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节 老兵
话一说开，没等彪哥配合着细威唱完双簧，瞿爹便开口说话了：“哎呀呀呀……还是看出来啦。”
没什么好否认的，这种动作上的点点滴滴都是刻进了骨头的，估计这辈子都改不了了。
既然瞿爹都已经承认了，两个也没必要继续继续装模作样下去了。三个人沉默了片刻，接着瞿爹拿起了酒杯说到：“先喝酒……”
三个人再次碰杯，并且一起喝完，放下杯子，瞿爹一下子坦然道：“有什么想说的说吧。”
“瞿爹，保守点算，你这里前前后后，不下五十个人吧？”得到了瞿爹确定，细威此时此刻心有又有了新的问题，于是把原来的想的事情先放了放。
“算得不错啊！”瞿爹不禁一笑。
“按照五年前的水平，随便一个人都能放倒我，五十多个人……啊，不。应该说五十多个兵，你可以直接跟刘御生开战，像我们一样突然一下。你五十几个兵，不说别的，恐怕整个XC市，任何一个人想干掉的，两个小时就好了。”细威说到。
这话也是事实，仔细想想，当初就算兄弟几个都在一起，上千号人，谁挡得下这五十多个兵的攻势？就算是放在几十年前，攻占一个山头也不过只要这么多人。
瞿爹拿着筷子盘弄了一下身前盘子里面的菜，接着放下了筷子，然后靠着椅背说到：“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们是兵，那为什么还要问我们这么蠢的问题呢？
这里的人基本上都是十八岁出来当兵的。有能力的读了个高中，没能力的多种了两年田，然后就背井离乡了。没能力上军校，没能力去繁华一带的军区，只能是去镇守边界，驻扎边防。
和你们的情况差不多，普通人意识不到你们的刀光剑影，一些状况就更没什么人知道了。这个世道的和平，并不像那些市井平民所想的那么简单，你们知道，我们也知道。而这里的五十几个人，都是已经死过战友的人了……”
几句话说到最后，瞿爹的声音越来越低沉，接着瞿爹拿出了一包烟，拿出了三根点上之后，悬在桌子的边缘，静静的让其烧着，一缕一缕的烟不断的飘散。
细威和彪哥以前就注意到，瞿爹几乎时时刻刻身上都揣着一包烟，但就是从来没有见过瞿爹抽烟，也从来不开烟给熟客，就刚刚看见瞿爹拿出烟都倍感惊奇。直到每一根点燃悬在桌上，才知道，瞿爹买的烟，没有一根烟是给自己的。
“失去战友的滋味，体会过吗？”瞿爹问着细威。
“这话说的……就五年前的事情，就不知道经历过多少。”细威不以为然的说道。
“那种程度还不够……那些人，你有跟他们在一起吃饭吗？”瞿爹问道。
细威摇了摇头，彪哥没做反应。
“在一起训练吗？”瞿爹继续问道。
细威接着摇了摇头。
“在一起睡觉起床吗？”瞿爹问道。
细威还是只能摇头。
“……能叫出那些人的名字吗？”瞿爹空了一下问道。
问道这里，细威似乎遭到了当头一棒，自己口口声声叫着大家兄弟兄弟，包括小七，彪哥在内，现在叫得上名字的人却似乎屈指可数。
“能说出你跟他们经历过的故事吗？”瞿爹问完这最后一个问题深深地吁了一口气，然后看着细威。
这一下，细威的胸口仿佛插进了一把尖刀，惭愧的说不出一句话，自己似乎一瞬间跌落到了惭愧的无底洞一般，对于那些死去的兄弟，细威记不起任何一个人任何一段共处过的往事。一股自责犹如海啸一般在整个内心世界，激起一阵又一阵的浪涛。
“他应该懂……”细威如同惊醒一般，看向了瞿爹，然后顺着目光又转头看到彪哥，彪哥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红了眼眶。
“我……有一个……”彪哥说到。
确实，彪哥有一个——付励。
想到付励，细威又想到了程玄，玄别。一开始自己的救命恩人阿明，紧接着第二个付励。当初对着数千尸骨许下承诺，三年前当真的一个一个送回家，拿下整块山头，把实在已经分辨不出的弟兄，一个个亲手送下葬。
这就是战友间的情感吗？
要是哪一天自己死了，应该也会有人帮自己收尸吧？
瞿爹继续说了起来：“从进入军队的第一天，我们这些人就差不多脱离了社会，从那个时候开始，军营就是我们的一切。我们这些人，哪有什么能力一直待在军营里面，总有一天，你不得不退伍。打发点钱，然后关系跟你一刀切。离开军营，你又失去了一切，彻底的一无所有。回到社会，一切都要重新开始，但是一切早就已经物是人非了。
这么多年了，好不容易聚起来了……已经都五十几个人了，大家都是同类，生活在一起，也还能找到点家的感觉。本来想低调开个小店，买点小吃，过点小日子，但是这社会的是是非非，身不由己啊。
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了归属的感觉，再去打打杀杀不是不行，只是，我们谁都不想再经历失去战友的心痛了……”
听完瞿爹的故事，细威现在也终于想通，玄别在DT市接受父辈江山的时候，为什么到至今为止，都没有出现过打打杀杀的事情，为什么一直坚持谈合。
为了保护自己相濡以沫过的战友么？
“瞿爹……五年前，你之所以帮我，也不会是看在我什么够意思够兄弟上吧？我们跟刘御生一斗，两败俱伤，你自己就可以稳定得更长久……”细威说道。
瞿爹点了点头，说到：“驱虎吞狼，这也是兵家战术……而且你不觉得奇怪吗？”
“奇怪？”细威和彪哥一起问道。
“XC市这么一个豆腐干那么大的地方，刘御生却坐拥几千人……”瞿爹说到。
“这，知道一点，好像是Y省那边有人吧，跑到这里来发展实力，准备大干一场！”结识了蒋三水之后，细威心里自然清楚刘御生为什么要做那么大那么强，细威回来之后也谈论过在HY的事情，彪哥自然也是明白的。
“那你又知不知道，为什么刘御生只有那么多人？”瞿爹继续问道。
而这一问，两个人是一惊，什么叫做只有那么多人？几千人难倒还少？！
彪哥立马问道：“这话怎么说？”
瞿爹一边比着手势一边说道：“八年前左右，他回到XC市，刚刚放开手脚立足不久，就遭遇了一场惨败，也不能说败吧，两败俱伤。当时可能刘御生仗着自己有钱，可以摆平很多事情，于是乎便目空一切，到了真正打了起来的时候，没人上了，一个刚刚立足的家伙，能有多少人？有钱都没地方花！而对面的人好像也因为财力跟不上，已经是没有能力再消耗下去了，两边的人才终于开始谈和，互不侵犯。
那一战，刘御生是被打乱了基础，一开始的计划也是缓了不少，为了赶时间，他在三年里大肆揽人，中间我们交过两次手，刘御生一下子看中了我们这一批人，想招揽我们。刚才也说了，我们无心再战，但是刘御生容不得我们，我们的存在对他来说就是个莫大的威胁，所以说我们这几十个人，迟早是要除掉的，只是当初，要除掉我们的话，成本太高了。
之后，他刚刚扩张完的时候，你们这些草头天子就出现了。而且你们的壮大速度，可以说我活着几十年都没看到你们这么快的。原本以为邹宾倩对付你们绰绰有余，后面又出来了一个怎么打都打不死的周琼，想起你们的矛盾还有的打，可是还是没想到，里应外合一晚上就拿了下来。
这个时候刘御生才真正坐不住了，计划当前，决不能出什么差错，一上来就跟你们这些娃娃动真格的，不留丝毫情面。还有一件事情，我不知道你们知不知道……”
瞿爹说了一长串的事情，细威和彪哥都听得直冒冷汗，这么突然的一顿，两个人立马是集中注意，细心听着。
“就在你们放火烧楼、攻过来的那天晚上，刘御生亲自给符瑸少点了一千人，第二天平了你们。”瞿爹说道。
虽然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但是听到这里，细威还是不禁的后怕，当时如果小七没有拼死拖延一点时间，符瑸少随便到一个地方解个围，只要二三十个人跟着，自己任何地方的一批人，肯定全部都要暴尸街头。要是符瑸少亲自带一千人赶过来，这还了得？
“对了，瞿爹！你既然不是跟刘御生一伙的，你怎么这么清楚他的动向和意图啊？”彪哥疑惑道，自己知道，是因为细威跟蒋三水结盟，这不奇怪，那瞿爹呢？
“你们不都知道我们都是当兵的吗？打战没得及时的战局信息可是大忌啊，我这里可是有几个侦查的好手啊！那是躲在一个地方看着你，三天可以一动不动的啊！”瞿爹骄傲的说道。
听到这里，细威心里一阵兴奋，心里的事情找瞿爹果然是找对人了，于是开口问道：“瞿爹，有件事情我想拜托你。”
“什么事，说吧。”瞿爹回答道，不知道什么时候，谈话渐渐地走出了阴霾的气氛。
“我们结盟吧！”细威说到。
“你也真是……不是都告诉了你，我们不打打杀杀吗！”瞿爹脸色一下子变得有点难看了。
细威一听立马开始掌嘴道歉：“哎哟！你看我这破嘴……不是这样瞿爹，我刚刚表达的不够细致。我是想，请你手下这群兵，担任我们的教官，教我们东西！”
“教你们东西？”瞿爹疑惑道。
“这不上次你帮我解围，我们被打得那么狼狈，看到你的人一个个别人当拿刀都挡不住，那天晚上我就觉得，再不变强悍点，以后迟早会被别人干掉……”细威说完，瞿爹眯着眼睛盯了细威好一会儿，这倒是让细威浑身不自在。
看到细威不自在，瞿爹突然笑了，然后端起酒杯说到：“……好说，来！”
细威和彪哥一看，事情成了，心里不由得一阵欣喜，三个人再一次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瞿爹说到：“既然我们是盟友了，再告诉你们一个事吧！我不知道当初你们是谁做出的决定，倾尽全部打算一次打下刘御生，不过从结果上来看，你们真得好好谢谢他。”
“我们一起讨论的啊，怎么？”彪哥疑惑道。
“那你们能活下来，还真他妈的走运呢……”瞿爹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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