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往生的骑士 1

可是就在他最后的意识即将沉入海面的时候，一缕淡淡的微光突然从遥远得似乎不可及的地方传了过来。它看似微弱，但是却异常顽强，在这暴风雨之夜之中尽管忽明忽灭，但是却始终不曾熄灭，为年轻的野蛮人王者指明最后那一丝希望所在的方向。这缕意外之光令乌米那即将堕入黑暗之海的意识之船突然停顿了一下，就像是一个即将遇难的溺者看到了远方的灯塔，勇气又再次在他的心中被重拾了起来。

        无论风暴是如何的猛烈，那缕微光始终照耀在野蛮人的意识之海。而就是它，指引着乌米灵魂的航向，并最终到达了风暴的彼岸。没有人知道他在这其中经历了多少的磨难和痛苦，而年轻的野蛮人王者当时也并不知道，那个给他意识之海带来这一缕希望之光的存在，为了这一丝永不磨灭的微弱光芒，又付出了怎样的代价！

        这一切都是乌米在重新恢复了意识之后才知道的，此时他的力量已经开始衰退，但是野蛮人没有让那些急剧流失的力量带走自己的灵魂。在这一时刻，他那清醒的意识为圣光同盟和弗兰德斯帝国保存了最后的力量和希望。

        在他和小艾琳的指挥下，同样已经陷入到混战状态中的帝国军队开始重新吹响了集结的号角，收拢军队，徐徐后退。清醒后的野蛮人的做法不仅仅令银风之城的领主无法理解，而且也令隐身在不远处的教皇和水妖王感觉到有些不可思议。他们没有谁再愿意去冒险追逐一个连他们自己都感到无法琢磨的对手，更何况谁也无法保证是否还会遇到那个从来不喜欢按照骑士规则行事的埃拉克斯帝国的国王。

        这场战争最终给银风之城留下了遍地的鲜血和尸体，并且还带走了这座魔法之城在诸族之战中所曾经保留着的那最后的一丝优雅。不过笑到最后的人是温斯洛普和克莱门特，在帝国精锐几乎是倾巢而出的情况下，银风之城不仅没有光复，而且还令帝国的军队受到重大的打击，尤为重要的是，曾经率大军席卷风云般收复了整个埃斯加特帝国，作为弗兰德斯国王最为倚重的左右手，国王之手，有着“毁灭公爵”之称的列夫，在这场战役中不幸陨落。

        这无疑是圣光同盟在遗忘骑士大军覆没之后所受到的又一重大打击。没有这些死亡骑士，弗兰德斯帝国早已变成一片焦土，而列夫，则正是他们其中最为杰出的代表。为了守护这个世界，他甚至不惜背负诅咒的命运，变成一名死亡骑士而继续战斗。他所做的一切也赢得了这个世界上面绝大多数人的认可，至少在传出毁灭大公陨落的消息之后，就连一贯以严苛著称的光明教会，也未对此事发表任何言论。而圣光同盟一方，则为列夫举行了一个隆重而盛大的葬礼，不过令人惋惜的是，与毁灭公爵有关最为重要的两个人，他的叔叔艾德温还有年轻的弗兰德斯国王，都未出现在死亡骑士的葬礼之上。

        毁灭公爵的葬礼在一周后的水晶之城举行。就在那个著名的国王广场，万王之王波修斯的雕塑之下，由年轻的精灵女王宣读了大公死亡的讣告。

        由于弗兰德斯的国王亚瑟因为不知去向而没有到场之外，圣光同盟中剩余的几乎所有的国王都出席了。就连素来与列夫不睦的埃斯加特帝国的国王，此次也罕见的在水晶之城公开露面，除此之外，高山矮人联盟的托恩国王、荣誉长老古斯塔夫以及野蛮人之王乌米，都纷纷列席。

        其中年轻的野蛮人之王在出现的时候引起了大家的注意，他看起来有些虚弱，面色苍白，但是他的脸上却浮现出浓郁的悲伤。乌米知道，当时那一缕出现在他意识之海中的微弱而又坚定的希望之光，是来自于毁灭公爵灵魂之中的最后力量。相比较于普通的人族，死亡骑士们通常都拥有一个更为强大的灵魂。不死族力量的强大主要体现在它们的灵魂强度之上，甚至一些强大的存在甚至都可以脱离传统意义上面的躯体而单独以灵魂的形式存在下去，譬如传说中的巫妖王格纳洛斯。

        当然，这一切也远非人们所想象中的那么简单，至少到现在为止，历史上也只出现过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巫妖，而且与它相关的传说过于遥远，以至于人们都已经有些无法验证它的真伪。不过不死生物的灵魂强大早已被世所公认，而且那些修习亡灵魔法的法师们的力量增长速度通常都会远远超越那些普通的法师，但是由于害怕受到污染的力量会引发邪恶之源，因此几乎在所有的光明及中立阵营，亡灵法师和不死生物都是不受欢迎的对象。

        不过，毁灭公爵成为了这其中唯一的一个例外，几乎所有的人，都对他的特殊身份保持了足够的尊重，甚至是一些极端的光明教徒，他们也难得的在这一方面保持了沉默的态度。即便是在重伤之后，由于不受到普通人身体方面的限制，实际上只需要足够的时间，毁灭公爵就可以得到完好无损的恢复。不过他选择了燃烧了自己的灵魂，将它转换为最为纯粹的精神力量，籍此侵入到野蛮人那早已变得混乱不堪的意识之海，并且成功的将他从迹近疯狂的世界中重新拉了回来，不过作为这一事情的代价，那就是死亡骑士的灵魂彻底湮灭。

        年轻的野蛮人在葬礼之上未发一言，但是他担任了那个抬柩者的角色。古斯塔夫作为领路人，最终列夫的遗体被安葬在了波修斯的雕像之下，并且在其中被竖立上了一个华丽古朴的十字架。

        “他在我们的心中，占有神圣的地位。我们相信，他将看到这个为之奋斗和牺牲过的世界，再次从破碎的深渊中升起。他还将看到他所将之奉献出生命的人们，生活在一个繁荣而又没有纷争的世界。”

        小艾琳那清冷的声音回荡在拥挤的国王广场之上。古斯塔夫对着身旁的乌米轻轻说道：“他现在终于能够获得一个安详的休息了，这对于他来讲或许也是一件好事。”说到这儿，矮人从身后拿出那柄死亡骑士所惯用的宽刀，向前一递：“不过他还有很多的事情没有做完，在你的身上，有着他的灵魂印记，我想这应该由你交还给他。”

        站在他身后的野蛮人伸出手，接过了那柄布满缺口的巨剑。他先是沉默了一下，随后突然举起右臂，将那柄巨剑斜斜的指向天空。熊熊的赤色火焰瞬间令这柄巨剑变成一支巨大的火炬，乌米突然发出了一声响彻全城的悲愤咆哮，随即赤红色的宽刀被重重的插进了墓碑前的石座上面。

        黄金历三十一年雨月，弗兰德斯帝国征伐银风之城叛竣一役以失败告终，这使得帝国本来就所剩无几的精锐军队又损失大半，再无平叛之力。在这件事情之后，王储弗朗西斯的权力开始遭到圣光同盟长老会的架空。令人意外的是，首先发难的人是曾经一力举荐弗朗西斯的埃斯加特帝国的国王，奥菲斯毫不留情的批判了弗朗西斯的冒进政策，他认为年轻的弗兰德斯帝国王储应该对此完全负责。除此之外，他认为如果圣光同盟继续在弗朗西斯的领导下，将会彻底陷入覆灭的深渊。奥菲斯还放言，如果圣光同盟的长老会对此视而不见的话，那么埃斯加特帝国将在必要的时候拒绝来自弗兰德斯帝国王储的指令并且甚至不惜退出圣光同盟。

        如果在这之前，埃斯加特帝国国王的声音肯定无法像现在这样得到重视，毕竟圣光同盟名义上的皇帝还是弗兰德斯帝国的国王，而且弗朗西斯还是亚瑟指定的继承人。但是现在在亚瑟不在的情况下，随着帝国远征军的失败，帝国王储的能力和经验再次被众人所质疑，而奥菲斯只不过是发出了最强的声音。

        埃斯加特帝国国王的提议几乎得到了所有人的赞同，最终，议会通过了仍旧由弗朗西斯大公担任圣光同盟名誉国王的提议，但是帝国的具体事务将由圣光同盟的议会来统一管理。尽管对此弗朗西斯内心对此极度不满，但是事实上，他手中的权力实际上已经遭到无情的剥夺。

        现在帝国真正的决策层变成了圣光同盟的几大国王，而在这些人其中，托恩勇气可嘉，但是智谋尚缺；小艾琳和乌米又太过年轻，经验不足，剩下的古斯塔夫和精灵长老又因为不是国王而无法服众，现在议会成员中唯一能够对现在局势给出真正建设性意见的也就只剩下埃斯加特帝国国王奥菲斯一个人了。尽管奥菲斯冷酷阴鸷的个性并不受到欢迎，但是最终他还是得到了他想要的那个位置，那就是长老议会团的团长。当然，这个位置是临时的，只要议会的成员感到不满，他们仍然有权力否决议会长所提出的任何议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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