最浪费青春的事情。
你永远都不知道，你等的人在你所看不到的地方里，做了多少无关于你的事情，而他们的心，或许一刻都没有想过停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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