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巫女的礼物 2

比起如今显得异常荒凉的海岸来，年轻人的身影显得更为萧瑟。尽管现在的他拥有了比起在冰封大陆时候更为完美的身体和超越了昔日所有黑暗领主的力量，可是他却在灵魂上陷入了更为痛苦的深渊。来自心底的痛苦犹如那席卷而来的潮水，不停的冲刷着他那已经逐渐变得麻木的神经。

        恐怕现在哪怕是一具失去了脑袋的僵尸，这时思考的事情或许都会比他要多上那么一点儿。昔日弗兰德斯公主的离去同样也带走了亚瑟的灵魂，使得他几乎变成了一具毫无意识的行尸走肉。巨大的痛苦、麻木和空虚此刻支配了他的身体，他的心脏被昔日回忆所变成的尖刀一遍遍无情的剜刺，鲜血淋漓。

        正在他浑浑噩噩的行走在海岸边的时候，一个不大却异常清晰的声音进入了他的意识之海。“亚瑟。”

        这个声音是如此的熟悉和亲切，以至于年轻人的思绪立即被吸引住了。他不由得停了下来，可是他环顾四周，却并没有发现什么。

        他摇了摇头，苦笑了一下。在现在的情况下，没有什么是不能被想象出来的，更何况是一个曾经离开了他几近二十年的人。可是，在他以为刚才只是错觉的时候，那个声音再次毫无来由的侵袭了他的大脑，只不过这次听起来更加的清晰。

        “亚瑟。”

        这个声音将亚瑟的思绪暂时从巨大的痛苦之中抛离了出来，因为这个声音对他来说实在是太熟悉了。正是在这个声音的主人的庇护下，他才得以在冰封大陆安然的度过了他的童年。

        可是她早已经离开了他，离开了这个世界。可是刚才的声音年轻人又听得真真切切，他不禁再次下意识的开始寻找这个声音的源头。

        这次他找到了。

        在他的正前方，不远处正隐隐的站着一个微笑的身影。可是这一切又是显得如此的不可思议，因为那个人是站在海面之上，翻卷的海浪毫无阻滞的穿越过了她的身体，却未曾沾湿她的哪怕一丁点儿的衣袖。

        那个人正是昔日在冰封大陆上面保护着罗德特村的巫女，艾丽莎。她的样子看起来一点儿都没有改变，她仍旧如同二十年前一样，平静而又安详。

        “亚瑟。”

        “艾丽莎。”

        这时的年轻人已经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在幻境还是现实，不过昔日巫女的出现对现在的他来讲是一种巨大的安慰。他不顾一切的飞奔了过去，可是不管他如何的奔跑和前进，她看起来始终都和他保持着那么一小段的距离。他们近在咫尺，却又恍若相隔天涯。

        对于亚瑟徒劳的举动，艾丽莎轻轻的摇了摇头，说道：“请停一下，我的孩子。”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语气就像是二十年前的样子；“你应该知道，我已经离开你二十年了，可是你现在看起来还是像从前那样。你要去哪儿去呢，我的孩子？”

        年轻人停下脚步，他的眼神里面全是说不尽的迷茫和痛苦。他弯下腰，将头深深的埋在双手之间，此时的他已经完全卸去了一切的伪装，变得再次如同那个暴风雪之夜时的无助孩童。在呆了很久之后，他才慢慢的说道：“我不知道。”说到这儿，他又慢慢的抬起头：“可是我该怎么办呢，艾丽莎？”

        巫女看了看年轻人，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说道：“拿着它，或许你会从它的上面得到一些意想不到的帮助。”

        说完这句话后，艾丽莎轻轻的一抬手，一枚闪闪发亮的东西出现在了亚瑟的手上。

        “拿着它，回去找一个伟大的魔导师，他会告诉你如何开启这扇门的钥匙。”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巫女的眼神之中闪现出极为复杂的神色：“伟大的生命女神愿意给你们一次最后的机会，你需要好好把握，我的孩子。”

        说到这里，她的身影开始渐渐消失，重新留下了那个迷茫的孩子。不久之后，在一个完全由炫目圣光堆砌而成的世界之中，两个站在厚重乳白色云端之上的身影静静的并排站立。他们一同望着不远处的一个地方，在那儿，一个巨大的水晶一样的东西高高的矗立在那儿。细看之下，它流光溢彩，景象纷呈，远远望上去，就像是一副巨大的镜子。

        在良久的沉默后，他们其中的一个首先开口说道：“我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可是我又无法不这么做。”

        另外一个身影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叹息，说道：“尽管你交给了他那把打开力量之门的钥匙，可是这并不能保证他能够自如的使用自己的力量，因为那背负在他身上的枷锁无法随之打开。”

        第一个身影再次沉默了下来，直到最后她都没有再说一句话，随着哗的一声，一片华丽数不清的羽翼从她的背后展开，然后托浮着她向着那散发出无尽光辉的终点冉冉的升起。

        尽管弗兰德斯人在与巨龙军团的一役中惨胜，可是这仍然不能掩盖帝国现在困窘的处境。昔日最为强盛的人族帝国，弗兰德斯，在近年连番的战争之中几乎已经耗尽了她最后的一滴血。无论是剩余的可调配兵力，还是可持续发展能力，弗兰德斯帝国都已经是强弩之末。坦白的讲，她现在已经不能承受起哪怕任何的一场战争。

        这个从人族所最为骄傲的时代走出来的伟大帝国，已经随着她曾经伟大国王的离去，濒临崩溃。现在帝国的女王也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尽管她指定的下一任国王亚瑟领主拥有不可思议的黑暗力量，可是仅凭他一个人却远远不足以扭转整个帝国的颓势。

        至于在安格尼斯海另一端的埃斯加特帝国，在泰坦巨人和地下族的轮番打击下，埃拉克斯城已经彻底沦陷。唯一可以值得略微欣慰的事情就是埃斯加特帝国剩余的近卫军和光明教会的牧师团在教皇克莱门特的空间转移魔法下勉强躲过了雷神领主克洛诺斯的雷神风暴，不过这仅仅也只是将埃斯加特帝国和光明教会覆灭的时间拖后了那么一点儿而已。不过令人有些惊讶的是，一贯与光明教会共同行动的普鲁顿人这次并没有给予他们盟友任何的帮助，不论是水妖王格兰蒂尔还是新晋的神圣骑士团团长，他那傲慢的弟子艾德里克，都没有出现在战场上面。相反的，昔日埃斯加特帝国的王储奥菲斯则趁着这个时机，重新组织了一支军队，在光明教会的势力彻底退出埃斯加特之后，他宣布将率领埃斯加特人重新从邪恶军团的手中夺回属于自己的帝国。

        从这一点上来讲，从黄金时代走出来的人们并没有放弃。尤其是在弗兰德斯大陆，昔日以人族为中心的联盟再次联系在了一起。精灵们再次出现在艾米瑞尔大陆以外的地方，除此之外，一直在弗兰德斯西部山脉高地洞穴中隐居的山地矮人们也走出了他们的家园，这其中有很大一部分的功劳是属于古斯塔夫。矮人在列夫的劝说下，重新回去了一趟波西米亚。这其中关键在于这次古斯塔夫得到了一个弗兰德斯帝国国王名义开出的伯爵称号，这使得他最终有机会参加了高山矮人国王们之间的一个酒会。在喝完了几乎一桶的烈性龙舌兰之后，矮人发表了一篇后来几乎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演讲，这番演讲在很大程度上打动了那些高山矮人国王。不过矮人们所固有的固执这时又起到了一些坏的作用，尽管其中也不乏几个具有远见的国王，但是他们其中的大部分人仍然认为只要躲在西部山脉高山的洞穴之中，就足以隔离那些外界的纷争，于是古斯塔夫的演讲一下子就变成了那个酒会讨论最为激烈的话题。就在这个时候，古斯塔夫再次发表了他的另外一番令国王们感到愤怒和可笑的言论，回来的波西米亚流亡贵族宣称由于长时间呆在深山里面的缘故，使得现在的矮人们不仅已经忘掉了该怎么样使用手中的巨斧，而且甚至连制造武器和酿酒的工艺也都变得一落千丈。本来锻造就是矮人的长项，他们在拿自己和人族以及精灵们比较的时候，总是会夸耀嘴巴上面的那一大片蓬松的胡须和能够喝上一整只酒桶的海量，当然，更少不了那几乎冠绝所有种族的锻造技能。不管怎么样，谈到制造武器和盔甲方面的技艺，高山矮人们确实是公认的锻造大师。在这一方面，他们同在精密器械制造方面的侏儒们一样，同样享有不可多得的盛誉。

        因此，酒会上面的国王和贵族们因为古斯塔夫的话而感到恼怒就显得再正常不过了。不过当他从怀里面掏出一柄并不起眼的短剑的时候，整个酒会瞬时就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立即被那柄黑黝黝的短剑给吸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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