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八节 市场

一伙人听完刘疯子的事情，不由得都发出了一声感叹，虽然意外，但并不是不可思议。一伙人电影见过不少，尤其刘疯子这种身份的题材，在一些网上更是有专题专区，没看过也听过，枪战、暗杀，仿佛眼里完全没有生命和天理的概念。

        刘疯子看着几个人的表情，已经猜出了几个人所想，然后说道：“……没关系的，过去的就过去了吧。只要路子还没断，我们还是有生意可以做。”

        大家知道了事情原委，一伙人都有心报复，但刘疯子既然都这么说了，一伙人也便草草作罢，准备暂时告辞。毕竟许神经和小七都折腾了一晚上，精力上还是有些疲惫，而且刘疯子中了两枪，也需要疗养休息，注意观察伤口是否有发炎感染。

        出了医院，许神经、细威和小七三个人不由讨论起了自己存货的储备，虽然刘疯子才刚住院，做法乍一看相当冷血，但是这门生意以后还能不能做，现在看来确实是个大问题。尤其是万舜那一头，既然能拔枪对准这么多年以来，一起出生入死的同伴，估计整个那一块，完全不会给其他的发展空间，这门生意可能以后只能找万舜了，前景堪忧。

        “坐吃山空，总会有卖完的那一天，得想想办法，未雨绸缪啊……”细威出了医院之后感慨的说道。

        许神经倒是满不在乎的说道：“大不了老子跑D省去呗！这有什么大不了！”

        “我说你们真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什么行情，这根本不需要担心……”小七突然一下说道，两个人也是跟着一愣，然后听着小七继续说道：“现在潮流变了，变成什么了？冰、盐、和丸子。就算是当年红遍一时的丸子都断货有两年了。”

        “什么冰、盐？”细威疑惑道，听不懂小七的行话。

        “你们这些家伙，也不愧是坐办公室的……现在的丸子一般都是指泰国那边过来的东西，这几个都比白面便宜不少。几个东西我都了解过一下，冰相当容易做，几个瓶瓶罐罐就可以，但是异常危险，跟点着火把在油库里面找硬币一样，一不留神，会被炸得连渣子都不剩。丸子和冰算是一类东西，前者只是衍生货，但终归是毒品，而且这两个东西听说很粗糙，玩得久的，牙齿表面那一层釉质会被氧化剥落。连人全身上下最坚硬的地方都抵不住，更别说其他地方，我是看了那些东西都不想去碰，闻着那香味都觉得恶心。

        店里面也放下了话，这两个东西，无论任何原因不准进店。其他的东西来源也越来越少了，就算有，东西也越来越差劲，有一阵子是参了什么玩意来着，闹过几次**，麻烦死了。所以后来店里面都不卖东西了，干干净净，省事。”从刘疯子的病房到下电梯开车，小七一路走一路说，甚至这几年的情况都简单囊括了进来。

        细威和许神经一个后勤，一个批发，都不像小七站在这个路子的市场零售的前沿，完全不知道，就算这国际级别最顶级的犯罪关键词，都会像风水一样发生转变。许神经一直往小七这边供货没停过，不禁问道：“那每个月你要的量怎么从来没低过啊？”

        “哎……”小七叹了一口气，几个人坐上了车，然后慢慢说道：“所以说，毒品害人啊……这么多年了，从一开始到现在，做的都还是熟人买卖，一直没变过……科教兴国说得还是很有道理的，国家的文化普及也还是很成功的，现在连路边舔棒棒糖的小屁孩都知道这东西碰上个一次，这辈子都难得丢掉。有的人靠意志力爬出了这个圈子，有的人缺乏意志力陷入了这个圈子，所以这么多年，量都没什么变化。而且，现在我们有的是资源了，其他赚钱的东西多的去了，真没必要在这上面再下苦功夫。”

        这一点，很容易理解，同在XC市这么久，细威的经营可以说是日新月异，而小七对比起来，这几年，却和从前区别也不大。而直面内心，这条路子的取舍有无，细威心里的挣扎并不大，大家分道扬镳的时候，自己实在捉襟见肘，靠着这条路子，发起了家，之后却再也没有挪用过这一块的钱了，自己现在肥了，对自己来说影响不大。而且各个地方都渐渐的发展起了实业，转型一成，也不缺这一块。几个人里面影响最大的，要属许神经了，目前来说，这条路子可算是自己的财源命脉。

        人性，永远懦弱，仗着这一点，吸毒的在毒品面前，怎么说都会抬不起头。所以就连细威也从来没有想过，这一行，也会存在着变数，迟早一天，自己可能也要转行。而现在，市场，这一股狂澜的力量，正在冲向许神经。

        许神经没有说话，细威看着后视镜，作为一个神经，许神经难得的陷入了一场沉默。从来没有看到过许神经这一副表情的细威，虽然洞察过无数人，但是这一次，却实实在在看不出许神经在思索一些什么。

        把许神经安置好了之后，小七也是回家休息了，细威则奔向了应酬。刘疯子救下来之后，一伙人的生活又重新回归，只是许神经一下闲了下来，没有和刘疯子的交易，没有到几个地方频繁走动，许神经一下子显得无所事事了。

        夜间，沉睡了一天的许神经，醒了过来，小七作为作陪接待，也是请许神经一伙人吃了个晚饭。救刘疯子这一路上有惊无险，前后安排妥当，都依仗着小七的接应和调度以及细威的打点和人际，许神经不由得是鼓动着大家一起敬酒。小七喝酒这一层面根本不是许神经的对手，当桌就败下阵来。而许神经士气饱满，放倒了小七之后，也开始和自家人喝了起来。

        终于，桌面上几乎人手一瓶，当场倒地的占了一半，还有一个在包厢的厕所，估计是回不来了。桌面上的菜也是一扫而空，仅剩下肖航信和其他三个人，还能踉踉跄跄的站起来。许神经面前三个空瓶，除了一瓶分给了别人两杯，其余都是自己干掉的。迷迷糊糊之中，酒劲正好，舒舒服服，和还能站起来的几个人把人一一送回房间。送完了人之后，许神经又变成了一个人，一股落寞是涌上了心头，在酒精对其他杂念的抑制下，这股落寞，变得异常庞大。

        ……散散步吧！现在XC市的霓虹，还美。

        三月的天，还凉着，凉风一吹，走在大街上的许神经，那醉意，一下子被吹掉了不少，刚刚那恰到好处的醺醉状态，也是一下子荡然无存。许神经不由得叹了口气……看来，还得再来点！

        走进一家小卖部，许神经在酒品的货架前驻足了半天，怎么都找不到自己想要的那个味道，于是问道：“老板！白酒都在这里啦？”

        “对，如果货架上没有，那就没有了。”老板说道，自己也凑了过来。

        “就这，这个牌子的，不是精装的那一种，也没有？”许神经遗憾的问道。

        “哦！你说的那个啊，这几天不知道怎么的，到处缺货。我联系了好几家都没有，过两天我还要再问问。要不……你试试这种？新品，还不错。这两天好几个人一开始一进来也是找你要的那个酒，没有之后，就拿了这个。我也试了试，还可以。”老板说着这话也是颇显无奈，但还是热情的给许神经推荐这个那个的。

        许神经端起小酒瓶，端详了半天，心里也是一阵无奈，然后说道：“行吧，试试吧，多少钱？”

        “七块……好嘞，找三块。”老板说完，也是拿着钱回到了柜台找钱。

        市场啊……或许因为小七今天在医院聊起了市场的话题，现在再注意一番，原来市场这个东西，无处不在，甚至就那么一瞬间，那个名为市场的因素就在自己身边！

        许神经不由得觉得好笑，这么多年从来没有断过的财富，在今天一番聊天中，自己却开始为此担忧了起来。市场是什么东西？许神经不知道，也没关心过。但是就在刚刚，自己就连平常最喜欢喝的小白酒都因为市场的供给问题，断了货。现在自己也可能面临着断货，怎么办呢？

        接过钱收好，许神经拿这酒走出了商店，扭开瓶盖嗅了嗅，味道挺香的，端起小瓶，小抿一口，那甘醇白酒从舌尖扫过，顺着咽喉一划而过，然后许神经的胃里，燃起了一阵阵暖意。

        品味了一下，许神经不由的又端起了瓶子看了看……确实不错啊！

        游走在大街上，看着过往车辆的，闪烁的霓虹，回到了那条熟悉的大街，那个熟悉的车站。现在大家的日子蒸蒸日上，已经完全没必要的出险了，一切都在往美好的地方发展……

        美好吗？

        不知道这个词怎么定义，反正现在自己活得自在，要是再轻松一点，就真的无欲无求了……

        许神经倾倒着白酒，画出了一线，仿佛划开了现在和过往，然后抬起小瓶子，扬起了头，一口闷了个干干净净。

        回到酒店，不知道睡了多久，只是一个电话过来，许神经立马是爬起了身，往医院赶去，急冲冲的赶到病房。房间门口，小七双手叉腰无奈的低着头，见许神经来了，也是简单的望了一眼，打了个招呼。病房里面，刘疯子坐了起来，弓着背，一手捂着额头，闷不作声。地上，一个手机四分五裂，散落各地。一边的周韧龙也是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走出了病房。

        “怎么了？”许神经在病房外拉住了周韧龙小声问道。

        周韧龙叹了口气，也是小声说道：“今天他问我接用一下手机的充电器，过了一会儿之后，就听见摔手机的声音，我就急忙过来看看怎么回事，接着就打电话给你们了。伤没什么大事，估计是电话充电之后，知道了点什么，才……摔手机的。我一个外人肯定问不出来什么，你进去自己看看吧。”

        许神经点了点头，道了声谢之后，也是走进了病房，一边捡起地上的手机碎片，一边问道：“怎么了？”

        病房里面安安静静，刘疯子一语不发保持着沉默。小七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论关系亲疏，自己比不过许神经，此时此刻显得有些多余，于是借口抽烟，走出了病房带上门，整个房间就留下了许神经和刘疯子。

        许神经把捡起的手机，重新组装好，抵到了刘疯子面前。刘疯子看到手机，抄起来就准备扔，紧握住手机的手都已经举了起来，但是久久没有落下，只是在空中不停的颤抖，而那台手机仿佛下一秒就要被捏碎了一般。

        最终，刘疯子还是选择了放下，然后埋着头，低沉的说道：“路子没了，全被万舜毁了。而且……”

        说道这里，刘疯子再一次把手机拽在了手里，越拽越紧，直至手机屏幕曲折爆裂。许神经看着这静默的一幕，然后说道：“不想说就别说了，不过想干什么，你可以说，我们会竭尽全力帮你。”

        刘疯子还是默不作声，许神经静静的在旁边守候着，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直到久到许神经都不知道该做什么了，终于说道：“还没吃早饭吧？我去买点酒菜过来，一边喝一边慢慢说。”

        许神经说完，转身便准备出门，门把手刚一压下，门锁的弹簧拉伸一响，刘疯子开口说话了：“……帮我。”

        “嗯？”许神经没能听清楚刘疯子说的，只是松掉了门把手之后，回过身来应了一下。

        “……帮我，帮我收了万舜。”刘疯子重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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