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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2 章


“皇上,贱妾不说,是因为此事有关于天聪可汗的声誉,贱妾不想让他蒙羞。”陈圆圆低声说。

        “朕知道,天聪可汗死前给你画过像,题诗为: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可见到死你都在天聪可汗的心里,朕想知道这些事,你可否详述。”康熙低声问,其实他感兴趣的倒不是陈圆圆的风流韵事,而是当年大清王朝他不知道的秘密。

        “朕在崇祯故居中也发现平西王妃的画像,题诗曰: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身无彩凤□□翼,心有灵犀一点通。隔座送钩春酒暖,分曹射覆蜡灯红。嗟余听鼓应官去,走马兰台类转蓬。”康熙苦笑道,陈圆圆哑然的看着这位当今皇上,面色绯红道:“皇上,你既然问了,圆圆就告诉你。”

        她苦笑道:“我是在董小宛为了逃避崇祯的召见之时,冒充董小宛入紫禁城的,所以我自那以后便一直冒充董小宛,直到董小宛在南京挂牌子,自此之后,我回了北京,改正名陈圆圆。在那一阵,我无意间救了一个受伤的男人,我不知道他会是盛聪可汗皇太极。”

        说到这里,陈圆圆沉默了,仿佛陷入了回忆之中。

        “平西王妃,你因何不语?”康熙忍不住开口问。

        陈圆圆微微一笑道:“皇上,妾身这就对您说明白,我自从在南京挂牌以后,就对贞洁不那么在乎,因为妾身已经跟过不下三个男人。”

        作为女人没有一个不愿意从一而终,也没有一个愿意跟人争宠,可是命就是命,老天爷不让安宁的时候,作为女人她还能怎么样?

        “平西王妃,朕只是问您,您和天聪可汗以及老祖宗的过去,您怎么想得这么远?”康熙已经有些疲惫,因为皇后的身份让他觉得焦虑。

        “皇上,就得从那时说起呀,皇上若是有事,妾身就改日跟您说。”陈圆圆本就不想说,但是皇上在上,不说又不行,所以只好拉长了说,她也想顺便看一看,这女婿什么脾气。

        “那朕听着,王妃说吧。”康熙念及赫舍里的身份,也不愿意跟陈圆圆发怒,更何况这平西王妃声音如同出谷黄莺,十分的好听,灌进耳朵里,就如同仙乐一般,美妙至极。所以康熙也就不在乎多听几句,反正这些也不是听不进去的东西。

        “皇上,此物你交给皇后,算是妾身唯一可以做的。”陈圆圆从袖子里拿出一块古玉,这古玉纯白无暇,宛若凝脂。

        康熙顺手接过,就听陈圆圆说道:“在到南京的头三年,我独自赶往北京的时候遇上一个人,此人叫做天机,也是他给天聪可汗治伤的人,可是那次之后我在遇见天机就隔了整整三年,也就是崇祯覆灭前的一段日子,我再度遇上他,他说要我在十八年后,替他到紫禁城约您和皇后相见,那天他还请求我做一件事,就是求天聪可汗放过博尔济特氏。”

        “这个人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您知道慈宁宫里的壁画是谁画的吗?老祖宗又是怎么被囚禁于冷宫的?”康熙沉声问,就听那陈圆圆笑道:“这事皇上答应我三个条件,妾身就全都告诉你,要不然皇上,就是杀了妾身我也不会告诉您。”

        “你说,朕听听,若能答应朕自然会答应的。”康熙浅笑。

        陈圆圆点头道:“第一,皇上必须在年前带着赫舍里去应约见天机先生;第二,皇上必须答应妾身此事不入你我之外的人的耳朵;第三,就是皇上要答应妾身善待皇后,哪怕有一日皇后被废冷宫,您也要善待,不要让她受苦。”

        “这三件事朕都答应,朕已经发过誓,这辈子朕在位就不会废后,朕活着就不会有第二个皇后。”

        陈圆圆似乎安心了一些浅笑着说:“那慈宁宫的画就是天机画的,那些画画的时候天聪可汗已经病得很严重了,那是我跟平西王返回云南的第二年发生的事情。”

        “那些画代表什么?老祖宗又因何被废?”康熙苦笑道,陈圆圆低声道:“那是清十三王朝的命运,本来后面还有十三朝,可惜天不从人愿,最后那火凤九龙壁还是没有雕成,所以注定了大清国的国运只有不到四百年。”

        “你说什么?”康熙脸色一变道:“不是百年内不拆掉那火凤九龙壁,就可以延续六百多年的大清王朝吗”康熙苦笑着问,他也知道慈宁宫那九龙壁的故事,可是为什么多说了三百年。

        “本来若不拆掉的确是的。但最后在百年之内应该是拆掉了,至于为什么那就要去问下一任的帝王,这细节妾身也不知道。”陈圆圆低声说。

        “平西王妃你何必遮遮掩掩,朕不会因为此事介怀,也请王妃说明白。”康熙苦笑道。

        陈圆圆低声说:“那慈宁宫的壁画一共有一百三十幅,暗喻这大清王朝的兴衰,前十幅是说□□努~尔哈赤的,这努~尔哈赤的一生命运,已经用那十幅图画解释的很清楚了。第一幅是苍鹰南飞之后被蝙蝠袭击,这个代表什么,皇上知道吗?”

        “代表□□的逃亡事件,对没错的就是这样,之后的十幅图画是画天聪可汗的,并且在最后一幅上说,是鹰非龙,不可入京,入京三月,一世成空,之后天聪可汗便在入京之后的三个月就死去了。”康熙苦笑道。

        “皇上果然见识独到,妾身也就不用多说了。”陈圆圆低声说,就听康熙正色问:“安排朕命运的又是什么呢?那十幅图画凶险得很,是否代表,朕会葬送大清的盛世江山?”

        “皇上顾虑了,您此生虽然凶险,但是您会开盛世之先锋,罪过不在您的身上,之余在谁的身上,等您见了天机自个问吧,妾身不好说什么,说什么似乎都是妾身的罪过。”陈圆圆一笑道,她这么说康熙也就不好,在强求她说什么,况且这平西王在京还有一段日子,自己还是有机会再见平西王妃的。所以他也不急于一时,如是康熙笑道:“平西王妃现在该告诉朕您和老祖宗的渊源了吧?”

        陈圆圆苦笑,她不知道康熙为什么非要问这段过去,毕竟这段过去,已经埋在深深的记忆之海了,所以陈圆圆不愿意在揭伤疤,毕竟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她记得重遇皇太极那天晚上,跳的舞是奔月,唱的歌是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惟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蝉娟。”

        那首水调歌头,唱出的是一种幽幽的寂寞,她不是任何一个男人的婵娟,因为那天之前于晋走了。

        那些日子陈圆圆的耳边总是听见于晋对她说,那日离别的话:我这辈子最大的错爱上你陈圆圆,我这辈子就不该遇见你,若然不遇见你,我就不会是今天的样子。我爱你是我的错,你不爱我不是我的错,你就得我这样一个人犯贱有意思吗?陈姑娘,我不打扰你我走。

        因为这样的话,陈圆圆哭了三天,她真的是想要跟于晋走的。陈圆圆那个时候明白一个道理,当爱开始的时候,折磨也就开始了,不管你怎么潇洒,怎么自以为是,怎么目空一切,怎么样性格古怪,爱上了依旧一样。

        陈圆圆在溢香园挂牌的日子,很不幸的爱上三个男人,所以陈圆圆为了他们最后选择出卖自己,可是到头来不过是刺伤了别人,也没成全自己,这到底是命还是过错?

        这陈圆圆也不好说知道还是不知道了,总之一念成痴,一念成伤。那天晚上是陈圆圆第一次抓住一个男人喝酒,如果她知道那个男人是谁,打死她,她也不敢那样做,但她就是做了。

        她拿着酒葫芦对皇太极说:“你不是来喝酒的吗,你怎么一直看着我,我可不是你买的起的,就算是于晋也买不起我。”

        那天晚上陈圆圆想哭,因为于晋从来没有问过,为什么她会沦落花街柳巷,虽然自古都把青楼形容的很恐怖,妈妈见天的再折磨人,但其实也没那么恐怖,这环境造就人,人必须适应环境,否则的话就要遭受痛苦,遭受一种折磨,或是身体,或是灵魂。

        然而那天皇太极对她柔柔的一笑言道:“只可惜我不是于晋那呆子,但我和他一样是为你而来的。”

        皇太极这样说的时候,陈圆圆不由得心跳了一下,有些个面红耳赤,陈圆圆不知道为什么会心跳的那么快,总之她的心在加速度,于是她红了红脸,皇太极就对她笑开了。

        “可是于晋不知道,我是为了他才来这里的,因为于晋被家里人关起来了,我到于家跪着求于晋的父亲绕过于晋,于晋父亲对我说,只要我和他儿子分开,他就会放了他,不然想都要想,要我这个贱人别再做,进与家的白日梦。”陈圆圆当时就对皇太极说道,她觉得那时候只想找一个肩膀靠着哭,其实女人没有归宿是一种难言的痛苦。

        这种痛带着一种深邃的凄楚,那一夜对陈圆圆而言,是一个特别的日子,她头一次找到了一个宽阔安全温柔的肩膀,而后皇太极问她:“你可愿意与我终老,再不见别的男人,我若死了给我陪葬,在那孤坟之中,年年岁岁的一同面对下一世的轮回,来生依旧共结白首?”

        此言一出,陈圆圆愣了愣,这一辈子的凄苦似乎因为这句话消弭了,她想也没想就说:“你若不介意,那坟头轻薄,我自然不在乎与你同去,反正这辈子,我是就这样落地残花逐水流了,只可惜我心里有的别人看不透,所以有人愿意同我生死一命,自然是好的,也好过我一个人,就这样空度残秋。”

        她不知道跟她说话的是谁,只觉得此人虽然贵气逼人,样貌不凡,但是此人说话如此孟浪,最多是个商贾之流,这真正的帝王将相,怕是不敢如此唐突,想到这里陈圆圆的心方是静了。

        “那么我就立誓这辈子,得不到你,三年之内,我便去了,一个人对着孤魂等你.”皇太极那时候就这样对她说,陈圆圆一阵心痛。

        那一夜的雨很冷,冷的让陈圆圆觉得似乎没了温度,拼命地想要索取一种温度,就算这种温度来自于一个陌生的人。她也想贴近这种温暖的诱惑,陈圆圆的心蔓延着一种奇怪的感觉,就好像那蜡烛旁的飞蛾,虽然明知道前面的火可以把她烧死,但是依旧愿意贴近。

        这是一种近乎于奇妙的压迫感,陈圆圆被这种热力熏的有些迷乱,加之于晋走了就再没有回来,她以为于晋再也不会换回来,于是就抱住皇太极吻上他的唇,索取这一刻她需要的温柔,这种温柔她感觉到一种荒凉,这种荒凉让她就如同那在沙漠里的人,突然感应到水源一样。

        陈圆圆那一晚迷醉的是她自己,她轻笑着说:“你须记住,我这辈子不嫁帝王,因为没有那个命,我不想害了自己,误了别人,辜负了年华,葬送了青春,所以我一听到那个宫,我的心里就不舒服得很,我喜欢塞北落日,大漠狂沙,却受不了这空空的寂寞。”

        她想喝酒,就在头三年,她在紫禁城里的时候,崇祯爷日日陪她喝酒,崇祯爷不在的时候,她自己喝酒。只可惜这醉生梦死的日子没能延续太久,那一夜她逃出紫禁城以后,就发誓好好的过日子,在不醉酒,只可惜不到半年,她失去了自己第一个孩子,她再也受不了没有酒的日子,她似乎再也不愿意清醒。

        “从今日开始,我要掩埋掉所有的过去,悲伤的也好,辉煌的也好,过去了最终是过去了,比若朝夕,五分长短,可是你知道的,往往你最不愿意面对的,恰恰就是你的命。”皇太极这样对她说。

        这时候,高台上有一美人情歌千秋岁,曲调来自汉乐府:“数声鶗鴂,又报芳菲歇。惜春更选残红折,雨轻风色暴,梅子青时节。永丰柳,无人尽日花飞雪。莫把幺弦拨,怨极弦能说。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夜过也,东窗未白孤灯灭。”

        此曲颇为幽怨婉转,美人轻纱遮面,突地摘下面纱说:“夫君,你到底还要荒唐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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