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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72


  第一次走在古人的街道上,这种感觉挺像掉进古装戏里似的。啊,当然,我不是掉进了古装戏,而是掉进了古代。

  胤川城里最热闹的一条街叫响溪老街,笔直的青石板路足有一千多米,两旁砖木结构的店铺,白墙青瓦,砖雕彩绘精美独特。店铺的匾额楹联招幌也是古色古香……当然,他们想不古色古香也难,这是古代,我再次强调。

  最最让我惊奇的是走在街上的美眉,居然真的有把眉毛剃掉一半,再用烟墨揉成珠状的,还有脸上的粉涂得活像日本艺伎似的。迎面过来两个窈窕少女,一个脸涂赭色,唇涂乌黑,另一个眉毛剃得精光,用红紫色涂画晕开……原来古代美眉们化起妆来的前卫不比21世纪差到哪去,就刚刚这一个涩谷妹一个血晕妆,已经让我的心脏受不了

  了。

  我咽着口水,扯扯陈棋的袖子:“妖精哥哥,你喜欢看女孩这么打扮吗?”

  陈棋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简单而直截地回答:“难看。”真酷。

  拈豆儿插口道:“我觉得女人还是素面朝天的好,隔了那些铅粉都看不清她们的本来面目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嘴歪眼斜满脸麻子。”这个坏小子嘴巴真毒。

  我又悄悄问画纹,画纹掩着嘴笑:“姑娘,那是小户人家的女儿才好作的装扮,咱们名门大户人家,别说姑娘们了,就是我们丫头也不好那样随性的。”语气里是有些羡慕的。

  陈零凑到我身边:“妹妹也想化那样的妆?”

  我坚决地摇头。我的审美没那么前,我一向是挂在时尚的尾巴尖上的。

  陈言陈棋这次出来是为了和人谈生意,陈家的经济来源除了农庄佃户收上来的租子,便是做生意了,只是做的什么生意我还没弄清楚,决定这回要向陈零套问明白。

  到了约定的茶楼,陈言为我和陈零叫了些点心水果,让我们在这里等候,便和陈棋自去雅间了。

  这个位子是我挑的,二楼,靠窗,既可看街上风景又可观察茶楼内形形色色的客人,一举两得。而且,清风拂面舒服得紧。

  小萤火虫和画纹守着规矩站在后面侍候,刚穿越的时候我还不太习惯这种情况,后来也就当他们是饭店服务员了,虽然被人看着吃东西有点别扭,可是也没见谁在饭店里招呼服务员一起坐下来吃的,是不是?

  拈一块椰子糕送里嘴里,我问陈零:“oo7,为什么妖精哥哥那么年轻就可以跟nod哥哥出来谈生意了?”

  陈零道:“五哥细心,人也聪明,他做事父亲最放心了。其实不是他跟着三哥学做生意,是三哥在跟着他学。”

  我呛了一下,妖精哥哥是天才儿童?

  “那妖精哥哥做的什么生意?”

  小萤火虫噗哧一乐,他听见我这么称呼陈棋就会偷笑,很没礼貌的。见我瞪他,他忙板起脸,很严肃地道:“咱们陈家有一个玉器行,每年给朝廷上供的玉器大部份都是从咱们的玉器行出来的。另外,还有遍布各国的银号。”

  我一愣:“什么?遍布各国?”

  小萤火虫道:“是啊,喏,除了幽都那个蛮夷之地外,玄鹰、赤炎、瀛波、虹风、成钧、聚阖、阳骊都有咱们的银号。而且这些都是五少接手后展起来的呢。所以外面的人都管咱们五少叫‘财神少爷’。”一脸得意洋洋,好像“财神少爷”说的是他一样。

  陈零微笑道:“妹妹不记得了吗?以前大哥就买过九国广舆图给你啊。”

  我随口道:“忘了。这九国是在一个大6版块上吗?”

  陈零笑:“诶——?”

  小萤火虫也问:“大6版块?”

  “嗯,就是说这九个国家的边界是相连的吗?中间有没有隔着大海什么的?”刚刚我的用词太科学了吗?

  陈零叫小萤火虫向掌柜的要了纸笔,然后画给我看,基本上这几个国家都是在同一大6版块上的,只除了瀛波,是位于碎雪海的一个岛国。

  九国之中以凤麟、赤炎两国为中心,国力也是最强。

  虹风地处凤麟和玄鹰两国之间,是个小国,但因地理位置微妙而得以平安。

  聚阖在最西边,有广袤的森林和沼泽,据陈零所说,曾经成钧与聚阖交战,结果被诱入丛林之中,被毒虫毒蚁和瘴气弄死了大半,最后不得不弑羽而归。

  阳骊与瀛波只隔了一重海,民间贸易上多有往来,但也常常被瀛波海盗骚扰,不胜其苦。后来阳骊向赤炎借兵,打了五年,与瀛波签署条约,海岸线上才平静下来。

  幽都的位置在最北边,是个草原之国,又号称白马之国。传说幽都人是一匹白色天马的后裔,后来分散成很多小部落,十几年前被其中一个大部落的领古古奇莫罕联合起来。幽都人好战,常与临近的成钧和玄鹰生小规模的战争,但那两国也是民风尚武全民皆兵,因此幽都人虽然擅于打仗,却也得不了多少好处。

  而陈家银号因为在各国都有设立,因此货币的兑换比较方便,那些大商家甚至各国官府都有在陈家银号设立帐户。相比之下,陈家玉器行的生意只是小儿科了。

  再说明一下,陈家玉器行的玉料大多来源于玄鹰,有部分竟然还是来自于幽都的。

  这样一边听陈零解说,一边看他画的地图,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

  陈言、陈棋已谈完事情,从雅间出来,坐到我们身边。拈豆儿和端砚忙要了热茶给各自的主子倒上。陈棋一边喝茶一边拿起陈零画的地图看,道:“老七的记性真是不错,画得和广舆图上分毫不差。”

  听了这话我小小地惊讶了一把,原来oo7也是天才儿童。

  陈言的样子有点郁闷,道:“老五,你说刚才那个裘老板是不是成心的?拿咱们的玉和风菊坊的玉相比,那能比吗?谁不知道风菊坊的玉用的是本地的,质料上就差很多啊。”

  拈豆儿插口道:“自然是成心的,想压价嘛。”

  陈棋只是一笑,放下茶杯,向陈零道:“你说呢?”

  陈零托着腮,笑眯眯地道:“越佑府的那位裘老板吗?压价是自然的,不过拿咱们的玉和风菊坊的相比,恐怕还有一个原因。”

  陈言道:“什么原因?”

  陈零道:“我前些时候和六哥在街上闲逛,现风菊坊的玉卖得很好。”

  陈言道:“那是因为他们的玉便宜。质料不行,自然卖不了高价,便宜了买的人就多。”

  陈零道:“有卖得便宜的,也有卖得很贵的,而且简直比咱们的还贵。”

  陈言奇道:“这是怎么回事?”

  陈零道:“三哥,你看没看见六哥房里摆的一个青玉云纹熏炉?”

  陈言想了想,才道:“啊,那个,我还跟老六说呢,那哪是熏炉啊,整个都镂空了,倒是够精巧的,可是不实用啊。”

  陈零道:“就是因为它都镂空了,才卖得贵呢。”

  陈言不解,道:“这是为何?”

  陈零笑道:“风菊坊的玉器虽然质料不如我们的好,但胜在玉匠竭尽巧思,雕得灵珑剔透。现在很有种风气,是以此为美的。”

  陈言皱眉道:“这是什么道理?”

  陈零笑而不言,陈棋道:“不管有道理没道理,既然人们喜欢,连宗室贵族也争相购入,那我们也该投其所好。”

  陈言还是皱着眉,道:“这样不好吧,我们一直是以做礼器为主的,又是上供给皇家用的。像风菊坊那样,未免太奇技淫巧了。”

  拈豆儿插口道:“三少死脑筋,不开窍。咱们做买卖的,当然是什么赚钱做什么,管他什么技什么巧呢。照我说呀,最好再找些名家,把他们的字画也刻上去,那就风雅了。”

  我今日以来第不知道多少次看他一眼,做为一个下人来讲,拈豆儿还真敢随便教训主子,而陈言他们居然也不生气。这小鬼头见我看他,便咧着大嘴冲我笑,一副古灵精怪的样子,偏偏又可爱得紧。

  陈棋道:“拈豆儿这主意不错,我看晏十乌的那幅扑蝶戏猫图就很适合雕出来。”

  陈零道:“关键是要神似。”

  陈棋道:“嗯,看来应该再网罗些琢玉的高手才行。”

  陈言还想再说什么,端砚笑着道:“我听二少奶奶房里的敏儿说,顾家那边有带口信过来呢。”

  拈豆儿道:“顾家那位纤尘姑娘吗?”

  陈言脸上一红,害起羞来,忙低头喝茶。

  端砚道:“是顾家的老爷太太,也就是寻常问候一下,倒是没说别的。”

  拈豆儿撇嘴,道:“这也值得说一说?我还以为是给三少捎的口信呢。”

  我再打量端砚一眼,这孩子倒真会转移话题替他主子藏拙,免得再说下去显得陈言头脑不如弟弟们灵光。

  被端砚这么一打岔,刚才的话题便不再继续。随便聊了几句,陈棋道:“也该回去了吧?”说着看向我。

  我正想问他有没有夜市可逛,就听旁边一个很粗俗的声音故意大声道:“这孩子长得真是招人疼啊,看那小细腰,爷我一只手都能掐得过来。”

  说话的人是个黑脸膛的年轻人,衣着华丽,气势嚣张,正一脚踏在椅子上,一只手摸着下巴,不怀好意地瞄着陈棋。

  陈棋神色不动,拈豆儿却已怒得要跳起来,但被端砚按住了肩膀。

  那人旁边还跟着八九个人,看来都是纨绔子弟,其中一个眉心有颗朱砂痣的,看着陈零道:“瞧瞧这孩子,长得跟女孩儿似的,真是漂亮。”

  小萤火虫喃喃道:“像女孩儿?他还真敢说啊。”

  那一群人一边淫笑着一边走过来,朱砂痣笑道:“你们是哪家的孩子?素衣楼还是碧月阁的?”说着伸手就来摸陈零的脸。

  陈零抬头一笑,容色如晨光清新明亮,晃得朱砂痣眼神迷离,手停在半空中忘了更进一步。陈零道:“爷爷我是天一院的。”

  我只看到了陈零的笑,却没看到他是如何出手的,只见到那个朱砂痣捂着肚子飞跌出去,一下撞翻了身后的桌子。二楼的客人们眼见不好,有的连忙走开,有的就站到一旁准备看热闹。

  那群人哗然起来,黑脸儿喝道:“敢打我兄弟?找死!”手一挥,众人向陈零冲过来。

  陈棋拦在当中,劝道:“算了吧,在这里打架,不是坏了人家生意么?”

  黑脸儿喝道:“这个最弱,看那身子骨一折就断了,先打他!”

  陈棋脸色一沉,飞起一脚干脆利落地将那人踢倒,再一拳打在旁边一人的下巴上。

  陈言不住叹气:“唉,怎么办啊,我不爱打架的。”一边说一边加入了战团。

  端砚严严实实地把我和画纹挡在后面,轻声安慰:“姑娘别怕。”

  我不是怕,我是兴奋啊。

  亲眼看到打架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啊。从小到大,除了在电影里,我都没有看到过打架的。有几次在学校里听说有人打架了,等我兴冲冲地跑去看,结果人家都打完了。唯一一次亲眼目睹的,还是看到一个男人飞毛腿似的在街上跑,后面追着上气不接下气的两个人,一边口中还大叫:“有种的别跑!”

  现在,终于有机会看到现场了,我推开端砚:“别挡着我,看不见了。”

  画纹吓得紧紧地拉着我的袖子,快哭出来似的:“姑娘,小心别让那些粗人碰着你。”

  我哪有功夫理会她,跳到椅子上面大叫:“喂!那个死肥猪,你别背后偷袭我三哥!对!拈豆儿,对准他鼻子打!妖精哥哥,打那个穿红衣服的,长那么丑还敢穿红衣服!哎,小萤火虫,你别跳那么高,你个子矮,打他肚子!不对,是侧面,唉,笨蛋,抡凳子啊!砸他!oo7加油!加油!yeah!”

  陈零叹了口气,不再理会那些人,径自走过来把我从椅子上抱下来,无奈地道:“妹妹,怎么你看起来这么高兴啊?”

  我捏住他babyface的脸蛋往两边拉,他的脸就被拉成了一个很可爱的形状,跳着脚道:“你过来干什么?过去接着打呀。唉呀,我都没想到,你看起来弱弱的,原来还这么能打。妖精哥哥也是,比nod哥哥力气还大呢。”

  兴奋!兴奋!!兴奋!!!

  陈零好不容易把自己的脸从我手下抢救出来,揉着被捏红的脸颊:“妹妹爱看打架?”

  我连忙点头。

  陈零叹气:“那也不要站得那么高啊,很丢人呐。”

  我一扁嘴,陈零立刻认错:“对不起,我不该这么说。”

  那边战局已经结束,对方全军覆没,我方毫无伤,茶楼损失桌椅碗碟尚未计数。唉,好容易看回打架,还结束得这么快,真不过瘾。

  临走时陈棋留了张银票给掌柜的,并且吩咐他派伙计把那些人送去医馆。

  一直走到家门口我还兴高采烈的,而其他人都以怪异的眼光看着我,端砚还显得闷闷不乐的,大概是被我推开而感到自尊受伤了吧。

  “今天的事别对大哥说啊。”陈言叮嘱我。

  我用力点头,当然不会大嘴巴到处去说,我还想他们下次再带我出来玩呢,然后,运气好的话还可以再打一架。

  陈棋在旁只是轻轻摇了摇头,看的不是我,是陈言。

  进了家门我才知道陈棋为什么看着陈言摇头,因为陈野正板着脸站在那里等着我们,先就是一顿臭骂:“居然和人打架?堂堂陈府的少爷们出去和人打架!陈家的脸都被你们丢尽了!还是带着小妹去的,你们就不怕吓到小妹?要是小妹受了惊,我看你们怎么跟爹交待!”

  胆大包天的拈豆儿插了句嘴:“大少爷,姑娘可没受惊,我们倒是被她惊吓到了。”

  陈言、陈棋、陈零、端砚、小萤火虫,还有眼泪汪汪的画纹默默地点头。

  陈野的目光愕然地投向我,我吐吐舌头,笑问:“大哥,素衣楼和碧月阁是什么地方?”

  我好像听到轰的一声,然后看见陈野一副要爆炸的模样,陈言不禁瑟缩了一下,叫道:“不是我们跟她讲的。我们也没告诉她那是……”端砚从后面捂住了他的嘴。

  唉,nod哥哥人很好,就是和其他兄弟比起来脑子不太灵光。

  5乌鸦喜欢金镯子

  其实陈野也就是虚张声势地骂骂而已,并没有把事情告诉老爷子知道,只是罚陈言、陈棋、陈零各把家训抄了十遍。家训的内容,我没有看——如果看了,那以后犯错就找不到理由了,所谓不知者不怪嘛。

  至于素衣楼和碧月阁,用不着再逼问我也能猜到了,不外乎是青楼烟花地,看他们紧张得那个样子,对于看惯洗头房按摩室满街开花的我来说,实在是不屑一顾。无论到哪个时代,****业都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

  一直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镂月终于出现在我面前了,琴筑完成任务回去秋素商那边。

  不过房里的气氛显得有些奇怪,大家都不说话,从眼角偷看着我。镂月站在我面前,低着头,欲语还羞的样子。

  为了表现上级领导的关心,我就主动和她说话:“镂月,你的病都好了?”

  只听扑通一声,镂月给我跪下了。如果用字符来表示,我现在的表情是这样的:⊙.⊙

  镂月伏在地上,语带哭腔:“姑娘,镂月再也不敢了,您饶了镂月吧。”原来她刚才不是欲语还羞,而是欲语还“怕”啊。

  这是什么状况啊?我被她吓到了,急忙道:“起来说话。”

  画纹过去扶起镂月:“姐姐,姑娘最近和气得很,想必是已经原谅你了。不然大少奶奶也不敢叫你上来啊。”

  镂月的泪珠扑扑簌簌地往下掉,我叹气:“哭什么?”

  镂月吓得脸都白了,又要下跪,我忙道:“算了,去歇着吧。”

  见镂月下去了,我才问画纹:“镂月这是怎么回事?”

  画纹觑着我的脸色回答:“不是姑娘把镂月打了一顿撵下去的嘛。”

  现在我的表情是这样的:x_x

  “我为什么事打镂月?”

  “……其实……就是……那个……”画纹吞吞吐吐。

  我着急,一拍桌子:“快说!”

  画纹深吸一口气,大声道:“就是姑娘心爱的鹦鹉死了,姑娘怪镂月没有好好照顾它,所以吩咐秦大娘子派人打了镂月一顿板子,罚下去反省。”秦大娘子是大管家秦海的老婆,也是府中管理丫头婆子们的管事人。

  我orz了。

  为一只鹦鹉就打人板子,陈婴啊陈婴,你还真不是一般的大小姐脾气啊。

  “画纹,把我的饰挑两件给镂月吧,告诉她别害怕,以后我不会打她了。”镂月那么娇滴滴的大姑娘被人脱了裤子打板子,我都替她感觉羞耻和愤怒,替真正的陈婴给她补偿一下也不为过。

  画纹从我的饰盒里取了一支金步摇,我又让她拿了只玉镯,看画纹去找镂月了,我怎么想心情都很糟糕,于是起身走到外面。

  小丫头茧儿正在给花浇水,见我出来便道:“姑娘要去哪里?”

  我道:“随便走走。”

  茧儿道:“我去叫画纹姐姐来服侍姑娘。”

  我忙道:“不用了,让她和镂月两个说说话吧。”

  茧儿又道:“那我叫裁云姐姐来?她就在后头做活儿呢。”

  丫头多了就是烦,散个步都要跟着,我制止了茧儿,耐心地哄这个小丫头:“茧儿,我就是去园子里走走,不用人跟着。你乖乖的浇花,浇完花就去玩吧。”

  茧儿傻傻地道:“裁云姐姐叫我一会儿帮她去巧篆儿姐姐那里去要花样子呢。”

  是,是,人家年纪虽小,可也是有工作的。我无奈地摆摆手,自己出了苔痕馆。

  沿着小路走了一会儿,我现自己已走近了陈平所居的平澜居附近,这里种了很多奇花异草,远远的就花香扑鼻。看了一会儿花草,现自己对植物的知识少得可怜,这些花儿里我认得出的也不过就是玫瑰这一种。于是心情更加恶劣。

  从平澜居往西北方向,先是陈言住的中直馆,周围满是翠绿的修竹,颇有些潇湘馆的意思。只是nod哥哥那阳刚气质似乎和这里有点格格不入,想像了一下他倚着纱窗教鹦鹉念诗的样子,我不由打了个寒颤。太恶搞了。

  出了竹林,绕过顾姨娘的漱玉斋、姜姨娘的亭芳院,再过眠虹桥,便是小鸟哥哥的以沫居和李多的布衣楼。李少和李多感情很好,住处相邻得也近。而陈棋的珍珑院是全府最边角的地方,附近有很多大树,一走到这里就觉得空气都变得阴凉了。

  空中传来鸟鸣声,我仰着头看了一会儿,在一株大树上现了一个鸟窝。将裙摆掖进腰里,挽起袖子,我爬了上去。

  鸟窝里有三只雏鸟正张大嘴巴不住地叫,大概是肚子饿了在等妈妈来喂食。虽然看着喜欢,我却不敢伸手去摸,因为听说有的鸟很敏感,如果雏鸟身上沾上了人类的气味,它们会把孩子丢到外面摔死的。

  等了一会儿,果然有一只乌黑的鸟儿飞了过来,倒是不怎么怕人,落在远处的树枝上歪头看了我一会儿,便飞过来给它的宝宝喂虫子吃。我仔细端详它,那油黑顺滑的羽毛,坚利的鸟喙……唉,等了半天原来是乌鸦,心情再次跌落到谷底,我抱着粗粗的树枝叹气,都没有精神爬下去了。

  待这只乌鸦飞走后,又一只乌鸦飞来,嘴里还叼着一个亮闪闪的东西,待它把那东西放进巢里,我仔细一看,竟是一只明晃晃的金镯子。“你这样是不对的,不告而取是为偷,你懂不懂?”我严厉地批评它,“虽然我知道你们的习性就是爱这些亮闪闪的东西,可是金镯子有多值钱啊,你们偷了人家的东西,人家该有多着急。快点送回去

  。”

  乌鸦偏头嘎地叫了一声,衔些稻草树枝把镯子埋起来,然后扇扇翅膀飞走了。

  这小偷。

  我把镯子拿起来揣进怀里,还差点被小雏鸟给啄了一口。我准备一会儿去问问府里谁丢了镯子,就把它还给失主。乌鸦啊乌鸦,我是在替你做功德,知不知道?

  正在我准备下去的时候,听到有说话声越来越近,于是我又在树上多待了一会儿,毕竟身为一个大家闺秀,又是在十三岁这个尴尬的年纪,爬树还被人看到是很丢脸的。就算我自己觉得其实没什么丢脸的,但老爷子和哥哥们应该是会很头疼吧。为了他们着想,我默不作声地猴在树枝上不动。

  “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真没用。”怒气冲冲的责骂声传来,我探头一看却是姜姨娘的丫头舞燕,被骂的那个是二嫂明妍的丫头敏儿。

  舞燕停下来,大概是觉得这里偏僻无人吧,她伸手在敏儿额头上一戳,道:“小蹄子,你说实话,是不是把那东西私藏了?”

  敏儿慌道:“姐姐,我哪里敢啊。我就藏在那边树下了,谁知道今天就找不到了呢。没准是被谁捡了去吧?”

  舞燕咬牙道:“若真是被人捡去也就算了,要是让我知道你这个不长眼的东西私藏了起来,看我不剥了你的皮的。”

  敏儿委屈地道:“我是对姐姐一片忠心的,若不然也不会答应这件事,被主子们知道了,我还真怕被剥了皮呢。”

  舞燕沉吟了一会儿,道:“也罢,你再去棋坪那里拿一件。”

  敏儿道:“哪有那么容易。棋坪于这些事上虽不大留心,可也不是个木头桩子啊。”

  舞燕道:“丫头们里面就属她性子火爆,这事少了她还真不行。况且,我不说你也该看出来,现在外头主事的虽然是大少二少,可是大少为人宽厚,二少又是总在江湖上走动,这府里的大事小事竟渐渐都落到五少肩上去了。平时大少奶奶对五少也甚是忌惮,五少对他房里的人又护得紧,若是棋坪张扬出去,五少是肯定不会委屈着棋坪的

  。到时候自然就要彻查清楚了。”

  见敏儿不说话,她又道:“而且大少奶奶经常有事要和五少通气,常派小丫头们过去问事,先见的就是棋坪,一般的事她就作主回大少奶奶了。所以,出了事也怀疑不到你头上,当然是先查那些常来往的小丫头们。没事的,你就说烦她给打个络子,用在扇子上的,她这人懒得紧,必是推三阻四,你就趁机拿了东西。也别再等一天了,

  东西到手你就去大少奶奶那里。你就找个不懂事的丫头,塞到她枕下就完事。”

  敏儿拍手笑道:“我想到了,不如就塞到幼烟的奶娘那里去如何?”

  舞燕白她一眼:“糊涂,多少隔着一层呢。要是查出来大少奶奶身边的人偷了东西,那她才叫没脸呢。要是奶娘偷东西,她大可以摆着官腔处罚一顿了事,动摇不了她分毫的。”

  敏儿撇嘴:“偏姐姐这般机灵,为何总支使我?上次叫我和研墨去闹,让大少奶奶罚了研墨下去,可害得我好苦,六少就没再给过我好脸色。便是二少奶奶也训了我一顿,说我小题大作。”

  舞燕笑道:“傻丫头,你怎么不想想,你们主子性子软弱,平时总被大少奶奶欺压着,上头若没了她,还不是你们主子当家?”

  敏儿道:“我就疑惑,这样就算让大少奶奶没脸,可也轮不到我们二少奶奶当家啊。”

  舞燕道:“这样的小事多上几件,大少奶奶的威信慢慢就没有了。而且六少不是已经对大少奶奶不满了么,若是少爷们都埋怨起来,慢慢的传进老爷耳朵里,想到大少奶奶如此不会处事,当然也就不会再让大少奶奶管事了。到那时候,还不就该是你们主子上位了吗?”

  敏儿笑道:“我看是姜姨娘想让自己的儿子显显威风吧,她那么讨厌大少奶奶,当然乐得见到五少给她出气了。”

  舞燕道:“五少性子冷淡,姜姨娘也拿他没法子。算了,快点去吧。我可要先回去了,别让人知道我来过这里。”说着扭着腰走了,那背影竟和姜姨娘颇有几分相似。

  敏儿便折向珍珑院去了。

  等她们都走远了,我才悄悄溜下树来,用手摸摸怀里的金镯子,头开始疼了起来。

  “妹妹,你爬树了?”陈零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

  我否认:“没有。你哪只眼睛看见我爬树了?”

  陈零笑道:“哪只眼睛都没看见,不过见你衣服都蹭脏了,喏,这里还挂破了。”

  我不服气:“我在地上打滚儿来着,行不行?”

  陈零笑道:“行,可是你也教教我,怎么打滚儿才不会弄脏背后的衣服?”

  我无语。

  陈零道:“我找了你好半天了,原来是在这里爬树玩,怎么也不叫我?”帮我把裙子放下来,又给我拍灰:“瞧,这手上脸上都蹭脏了。这里离五哥那里近,不如去洗洗吧?妹妹大概也饿了吧?顺便吃些东西。”

  眼珠一转,我道:“七哥,我捡到样东西呢。”

  陈零愣了一下,道:“什么?”

  我掏出镯子给他看:“不知道是谁丢在树林里的。”

  陈零道:“嗯,一会儿拿给棋坪去,让她问问是谁丢的。或许就是她们院子里的,这边也不常有别人走动。”

  我笑道:“好。”把东西还回去就是了,至于其他的,她们爱怎么闹就怎么闹吧,我是不想插手的,只要别闹到我头上来就是了。

  到了珍珑院,拈豆儿先迎了出来,笑道:“七少和姑娘怎么有空过来?”

  陈零笑道:“叫人打水来给妹妹洗洗手。对了,棋坪呢?”

  拈豆儿叫了一声,棋坪便从偏厦里出来,她肤色如蜜,一双大眼睛灵动有神,颊上一对浅浅的酒窝儿,模样十分俏丽。棋坪向陈零笑道:“我当是谁呢,可有日子不见七少过来了。”又向我随便道了一福,样子有些冷淡。

  陈零道:“刚才妹妹在树林里捡了个镯子,你拿去问问看,是谁丢的。”

  棋坪接过来,顿时一愣,惊讶道:“这不是我的吗?我怎么不记得弄丢了?”

  拈豆儿笑她:“总这么粗心大意的,哪天把自己丢了都不知道。”

  棋坪瞪他一眼,不太情愿地向我道:“谢谢姑娘了。”

  我摆摆手:“不客气。”虽然不知道棋坪为什么对我会这样冷淡,但是联想起镂月的事,多少也猜到几分。只是心里不禁有点佩服这个丫头,整个陈府里谁不对我笑脸相迎,偏她就敢给陈老爷子的心头肉脸色看,真有个性。

  敏儿从偏厦出来,笑道:“姐姐要是懒得打,那我就去烦书桐姐姐去。”

  棋坪忙道:“你去找她吧,她成日价看书写字的,都快成书呆子了。”

  敏儿随口道:“偏我手笨,不然也不用烦姐姐们了。”眼光落在棋坪手里的金镯上,脸色微微一变,匆匆走了。

  待她走后,棋坪自语道:“她们房里的巧摆手最巧了,怎么一根络子也要找我来打?”

  我和陈零走进房里,早有小丫头打好水来帮我洗手洗脸。陈棋正坐在窗下看书,陈零笑道:“还以为你不在呢,怎么我们来了你却连声音都没有?”

  陈棋放下书卷,淡淡地道:“左右你们也是要进来的,我又何必出去相迎?”

  拈豆儿道:“我们主子懒得很,多走一步路也不愿意。”看一眼棋坪,再补充,“丫头主子一样懒,这丫头可都懒到家了,这房里的事她都不肯多动一动手。”

  棋坪嗤笑一声:“谁都跟你似的,成天跳来跳去的也不嫌累,上辈子是个猴儿吧?”

  拈豆儿摇头道:“瞧瞧你这张嘴,当心嫁不出去。”

  棋坪道:“你倒是也修修口德,不然连媳妇儿都娶不着。”

  拈豆儿笑道:“我若是娶不着媳妇儿,就求主子把你……嘿嘿。”自己嘿嘿一笑,下面的话吞了回去。

  棋坪知道他想说什么,脸上一红,呸了一口:“勤快人,你在这里侍候着吧,我回去歇着了。”说着也不理会我们,自己甩手走了。

  拈豆儿在她身后叫道:“成天歪着,你又不像书桐身子弱。”

  出了门了,棋坪还回一句嘴:“再罗嗦就剪了你的舌头。”

  看他们俩个斗嘴,我忍不住笑,感觉就像我和楚重山在一起的时候一样,谁也不肯在嘴上服输。吵来吵去的无比热闹,而我现在是无比寂寞。

  “五哥在看什么书?”陈零走到书桌边,拿起陈棋的书翻看。

  陈棋吩咐拈豆儿:“去拿些荔枝冰露来,看妹妹热得一头是汗。”

  提到这点我就忍不住嫉妒陈零,这个非人类,天再热他都是清清爽爽的,我怀疑他没长汗腺。

  正说着,棋坪闯了进来,瞪着大眼睛道:“奇怪了,我的那支玉簪子怎么不见了?”

  拈豆儿笑道:“刚回来金镯子,又丢了玉簪子,我说你怎么那么粗心啊?”

  棋坪皱眉道:“就是因为这个镯子,我才想起来点一点饰的。你知道我总共也没几件,这镯子是上回大少奶奶赏的,那簪子还是少爷从街上给我捎回来的。”

  陈棋道:“你好好找找,别是放在哪里忘了。”

  棋坪道:“都找过了,小丫头们我也都问了,都说没看见。再说平时我也不大戴它们的,怎么就一会儿丢镯子一会儿丢簪子呢?”烦恼得眉头都皱了起来。

  拈豆儿笑道:“难不成这里还出了贼了?”

  棋坪眉毛一挑:“这还得了,家贼难妨啊。不行,我得把她们叫来好好问问,这要是偷起了性儿,偷到别的房里去可怎么得了?”

  拈豆儿见她认了真,忙道:“你先别急,也不一定就是她们拿的。你倒是想想上次见那簪子是什么时候,又有什么人去过你房里?”

  棋坪皱着眉头细想。

  陈零放下书,道:“这本棋谱倒是挺少见的。”

  陈棋道:“是上回二哥从瑜县带回来的。”

  陈零话题一转,笑道:“妹妹累了吧?我送妹妹回去。”说着挽了我的手要走。

  陈棋懒懒地道:“那就不送了。”

  陈零笑道:“不用,不用。”

  出了门我才问:“不是说在五哥那里吃东西吗?我还真饿了呢。唉,都没吃着那个什么荔枝冰露。”

  陈零笑道:“去我那里吃吧,我那边有新做的金桔团雪泡和荔枝冰酪,还有冰镇的果子,看你爱吃哪个。”

  我高兴起来:“那我都要尝尝。哎?oo7,你是不是故意带我走的,好让妖精哥哥查谁偷了东西?嗯,肯定是,要不咱们在那里看他们抓贼,妖精哥哥会觉得没面子的。”

  陈零笑道:“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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