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英雄有时亦如此

见一个没饷银的编外临时工当庭驳自己的面子，还当着小娘们的面，知府大人发火了，骂道：“大胆奴才，让你去就去，是不是想吃板子！”

        班头见知府真发火了，连忙告罪，拿了令牌出去。

        回到后衙，叶知府就看到一堆人聚在大厅里叽咕，就咳嗽一声，等他们都闭口不言了，他就坐到椅子上。和尚管家走上前来，把情况告诉知府。原来这班头拿了令牌，并没有去拿人，而是回到后衙，找到和尚，和尚就把师爷和书吏都招来，几个人聚在一起商量得失。

        “大人，现在可不是做包青天的朝代。稍有不慎，丢官是小，砍头是大啊！”

        听和尚一说，叶田桐大怒，说：“本官既然接了状子，如果不能伸冤，如何对得起皇上，又如何对得起百姓。况且也不一定就是吴家的错，也可能是这何宁氏诬告。总是要去探查一番地嘛。”

        几个人商量了一下，决定让刑房的书吏带着衙役去溧阳调查。至于何宁氏，先押入大牢。到这二天就传出何宁氏在狱中服罪自杀的消息，这下叶田桐慌了手脚。赶忙找来管家师爷商量对策。到晚上，刑房书吏带着衙役回来，把调查结果报上来，原来是何宁氏色诱吴家公子不成，就编造了这个谎言来讹人。现查明何宁氏并没有丈夫在溧阳被杀，也查不出其丈夫是谁。

        “如此说来，确是诬告。”叶田桐放下心来，然后又问：“这何宁氏狱中自戮，怎样上报？”

        刑名师爷回答说：“只要不让消息说出去，谁又知道？就说何宁氏已经逃走。”

        听他这么一说，叶田桐忽然明白，这就是下面人把事情都办了，刑房书吏肯定是跟吴家都串通好了，而牢中的自杀，也是逼死。叶田桐气得浑身发颤，但又不能发火，就让除和尚外的一干人等都出去。

        “大师，是不是也早就知道了？”叶田桐气愤地问和尚。

        “大人，这就是官场，你来我往都是顺水人情。”

        “难道就要草菅人命不成？”

        “不敢瞒着大人，确实是下人都算计好了。先是书吏去溧阳告知吴国戚，大人把事情都处理好了，然后夜里让牢头把何宁氏逼死。”

        “这条人命要算到本官头上吗？”

        “大人。若论人命，可不止一条。”

        叶田桐一听，大惊。

        “自大人上任以来，每日轻松闲暇，来往诗会酒宴，会拜各级官吏，这就是官员的正事。至于钱粮刑名、礼教、修路治水都是下面师爷书吏衙役们的事。这本来就是我大清的规矩……”

        “那为什么说人命不止一条？”

        “这有事就要有权、有钱，制度明文，胥吏衙役都没有薪俸，或少得可怜，一遇着事情就要吃拿卡要，稍不顺从，就拿入私牢，这私牢里每年都要死十几条人命的。”

        叶田桐感到触目惊心，和尚却继续说道：“就说以前朱武杀妻的案子，那也是屈打成招。”

        叶田桐坐不住了，搓着手在大厅里走来走去。和尚并没住嘴的意思。

        “那个匾额和万民伞都是下面人安排的。”

        叶田桐痛苦地说：“如何对得起皇上，如何对得起百姓？”

        “大人一中举就对不起百姓了。大人的小妾奴仆那个是自愿跟随大人的，大人的十万家财又如何对得起圣上？”

        和尚把叶田桐说得失魂落魄，踱步回后衙去。当天夜里就生病被冤魂缠上，吓醒了。

        等叶田桐醒过来已经是半夜了，叶老板把儿子送回房间休息，然后拿出一包银子敬献和尚。和尚打开包布，从中抓了一把一两重的银块，其余都给了方丈。第二天叶氏父子前来谢恩，一阵客气后，和尚问叶田桐将来的打算。

        叶田桐叹口气说：“人生如梦，如今大梦已醒。为官就是为害，但不为官，必被官所害。回去以后一定好好读书，考取功名。将来如果为官，绝不会为害百姓。”

        和尚惊奇地问：“公子既然知道为官就是为害，为何还要为官，又如何能够保证自己做官就不会为害一方？”

        “我若不做官，便是要任人宰割，虽有家财万贯，不免为板上鱼肉。生不由己，只能努力向前。”说完这番话，叶田桐像一个饱经沧桑的老人，白净的脸上红黑交替，情绪不定。大家听他说完，不再吭声。叶氏父子拜别了众僧，坐船回家去了。

        这次赵一鸣受益匪浅，未来中国的有钱人，都千方百计地和政府拉上关系，现在终于知道了原因。在这个时代，赵一鸣无权无势，又没有读过四书五经，想当官也没有路子，未来该怎么办？再按原来的想法去大城市，已经不可能获得安全，顺江而下去国外，跑到美国去，现在还不知道美国建立了没有，即使去了，也会被当成猪仔。外国去不了，只能留在国内另想办法。

        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赵一鸣想，不如跟随齐林他们走江湖，但又想，自己不会武功，也没有门派，先加入齐林的门派行不？赵一鸣想了半天，还是决定走一步算一步，先拉近和齐林、了然和尚的关系。

        直到中午赵一鸣才醒过来，出门去找和尚，先把自己的情况跟和尚说了。和尚想了一会对他说：“在荆州，贫僧也有几个熟人，如果兄弟想要做些买卖，我可以让他们帮助你。如果你要行走江湖，恐怕一时半会也学不来。况且江湖险恶，没有朋友寸步难行，不如你先在荆州住下，对了，你有钱吗？”

        “有些钱，开个小店需要多少钱？”

        “这样吧，你可以开个店卖川货，让方丈给你介绍货源，你去荆州我让熟人帮衬你开个小店。但你在荆州没有亲人，想要没人惹事，最好加入帮会。”

        赵一鸣正有此意，就答应了。和尚说：“本寺有劝善会，你先入会，以后会中朋友自然会照顾你。但会费是要出钱的。”

        交保护费，赵一鸣没有意见，就听从和尚的建议。和尚就带着他去找方丈，办理入会的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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