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 感知残留信息

杨易坐在厅中，摩挲的怀表的铜壳……午后阳光正烈，隔着一层玻璃，晒得他浑身暖洋洋的，他只觉的又困又累，又觉头脑中一片昏沉，继而，这片昏沉又把他的头脑搅成一片混沌……一切从前无比清晰的具象意识，只在他脑中凝结成一幅幅并不连贯的图画，这些图画又突地碎裂，扑簌簌地自他的意识里快速坠落。突然间，他的眼前闪出一幅画面：一个穿着白衬衫，外套羊毛马甲的人坐在一把椅子上，一只手抓着怀表，另一只手像是正在给表上弦。椅子是那种后靠背呈笔杆式的太师椅，下面有坐垫。一张古旧的书桌摆放在这人身前，书桌上放着一摞文件，文件旁放着一只钢笔。一部黑色的，老式的拨号电话机放在书桌的左角。

        这人的左手旁放着一包香烟，烟盒上画着一个手持长刀的金发海盗。一盒上面印着“大中华公司”五个字的火柴搁在烟的旁边。还有一只茶杯，里面冒着腾腾热气，显然是刚泡上不久……书桌的对面放着一排褐色皮质矮沙发，一个茶几居中地放在沙发中央。书桌的右边是一个开放式书架，上面摆满了砖头厚的书籍。书架再向前一点是一道木雕镶瓷屏风，屏风上的图案是“岁寒三友”。屏风与书架间放着一个木制衣架，衣架上挂着一条围巾，一件黑色外衣及一件长风衣。书桌的左边则是一扇窗户……杨易的眼神被窗户旁边挂着的一个古旧的日历牌吸引了。他看得很清楚，日历牌翻开的日子是：一九四四，元月二十八日。

        杨易的心思一动，正想仔细去看书桌前这人的相貌时，画面却倏忽消散。

        “残留信息！这一定是祖父的残留信息！”杨易兴奋起来，他确信刚才的那一幕是祖父在工作时的场景。以祖父的岁数推断，一九四四年的时候，祖父应该不到三十岁。他觉得自己这段日子的练习没有白费劲，前几天他看到了兔子在桂花树洞中的残留信息，刚才又看到了祖父的残留信息！

        兴奋之余，杨易觉得自己现在不但能感知到残留信息，似乎已经能分辨出残留信息的来源，可接下来呢！该怎么做！他有些迷茫。三叔告诉他的只有这么多了……

        回到“半山园”，已经极黑了，杨易的车还没等进大门，就见大门口停着一出租车，又隐约看见有个人在门口似乎和保安理论着什么！等走的近了，杨易才看清楚是段云崖。

        “段老！”杨易停车喊了一身！

        段云崖见是杨易，就开始抱怨，“杨总啊！我已经来了一个小时，这保安说什么也不让我进去！这黑乎乎的，又大老远的，我也没法回去啊！但还不敢放出租车走，万一您晚上不回来，我总不能睡山里吧！”

        杨易让保安开了门，放段云崖进去了！

        在楼道里，安琪见到杨易，就跟了过来。杨易问安琪是不是有事儿，安琪点头说，“有！”，可是跟着杨易进了房间后，又不说什么事儿，只一会儿擦擦桌子，一会儿又扫扫地的……杨易奇怪地看她一眼，想她肯定是有事儿，只不过碍于有客人，不好意思张嘴。也不问她，就任由她在那里随意忙碌着。

        “杨总，我这次还是为《江山清远图》来的，还是想跟您商量一下价钱！”

        “啊！这个啊！”杨易推诿说，“那些图现在不在我手里！”

        “这样呀！”段云崖的表情有些失望，“你也许不知道，为了这些残卷，我是吃睡不香的。总想着有朝一日，能让这些飘零了近千年的残卷重新聚首。”他摇摇头，“恐怕这只会成为我的一个梦了！也不知道在我有生之年，还能不能等到这一天！”

        “应该能吧！”杨易笑着说。

        “杨总说是能！那就是一定能的。”段云崖摇摇头，像是又想起一件事，他说，“杨总，你上次送给我的那本宋版的《长短要术》，为什么只有三卷呢！应该是九卷才对。嗯！杨总能不能把余下的六卷拿给我拜读一下！”

        “是！全九卷，共三册！”杨易说着话，从书架上找出《长短要术》的余下二册，递给了段云崖。

        “难得呀！太难得了！”段云崖开始逐页翻看着，说，“明《四库全书》上也收录着《长短要术》，可经过明代文人的篡改，早就没了原著者赵蕤的味道了，“你看第五卷‘七雄略十八’这段，就完全跟四库上的不一样……”他又翻过几页，又说，“还有第六卷‘三国权十九’记载的刘备袭蜀，也同四库上说的不一样。四库上说……刘备其不济乎？拙于用兵，每战必败，奔亡不暇，何以图之……你看这里记述的却是，刘备宽仁有度，能得人之死力；诸葛亮达理知变，正而有谋而为之相，张飞、关候勇而有义，皆万人敌而为之将，此三人者，皆人杰也……你看，这跟明代《四库全书》上写的，明显就是两个意思嘛！”

        杨易听他说的痴迷，看看窗外月亮已经转到了山的那边，心想，“这要等他看完了，要到什么时候！”就说，“段老，反正您今晚也走不成了，不如一会儿您把书拿到房间，自己慢慢看？”

        “哎呦！”段云崖看看表，“可不是！这不知不觉都快十二点了！嗯！那我就拿回去了！”

        “等一下段老……”一晚上在杨易房间中待着不肯走的安琪说话了，“等我先登记一下，您再把这两本书拿走好吗？”

        杨易看看安琪，心想，“我什么时候给她安排这活了……”

        段云崖“啊”了一声，忙把书递给安琪，“说，还是你心细，是！是该登记一下！”

        段云崖走后，杨易说，“现在也没人了，有什么事儿你就说吧！”

        安琪说，“也没什么事儿，就是张总交代过我，让我把您看好了，不让你把东西乱送人，他说您这里的东西，拿出来一件就几百万！我从小就是见这些东西长大的，我刚才也看了，您的这些书好像是很值钱，张总没瞎说!”

        杨易见安琪熬的眼睛通红，知道早就过了她平日里的休息时间，又听她说是从小就是看这些东西长大，不禁好奇，于是问，“你也懂得古玩儿？”

        安琪摇摇头，“不太懂，但听我爸爸说的多了，也多少知道点！不过我并不喜欢，我妈妈就是因为这些东西离开的我爸爸！”

        由于涉及到了安琪的隐私，杨易也就没再多问，他起身走到书架旁，挑出两本书递给安琪，“把这个送你父亲吧！他一定会喜欢的。”

        安琪涨红着脸，“张总说您爱胡乱送人东西，真没说错，您的东西太珍贵了，我可不要！”

        杨易拽过她的手，把书强塞给她，“这写书我又不爱看，送给能把它们延续下去的人可不算是胡乱送人！再说了，我送的是你！你又不是外人。记得，拿回去给你父亲啊！”

        第二天一早，段云崖来跟杨易告别，手中抓着那两本书，但却不肯把书还给杨易，似乎在等着杨易开口送他！

        安琪似乎早就在监视着段云崖的一举一动，当下过来说，“段老，书您看完了吧，那我看就收回去了！”

        见安琪如此说，段云崖讪笑一声，才把书交给了安琪！

        杨易心底暗笑，只当自己什么都没看见……

        自从在那块铜怀表上捕捉到祖父杨琦的残留信息后，杨易的练习更加有了动力，又如一开始那样没白天没黑夜的练习起来。可说来奇怪，虽然他练得更辛苦了，却再也没有从怀表上捕捉到祖父其余的残留信息！但杨易并不气馁，只要方法是正确的，即便在过程中遇到点坎坷，杨易还是有承受这份压力的准备。

        时光匆匆而过！不！应该说是人的生命在时间的轨道上匆匆而过……不知不觉中，杨易在“水云幽涧”新嫁接的那些果树已经挂了果，桃、李、杏、樱桃、梨子，似乎都比山外的长得要大，照这样的生长速度，到了秋天，枝头一定会硕果累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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