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逼不得已

　　明诗韵没有料到华贵妃会这样直接地与她说话，但说开之后反而还松了一口气，起码不需要在两人都心知肚明的情况下还非得装的那么累。

　　匆忙告辞之后，明诗韵带着侯在门外的梓菱回到了风华宫，华贵妃虽然对她的态度不算很好，但给的意见倒是都很该遵从的，于是她回去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将淑雅三人都叫到跟前交代来，将事情交代清楚。

　　“……大概就是这样吧，接下来可是要辛苦你们了，尤其是淑雅。”明诗韵用隐隐含着期待和依赖的表情看着淑雅说道，“婉奕不在，真的要全部靠你了，这段时间恐怕你会很辛苦，我先谢过你。”

　　“娘娘说得哪里的话。”淑雅屈了屈膝行礼，微垂着头道，“这些本来就是奴婢分内的事情，娘娘尽管吩咐下来，奴婢一定会用尽全力替娘娘达成目的的。”

　　“嗯，我信你。”明诗韵点了点头，“只是你们三人虽然不会如婉奕那般轻易就被皇后陷害了去，但这段时间也是要多多小心的，以前如果做过什么，这会子千万记得藏仔细来了，别被抓住什么把柄，我想婉奕也不会在牢里陷得太久，但皇后既然开始动手，我们就万万别再有侥幸之心了。”

　　“娘娘放心，绿蕊一定不会给你拖后腿的！”绿蕊举起手握了握拳，做出一个很坚定的表情，又有些说不出的可爱来，“就算是皇后要找娘娘麻烦，奴婢也一定会拼尽全力为您挡下来，绝对不会让娘娘再受到她人欺负了！”

　　“呵，那可就要看你现在够不够努力了。”明诗韵笑了一声，绿蕊天真又可爱的小模样总是能让她轻松下来，以前在齐国的时候就是如此，现在也依然如是，倒让她有些怀念绿蕊还是自己贴身宫婢时候的日子了，“你呀……我真是好久没见你这个模样了呢，本以为做了掌事姑姑怎么也该成熟了起来，结果还是没变呢。”

　　“哎呀娘娘，您可别再提这个了，我简直要累死，想不到掌事姑姑竟然是这么难的，要不是有淑雅姐姐帮我，只怕我早就搞得一团糟了。”绿蕊摇了摇头，语气夸张地说着，就想能将明诗韵逗乐了开心些许，“这个掌事姑姑可真是太不适合我了呢，倒不如让我和淑雅姐姐换一下，她做掌事姑姑，我来给她打下手，那才是对的。”

　　“你这掌事姑姑可是皇后娘娘钦封，谁能轻易撤下去？只好让你乖乖适应着了。”明诗韵笑道，“倒是难为淑雅整天要帮你收拾烂摊子，真的感激她的话，就快学着独当一面起来，也好让她少操点心不是？”

　　“说起来……皇后娘娘封了绿蕊做掌事姑姑……”正好提到这里，淑雅也就想着顺带将自己的想法一说，“奴婢倒觉得，这是故意为之了。”

　　“故意？因为绿蕊不太会这些，容易钻空子吗？”这样的猫腻梓菱倒是熟悉的，一下子就明白了淑雅的意思，“那不是说娘娘刚进宫的时候，皇后娘娘就已经想着要对付娘娘了？”

　　“这个倒不至于吧……”明诗韵所有所思地想了想，“防备我其实是应该的，她大概也是想着留下一条后路，而这个时候，恐怕就正好起了作用了……真是好有远见呢。”

　　“啊？那，那我又成拖后腿的了？”绿蕊睁大眼睛指着自己，视线在三人身上扫来扫去，有些不开心地嘟起嘴来，“哼，皇后娘娘就会小看我，不行！我一定要努力起来，让她知道我绿蕊才不是那种会给自家主子拖后腿的笨蛋呢！”

　　“那你就真要好好努力了哦。”淑雅哄了她一句，其实也知道绿蕊并不是不努力，只是天生就不适合做这样的事情，“不过华贵妃娘娘说的也很有理，的确你和梓菱现在比较重要的，是要将后宫里的一切妃嫔喜好特点与辛密联系等等全部熟悉起来，牢牢记在心中，这里的错综复杂可不是那么容易搞清楚的，不如你们就先将重点放在这里，我会从现在开始好好教导你们，至于风华宫内的日常事务……不如我先代管一阵子，对外只说绿蕊身体不适需要多休息就好，趁着这个时候，你快将该记该查的都弄清楚来。”

　　“嗯，这样也好。”明诗韵对淑雅的话很是赞同，“不过这样一来你们三个都会变得很辛苦，只是如今也算是逼不得已，只好如此了。”

　　“娘娘您尽管放心吧。”

　　事情都是赶得急的，三人回过话后就赶紧自忙去了，明诗韵坐到窗边透着气，想着想着，忍不住叹了一声。

　　虽然如今还是看不出来有什么大不了的，但皇后只是这样试探了进行了第一步，就让她无形中感觉到了压力，想起先前还去做晨昏定省的时候，每每皇后在不经意间传递来的眼神，都让明诗韵莫名心颤，又无法应对，如今竟是将那时的所有一瞬惊惶全部够了起来，满满地朝她压逼，皇后甚至不需要直接对她下手，就已经让她心神不安，心慌意乱，甚至连个主意都没得了。

　　直到这个时候，明诗韵才真正意识到，皇后娘娘之所以能够稳在东宫后位上这么多年，并不是没有理由的，华贵妃小心谨慎了那么多年也不敢轻举妄动，确实很有道理，而她不得不被牵连其中，又连无辜都喊不出来，只能这么硬撑下去，祈祷着自己能侥幸一回了。

　　侧过头的时候，远远看见落地铜镜正对着自己的身影，看着镜中的自己，明诗韵只觉得那是一种迷茫无措到极点的表情，她不知道自己因何会如此，此时自己望着自己，忍不住轻轻开口问出声来。

　　“良淑妃要对付我，我尚能奋力反击回去，还想着要如何回敬于她，让她知道我是惹不得的，可是如今皇后一动手，我竟然就吓坏了，怎么会就没有胆量要对抗她呢？”

　　自问的话让明诗韵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更加疑惑起来，她记得舒琳瑜对自己说的话，虽然也对皇后表示出了担忧和重视，但并没有任何退却的意图，华贵妃与皇后相斗多年姑且不论，可如今连自己身边的三位宫婢都似乎比自己更有对抗皇后的勇气，怎么她自己就是提不起一丝心气来呢？难道真的是因为初进宫的时候，皇后一直对自己很是不错，可现在自己却选择了站在华贵妃一派，所以对皇后心生愧疚吗？

　　慢慢站起来身来，走近了那面巨大的落地铜镜，明诗韵打量着自己的身姿，将面上的表情看得更加清楚了。她缓缓抬起手来，触碰着镜面，仿佛在抚摸着自己的脸一般，继续轻声地自语着。

　　“不管是为了什么，现在都没有退路了，我要保住自己，保住这个孩子，我必须与皇后对抗，必须想办法如何对付她，将她拉下来，只有这样我自己才能够有安生日子过，这后宫是吃人的地方，善良和容让没哟半点作用，不对付她，她就要来对付我的，况且她也没什么可怕，只是做了这么多年的皇后而已，其实还不是和我们一样，是深宫里的女人？既然如此，又有什么对付不了，值得害怕的呢？索性……不是还有华贵妃娘娘也会帮忙吗？她才是真正要对付皇后的人，也是皇后真正的敌人，我不该怕的，既然选择这条路，就算逼不得已，也得走下去，早就没退路了，知道吗？”

　　明诗韵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字一句慢慢说着，仿佛在为自己大气，又似乎是想努力说服自己般，她的脑中闪过自己的小产，闪过那个无缘来到人世的孩子，闪过自己明明知道元凶是谁，却终究无能为力，还只得眼睁睁地看着另一个无辜的女子承担下所有罪名，而那个女子又是自己亏欠过的……

　　“不行……我不能再这么下去了，不能再经受一次无能为力，不能再让无辜的人来顶了她们的罪，逃避也好退让也罢，这些都没有用，必须自己伸手握住权势和地位，才能够达到我想要达到的，不管有多难……就算是逼不得已……”

　　目光坚定地看着镜中的自己，明诗韵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这些都是必经之路，是后宫女子不得不为，况且次次都是她人先来招惹的自己，保护自己和孩子并没有错，而她深受皇上宠爱这件事更是没有错的，她不该为此承受什么代价。

　　愈发坚定了这个信念的时候，心底也有一片洁净之地在以缓慢的速度慢慢坠落，明诗韵隐隐能够感觉到那种异样的无可挽回，可她又终究无能为力，到了这个时候，她才深深地恨起自己为何要生在大齐皇家，为何是位公主，可是……她又无法不为自己的母国去做这些事情，因为她有与生俱来的责任和使命感，这些溶于骨血中的东西，才是她现在行动的最坚实支撑，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这样才有的意义，她所背负的家国责任，是她身上最沉重的担子，她抛不开，也……无法说服自己抛开。

　　纵然这一切，也许最终会造成她的万劫不复，但不管有多少逼不得已，明诗韵都知道，自己不能不狠下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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