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以为躲着就没辙了吗?

豁牙觉得伊森是个挺不错的人。有原则并守原则，尤其是有能力不守原则的情况下，豁牙觉得只这一点，就足以证明伊森是个很不错的人。更何况伊森遵守的那些原则让他远离为非作歹、随意祸害人这个范畴。

        人是不错，就是有点独，不喜欢被打扰，哪怕连续的忙碌劳累之余，也是选择静静的一个人待着，而不是用一些热闹喜庆的元素来放松。

        所以伊森的身旁总是显得有些清冷，哪怕火盆里的火焰熊熊、洞窟中被蒙上暖色调，又有阳光从天洒落，可还是显得冷清、安静，还有那么点肃杀。

        豁牙觉得肃杀气氛大约是来自他对伊森的畏惧。跟伊森待的越久，他就越畏惧。他现在确定原来的伊森其实已经被某个奇特的生命占据了。这个生命非常强大，哪怕受少年的躯壳束缚，仍旧是随便就能置人于死地，置很多人于死地。

        可即便这样他还是能生出亲近的欲望，有时候他自己都纳闷，有这样的基情，是不是因为他本性过贱。后来他发现不是他的问题，是伊森的问题，这个明显不是好人，甚至可能不是人的人，有种奇特的魅力，吸引着他人想要靠拢。

        暗卫1也有类似的感觉。作为这批魔像中灵魂最强打者，他的感知极为敏锐，他能感受到来自伊森的亲和力。这种亲和力包括两种，一个是能量的亲和，另一个是人格的魅力。

        很难说清楚为什么他会觉得伊森有人格魅力，这个人对他而言是疏远的、甚至陌生的，他不了解伊森，伊森也很少在他面前展露什么风采，可就是能感觉出来。他也很笃信这一套，这是源自灵魂的能力，就是笃信，甚至没有道理可言。

        伊森当然不会给暗卫1解释什么是灵魂洗练，什么是灵魂纯化，什么是灵魂力场，什么是灵魂共鸣。

        灵魂强大到一定程度，感应自生，继续强大，感觉自明。包括直觉，其实也是灵魂能力的一部分，一种力场的交汇所产生的感应，在古泰拉，这种场能称之为‘势’，无独有偶，这个世界的东方古国，也有‘势’这种说法，力场是现代的叫法。

        山水有势，影响气候温度，生命有势，影响气氛感官，伊森现在就勉强处于这个阶段，正在由假而真，他自己也能感觉到，一旦灵魂晶化全部完成，势就能成，且稳固。

        灵魂修炼是重中之重，然而魂能好炼、意志难煅，想要提高灵魂层次，还真就没什么好的办法。

        以前他的感悟是经历，经历越多，就越是凝炼强大。

        可在获取了这个世界的知识传承后，他意识到，这种历练法是不对的，至少不全对。提升灵魂层次，单一是错，刻意也是错。用这个世界的话说，宝剑不止能被磨锋利，还可以磨废磨钝，而什么东西一刻意，就会滋生匠气。

        这可不光是他见猎心喜，发现新理论就纳头便拜，而是他自己在前进的道路上也感觉到了不对。开始还是行的，可渐渐就不是味儿了，其中一个很重要的表现，就是他在非人化。

        非人并非不凡，而是在失去人性。失去还不可怕，可怕的是意识到这种失去而无动于衷。他意识到，这种情况，其实也是一种另类的自我意识消散。一个散，一个凝，最后都是丧失自我。

        好在他还算精明，执着于原则，用原则顾锁人性，否则清心寡欲，也就等于冷漠无情，两种极致，都是坑。

        “要不，找个妹子活跃下气氛？”这个念头生出来，伊森自己都是一笑。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有多闲，又或多空虚，其实这根本就是一种自我活跃思维的手段，他的心灵有些太过枯寂，情绪能量又都习惯性的被专门的符纹收取，那还剩下什么？就是修炼、锻炼、做实验、操持经营，没有兴奋，也不会偷懒，这还是人吗？快成机器了。

        “看来，这魂晶结成后的新境界还挺凶险的，这是要连思维矩阵也晶化的节奏啊。啧啧！”

        伊森还算淡定，既然意识到问题了，那么想办法解决就好。他这个情况，又跟那种活了悠长岁月而失去信念、失去追求的灵魂枯寂不同，他这个最多只能称为灵魂物质化所引发的能量波动，根源不在他自己，而在于灵魂进入这个层次的后遗症。

        他思忖，应该是他升入的方式太不专业了。魂穿夺舍，趁躯体无法容纳强魂而造成的货大缸小的既定事实，而一举压缩成功。看似当断则断、勇猛获胜，实则既冒险、且取巧。

        这就好像是所谓的破碎虚空一般，听起来很霸气，实际上细细品味，却带着几分勉强、甚至戾气。

        逆天就不能逆的水到渠成、被礼送出境？当然可以，你不够强又急着想走，自然才会出现撕裂效果，一旦出现这类效果，损失的就不是一方，而是双方了。只不过相比于超脱，这点损失是承受范围之内的，可如果继续前进，回首再看，未必就不会有遗憾，也许这时损失的，涉及到日后能不能更进一步的关键。

        之前他清洗魂潭，涤荡身体原主人的残余记忆，也顺便淬炼了一下思维矩阵。现在看来，光做这些是不够的，思维矩阵不但要稳固，还要有活力，活力不足，在进入更凝缩的状态后，就会被外压影响，而渐渐形成凝滞、单极。

        当初一个劲的要求全神贯注、要求排除杂念、凝纯如一，现在做到这些根本不是问题，反倒是能不能像少年那般思维活跃、充满灵动，像稚童般纯真无垢，真情真性，成为了课题。

        当然，找个妹子那纯熟是说笑，这种事情，不是表演给谁看的，而是要发乎于心。对小青年而言，这或许根本就没有难度，能不能干，不能，滚粗！就是这么戏谑任性，可他不同，心如铁石，中二之火如何说烧就烧？

        “这个事也是急不来，同样是个水磨工夫。”伊森摸了摸两腮、下颌，恍然间，才意识到他已经不是前世的那个三天五头不处理，就胡子拉碴的成年人了，而是十六岁的少年，两腮下颌，绒毛都很少，拿来的胡茬，不由的哑然一笑，他居然又失神了，这也是夺舍后才有的一种状态。

        “十六，再过个把月就十七了。生日，儿子的生日母亲会很记挂吧？”想到这里伊森有些为难的嘶声吸了几口气。

        以他多年的经验判断，现在已经进入猎人与猎物的周旋期，任何一方的率先妥协，都是一种失败，可不同的是，圣教算是那个家底比较丰厚的，没了猎枪还有猎网、没了猎网还有猎夹、没了猎夹还有陷坑，他却是不同，他就是十足十的猎物模样，一旦露怯，就会被对手发现，哦，原来你还有个幼崽需要看护、哦，原来你藏在这里、在这一带觅食……

        丁战的心思则又有不同，他现在心中更多的是一种愤懑和恨意，实际上这也是为什么伊森给他‘绝对冷静’异能的原因。

        这个时代最容易产生戾气和恨意的，就是丁战这个层面的人。他们很努力、很拼，希望通过这种方式获得他们想要的，大多无非是功成名就、生活富足，就像灾变前的美国梦、华夏梦，可现实无情的打击摧残着他们，隐晦的告诉他们这条路其实根本就走不通，至少仅是遵守明面上的这套规则是走不通的。

        不奋斗、不拼，状态悲催，那也没什么好抱怨的，没付出嘛，奋斗了，甚至拼命了，仍旧不比那些三天打两天晒的家伙好多少，这个就心里不平衡了。而且越是做事，才能遭遇越多的状况，看清越多的黑与非。

        大苦难和灭绝趋势没有让人类更团结更向上，只让剥削更残酷，让统治更黑暗，让许多不耻连遮羞布都省了。这样的大背景下发生的种种，又怎能让人不恨，不狠？

        底层者的哀号软弱无力，甚至哀号都没有，只剩麻木。因为外边更糟，在这里至少能活，在外边却只有死，而且是连人带魂吞的渣都不剩的那种死。

        就是丁战这种有一定反抗能力的，像更好的，却又总是好不了的，心中最是苦闷。狩魔人大肆组队喊话，他也听到了。他的第一反应是：“麻痹！说打就打，想谈就谈，谈不拢再打，打不动再谈，还真是一点B脸都不要啊。”

        丁战犯了倔劲顶牛了，他心中对伊森有恨，但更恨基地的统治者、以及圣教，他恨这个体制和社会，正是因为太恨了，反倒不怎么显了，这也算是大象无形吧。当然，大象无形也意味着处处被这份恨意影响，

        可话说回来，他恨体制的败坏，恨社会的黑暗，并不代表他自己就是好的，就是身体力行的站在黑暗与腐败对立面的，更何况以他的文化还不足以全面的了解体制、社会。

        丁战不明白只有比较适合的，没有真正完美的，不明白民主有民主的好，集权有集权的优。

        他将苦难和不公都算在体制和社会的头上，仿佛那些统治者、那些高层、那些尸位素餐、那些既得利益者就等于是体制，就代表了体制。

        实际上他们只能代表自己，最多也就是与之相似的那一类人。

        这就好比一只表，哪怕齿轮、指针、表门子都坏了，也是部件的问题，不是表原理的问题，它设计成那样，是能计时的。

        社会就更是一个公众的东西，社会就是你我他，社会短期臭或许是有块臭肉，长期臭那只能是因为大家都不讲卫生。

        从社会角度讲，丁战就是个不讲卫生的，这其实也不能全怪他，毕竟这个废土世界真就不具备在精神层面讲卫生的条件。

        狼性的丁战在这种情况下做狼会做的事，袭击狩魔人！

        这么多出来想借着勾搭上他大赚特赚一把的，能力参差不齐，这就是机会。

        “你们想利用爷捞好处？那就别怪爷反过来吃喝你们。”

        爽利！相当爽利，短短3天时间，丁战疯狂作案28起，然后在消息传开、所有人都惊觉之前，销声匿迹躲藏了起来。

        遇上这种咬住屎橛子给麻花儿都不换的主，圣教也是挺没脾气。

        实际上这种人正常情况下就只有一种处理方案，无需废话，见之立毙。

        可偏偏牵扯着天文数字的利益，一刀下去，未必解气，可巨量利益就八成打水漂了。更何况圣教为这事真是没少投资，不说别的，光是调集的这帮精英的每日消耗，就不是个小数字。

        常连并不是个什么高产值地区，农畜、制造、原料、都拿不出手，穷乡僻壤、自给自足、狩魔人也水平一般般，看近几年的走势估算，狩猎状况你来我往，互有损失，利润有限，局势死水微澜……

        这样的地方把精英调过来，就跟在荒野上驻大军一样，吃喝拉撒都是消耗，这笔开销如果能获得圣光战技那自然不算什么，不能，那就不是简单的跳出来个人背黑锅就可以解决问题的。

        怎么办？特委会的方略组愁的不行。

        找不到线索，还是因为查的不够细，再来！

        第三遍梳理事件，更为细密，或者说，更加疯狂。

        所有涉案人，确认死亡的，已经在手的，分一堆。

        不能确认的，哪怕是尸体都不在手里的，也算是不能确认的，分一堆。

        开始处理吧，A是A的方法，B是B的手段。当然还有C，兄弟会，不能就这么简简单单的放过，继续深挖，看看是不是有什么局中局。

        在B类里，也就是不能确认的，4人，豁牙，丁战，这是最受关注的，还有两个，吴有为，伊森。

        按原本的逻辑，吴有为当场确认死亡。伊森也没有活着的道理，这都多少天了，以伊森的能力，不可能活到现在。

        可如今没有办法，那么就得想寻常之不敢想，假设更多的可能。丁战还是理论上必死之人呢，圣佑骑士好手的经验判断，可是怎么样？还不是又出现了？

        现在的问题不是圣佑骑士不行，而是对手太行，战力不高端，但技术非常高端，用不高端战力的标准衡量，就是个错误。

        那么，豁牙也极有可能活着。

        方略组的谋士们分析，豁牙就算活着，恐怕也是另有遭遇，综合评价，这个人的水平不行，打不能打、谈不能谈、要胆没胆、聪明程度也有限的一货，毛皮售卖的事办的并不漂亮，根据自由狩魔人的交代，在4S店的表现也一般，一点小聪明，躲藏惜命，没个担当。这种人，估计一次机会表现不好，也就没什么表现的机会了。打杂、内务？或许，反正与其放出来丢人现眼不成事，不如干些能干的来的。

        丁战能在外面跑逛，证明这家伙获得了一定的承认，丁战的表现也确实不俗，大裁决骑士都说，丁战有一流的战斗意识，尤其随机应变的能力，十分抢眼。

        可这货油盐不浸，主意很正。孤身一人，没什么明显把柄，当然特委会已经在想办法，比如还算熟稔的朋友，有过肉搏交流的女人，等等。

        然后，吴有为。这是个死人，可就属这个死人表现跳脱。很多人说这人是被利用，可整个事件站出来的都是被利用的，现在已经不是比无辜，而是比哪个利用深度最高。

        吴有为就是那个最高的，经研究人员反复研究视频，有一种可能是：最后那个法阵，有可能是亵渎仪式、堕落转化。

        尽管是种可能，没理没证的，这个时候也不得琢磨琢磨了。

        假设这个可能成立。那么吴有为就是最被看重的，牺牲一块幽晶，圣光不够极盛而加柴添火、使之演绎到一个极致，然后直接高台跳水，黑化魔化，物质投入、技术投入都是一等一的。

        貌似是失败了。可失败了，也不代表没说道，为什么是他？值得挖掘。

        最后就是伊森。

        这个少年，是整个事件中，让人觉得最扯，最没戏的。其遭遇完全就是苦B的诠释。

        可是，一切皆有可能的前提下，这个人也得再度细查，认真查，并且假设各种可能。

        必须说，但凡能做大的，真没有哪个是废柴。至少圣教不废，他们外有恶魔压力，内有公司、社团等竞争者，心中有霸业，势力发展角度看又正值上行期，怎么会是废柴？而只要不是废柴，下了资本、用了心了，那么多人，那么多物，那么多钱，无法取得成果才是不合常理的，第三次事件梳理，伊森浮出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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