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浮水 40

第一卷  浮水(40)

        巴伐利亚酒吧在音乐学院和体校附近，是个吹拉弹唱的演艺清吧，场子不大不小，以民乐和啤酒著称，出售数十种纯正的德国黑啤，味道苦涩沁凉。酒吧里乐队、歌手、DJ一应俱全，黑色音乐节奏缓慢地随着黑色啤酒流淌灵魂深处，喝到让人想跑进卫生间嚎哭。

        酒吧老板姓雷，是个有胸毛的音乐学院教授。他和老婆离婚后，赔钱给前妻送她去加拿大定居，耍洋枪，雷老板自个逍遥自在。他有女朋友无数，比哆来咪发唆音符还多，他每晚都要带走一个年轻女孩，威武地跨上改装摩托回家‘练琴’，弹奏高山流水。雷老板为酒吧定了两条怪异的规矩，一是不提供白水，矿泉水，茶水，冰水……什么水都不行，他说：“妈的！来酒吧就是要喝酒，要他妈的什么逼水啊？”二是拒绝穿长裤子的女人进酒吧，来者必须穿裙子或热裤，露着两条光萝卜腿。我有些疑惑，问雷老板为什么？他说，男人二十以下喜看女人脸蛋，三十岁好咪咪，四十是欣赏腰肢和屁股，而他这个岁数则稀饭我这样的美长腿哈！我笑问他：“女人的心呢？什么样的男人喜欢？”他说：“性啊！人人都爱做。”我纠正说：“是心，心灵的心。”他摇摇头喝酒，上台吼歌：“一无所有！”

        酒吧生意不错，韩雪她们像从前一样在卡座间飞来蹿去，倒酒入口，笑起美颜贴在男人脸上，高度职业化，收到小费后即转战另外一桌登上破船继续喝起。时间几乎不存在酒吧，人人醉生梦死。

        光头男凯旋而归到酒吧喝酒。魏薇跟我说，这是她老公，叫小斌，是体校足球队的中锋。韩雪问小斌战果如何？小斌说时间短，没啥作为，只来得及放倒几个，端了火锅浇在他们身上，就赶紧撤，只听到有人嗷嗷惨叫。小斌的手掌被火锅烫起水泡，魏薇为他涂药，模样非一般的温柔。魏薇跟我讲悄悄话嗤嗤笑，夸小斌身体硬朗，能力超强，对她无孔不入，爽死了。她问我要不要改天将小斌让给我，也尝尝被他射门的滋味？我呸！说她找个学生男是在养小白脸糟蹋辛苦钱吧？韩雪纠正说，魏薇是扶贫助学哩！

        凌晨，魏薇跟我告别，跳在小斌背上骑着他离开酒吧去找地方谈情做爱。叶思琦打着呵欠陪我喝酒聊天。韩雪挣了四百小费扶着一个秃头老板将他送出门后，回来兴奋问我：“怎么样？一个月可以挣一万呐！你明天来酒吧一起上班喽！”我摇头反问她和叶思琦：“你想不想月收入两万以上？我有个好建议。”我笑笑，将两张吃惊的脸拉过来，凑在她们耳边说：“不要再做吧女卖笑，我们合伙开一家酒吧，自己做老板。”

        我们在宵夜摊上买了香辣冒菜，有豆芽、藕片、豆腐、青菜，还有毛肚、翅尖、鹅肠……几瓶冰爽山城啤酒回出租房大嚼。她们住的是青年公寓，一厨，一卫，一室一厅，月租1200块，水电气俱全。仅有的一间卧室没床，全是地铺，几块床垫挨在一起连成片，衣物被子满处堆，乱得像养了几百头母猪的猪圈，一不小心就踩到胸罩和化妆盒。客厅的桌子上堆满泡面，沙发是人造革，像是从某歌舞厅偷来的。厨房堆满了粘着晒干面条的脏碗……这让有轻微洁癖的我浑身发麻。窗台上放着一个高倍望远镜，我拿起来一看，对面高楼的落地窗后面的情景一清二楚。韩雪说，没事无聊，可以窥视高楼里的男女露着屁股走来走去，不拉窗帘吃饭、喝水、打啵、嗨咻……她咂舌说：“比电影好看，人人在演戏。”

        叶思琦开着电脑看韩剧，心不在焉听我描绘开酒吧的宏伟蓝图。“……空间不用大，五六十平米足够，但装修一定要有特色，经营有特点。这里也算有名的旅游城市，我们在各大网站的旅游版块发帖作广告拉外地游客，让他们听着糜烂音乐，喝酒泡美女，安逸啊！一年后挣到钱，我们再扩大店面，请歌手乐队，打响知名度，然后再开一家慢摇吧，咖啡厅，KTV，做连锁店，也许三、五年后我们就可以做成娱乐集团公司，挣花不完的票子，住别墅开跑车……你们知道丽江的一些大酒吧有多牛逼？老板有十多间连锁酒吧和餐馆，还有旅游公司和车队，资产过亿。其实五年前，他的第一个酒吧也只比厕所大一点，经过粪发涂墙，如今富了冒油，洗手都是用人头马XO……”叶思琦弱弱地说：“我们怕是做不来这样的正经事？”我嗤笑说：“你就打算一直用脸贴男人的屁股？五年、十年后等肠胃被酒糟烂了，脸上起皱了怎么办？抱着几十万卖笑钱回家养老等死，开个小卖部卖酱油？”叶思琦愣了一会说：“我想开服装店。”我顿时无语，恶声说：“胸大无脑，看你的韩剧得了，等我们商量决定后听安排。”

        韩雪警惕问我大概要多少钱。我说：“等我明天去调查了房租行情才知道，先总预计30万吧！我们四个每人出七、八万，刚好合适。”我见她眨着眼睛计算，不禁好笑，这一年来她们的个人存款应该有这个数目，甚至更多。倒是我差劲，只攒了三万多块钱，回头还得谋划着怎么跟她们开口每人借两万。合伙做生意的事我在火车上构想了一路，方方面面考虑了一遍觉得没问题，也许这是带她们跳出火坑的唯一出路。我们文化不高，打工难挣钱，但也不能一直混夜场堕落下去。做点小本生意，以我们的强项开一家酒吧绝对可行。韩雪的兴趣似乎也不大，她随口说：“先计划着嘛！等你有眉目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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