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片刻不消停
顾夕花坐在茶餐厅里，愣愣盯着坐在身边的小白跟对面的李月龙神经兮兮地对望着，一人一狗，谁也不开口。
“上次那宗案件，你不是想问那人他的道术是谁教的吗？”对面的陈晖将一张画像推到顾夕花的前面，“根据犯人描述的样子，我们得出了这张画像。”
顾夕花拿起画像看了看，画像上的人带着一顶破旧的草帽，长相粗狂沧桑，半张脸被毁了容，配上那一双鹰锐的眼衬得更为诡秘深沉。
“查不到这个人的信息吗？”这个人究竟是谁，记得上次贵族学校的事情女生口中的传道者也是这个男人，孕妇凶杀案的真凶既然不是他，那他会是谁，不过做了这么多丧尽天良的事，肯定也不是什么好鸟。
“查不到。”陈晖点上一支烟，幽幽吐了一口烟雾。
“那上次凶杀案的真凶呢？”既然都见过面了，没理由一点线索都没有。
“也查不到。”
顾夕花黑下脸，“你们的高科技呢，一点线索都查不到你们也忒没用了吧？”
“话不能这么说，警察也是人，不是神，只能说他们太狡猾了，留下的那点蛛丝马迹根本就无迹可寻。”陈晖也不恼，锁眉又抽了一口烟。
“我记得之前驱鬼的时候那两个女生见过他，那就应该知道他住哪里吧？”
“我们早就试过了，你们搅黄了人家那么多起生意，人家怎么能没有防备，人家现在早就人去楼空了。”
顾夕花沉眉，看来线索又断了。
身旁有服务员端上牛排，礼貌性地摆上了桌。
对面的李月龙身子猛震了一下，滑着椅子惊恐地往后踉跄退去，两人都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只见他痴愣地看着对面正埋头吃牛排吃得正欢的小白。
原来不过是小白动了一下，两人都鄙夷了他一眼。
“对了，上次从你身体里冒出来的白影是什么东西？”陈晖抽回目光。
“我不是说过了么，那就是我。”顾夕花拿起刀叉就往牛排上一阵乱捅，好不容易切下一块肉，一口就塞进了嘴里。
“我读书少，你别骗我，那明明就是个男人。”陈晖看着她粗暴的吃相不以为然，抖了抖烟灰。
“跟你说了也不懂。”顾夕花嚼着牛排口齿不清。
“我当差那么多年从来都是信奉无神论者，自然也不相信什么鬼怪狗屁理论，但是经过这短短的时间却足以推翻我这么多年来坚守的理论和世界观，世上真是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我现在连鬼都见过了，没什么是不敢相信的，也没什么是不能理解的，丫头，只要你说，我现在都能理解了。”陈晖的眼里沉淀了一下，有着与年龄不符的沧桑感。
“@￥##……￥#￥%&…*”顾夕花塞了满满一嘴，口中发出一阵怪响。
“没人跟你抢，别搞得像是饿死鬼投胎似的，小心噎到了。”陈晖将一旁的果汁推了过去，顾夕花拿起来就是一阵猛灌。
李月龙正襟危坐，再次与对面的黄狗静静对视着，只见那黄狗哈巴着口水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桌面上的那盘牛排。
李月龙僵着身子伸出一只手，慢慢地，慢慢地，将牛排推了过去。
黄狗再次欢快地吃了起来，那吃相，跟一旁的顾夕花有得一拼。
“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陈晖摇头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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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闲了两日，顾夕花拖着小白进了卫生间想要洗澡，谁知小白扒拉着门口死活不肯进去，顾夕花一把拍掉了它的狗爪，‘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老娘亲自给你洗澡还敢不从？活腻了你。”
卫生间里传来了一声沉闷的声响，一阵‘乒乒乓乓’声顿时传了出来。
“抬脚……”
“收腰……”
“撅P股……”
坐在沙发上的男人从报纸上微微抬起头，黑色的眸子沉了沉，看着紧闭的房门内发出一阵阵粗暴的声响，眉心拢了拢。
难得休息，却一刻也不得安静，这个家禽，什么时候才能消停？
身旁的黑猫跃上了他的肩头，抬头往卫生间的方向看了一眼，伏下额头静静地闭上了眼。
卫生间门忽然‘砰’地一声打开，一条浑身湿漉漉的黄狗甩着身上的水就跑了出来，一串水珠就甩在了男人手中的报纸上，男人的手隐隐泛出一段青筋，黄毛狗一甩头，水珠又落在了黑猫的脸上，黑猫抬起头，眯着眼睛，不悦地叫唤了一句。
地上的黄毛却是浑然不知，依然毫无顾忌地甩着身上的水，于是男人的脚上，手上，身上，都沾上了一片湿渍，黑猫跳下了男人的肩头，弓着身子发出危险的气息，地下的黄毛早已经是黑猫几倍的身形，对着黑猫的眸子却还是有些惧意。
“小白，给我长长脸，小时候干不过人家现在正好可以报仇了。”顾夕花的身影从背后压了上来，沉郁的阴影给地上的黄毛一股无形的压力，黄毛回头委屈地看了她一眼。
“出息，这小不点还搞不定，今晚没你饭吃。”主人已经干不过人家了，连她的宠物都这么没出息，锅都被人家端了，窝也被人家占了，它这是随了谁的性子？
顾夕花一张脸压了上前，一片暗影投射在它的脸上，显得无比阴暗可怖，黄毛低低犬叫着暗暗伏下了脑袋，眼睛不时瞥向她，观察着她的脸色。
沙发上的男人一言不发，伸出修长如洁玉的手压在了黑猫的脑袋上，黑猫身子忽然隐隐发亮，倏然如变身般胀大了无数倍，将那一人一狗笼在了巨大的阴影下。
“喵~”一股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阴沉浓郁的眼神惊得愣在原地的一人一狗都颤了一颤。
“今天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沙发上的男人头也不抬，从报纸后透出深沉的声线。
顾夕花的身影一顿，身子顿然有了凌乱之感。
黑猫如得令一般整个身子跳了下去，一股无形的巨大压力冲一人一狗压了下来，一人一宠顿时反应过来，撒腿就跑了出去。
‘砰’地一声黑猫巨大的身形压倒了一排书架，尼玛，又得有得收拾了，这个黑心肝的老妖孽，不就是逗一下他的宠物吗，至于么？
顾夕花一边跑一边回头挥手，“小白，快闪开，别跟着我。”
她这宠物真是蠢得可以，明明可以分开那黑猫的注意力，却偏要跟在她身后，硬生生将一人一狗聚成了一个焦点。
整个房子顿时一阵鸡飞狗跳，琳琅不堪入目，只有沙发上的男人依然稳坐泰山，趁着黑猫只顾着追小白的缝隙，顾夕花扶着冰箱一阵粗喘，好你个黑心肝的，我就不信我治不了你了。
打开冰箱一阵东翻西找，终于找出一盒鱼头罐头，顾夕花的脸上终于露出了阴阴一阵笑，一把甩上冰箱门，打开了鱼头罐头，冲着黑猫就挥手叫唤道，“喂，变异体，你的最爱在这里。”
黑猫顿了下来，回头看着她手中的鱼头罐头，眼睛顿时程亮，丢下黄狗就冲下楼去。
眼看着黑猫就要靠近，顾夕花一把将手中的鱼头罐头冲着沙发上的男人就扔了过去，男人只是习惯性地将头轻轻一偏，那罐头便擦着他的肩头飞了过去，随即，一股巨大的黑影跟着笼了过来，秋白头都不抬一下，只是微微弯腰，那黑影便压着他的头顶飞了过去，稳稳地落在了他的身后。
“这都不中？”顾夕花差点瞌了下巴，不甘心地掏出冰箱里能扔的东西胡乱一把就往男人扔去，最后都被男人尽数一一躲过，顾夕花抄起冰箱里的牛奶就要扔出去，谁知道却被秋白眼疾手快抄起桌上的水果刀就扫了过来，这不偏不斜插在了顾夕花握住头顶上牛奶瓶上，‘砰’地一声玻璃瓶子四下崩裂，浓稠的白色液体洒落下来，顺着她的头顶，发尖，缓缓滴落，楼上的小毛一阵风地扑了倒了顾夕花，兴奋地舔着她额头上的液体。
真是够了，本来就已经被黑心肝的男人压榨得不成人形了，现在连她的宠物都落井下石，它究竟是谁养的？
哎——
顾夕花幽幽叹了一口气，看着发白的天花板，暗无天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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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夕花一把倒在了床上，看着黑洞洞的房间，心里有些莫名地发慌，手机忽然发出了一阵幽光，铃声刺耳地响了起来。
看着手机上的来电显示，顾夕花连忙站起来，接起。
“院长。”
“小花啊，你奶奶她……已经去了……”电话那头的声音犹如冬日的冷风一般抚得她心头一颤，整个身子如坠冰窖，手上的电话铿锵掉落在地，将那头的传来的一句‘节哀顺变’重重地掩盖。
顾夕花靠着墙面缓缓地，缓缓地蹲了下来，单薄的身子从轻微的抖动到剧烈的颤抖。
这世上最爱她的人，去了……
从来没有过的无助感和强烈的恐慌，覆盖了她稠密的世界，一点一点，如黑暗中的荒芜蔓延，不留给她一丝喘息的机会。
她的信念，就在此刻，如城墙般轰然倒塌，只剩一片粉碎。
所有的黑暗，就像针一样，绵绵密密地扎向她脆弱的心脏，她卷缩着身体，就像是被遗弃的孩子般，凄惶无助。
不知何时，她的身边多了一副清透的身影，泛着隐隐的白亮光，安静地立在她的身旁，宽大的手掌轻轻抚在了她的头顶。
顾夕花抬起头来，只看见那张美好纯净的脸带着一丝温暖的笑意，眼底带着些许安慰和暖流，明明是没有实体的碰触，却让顾夕花觉得无比心安和暖意，终是忍不住，顾夕花埋下头来，深深地颤抖起来，撕心裂肺的哭声划破了黑暗寂静的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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