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四章 慷慨赴死
一场混战厮杀多时，那山下人头攒动，黑压压一片，猛个劲儿直往这山上冲。
看情形，乃是这几日攻势最为凶猛的一次，似乎这兽族并不打算计困守之谋，而是要一鼓作气不惜一切代价拿下这聂山！
那巨熊一族个个身形高大，孔武有力，尤其是那双赤黑如铁的熊掌更是令人胆寒！
这乃是巨熊一族的天赋神通，炼体入修，就是在这整个兽族之中都极为罕见！
除此之外，也仅有那天鹰一族与之相似，已利爪为刃，大有同工之妙！
他们冲在最前面，狂吼着挥舞双掌，所过之处全拍得粉碎，就连那仙兵利刃在那双掌之下都显得单薄无力，一拍即裂！
而金蛇一族的战士则隐藏在巨熊群之中，他们行动快速，反应敏捷，手持长鞭，隐没游行伺机而动，收手一招就听得数声惨叫声骤起，又很快戛然而止！
这一配合可谓是毫无破绽可言，一守一攻间就将那聂山弟子们打得落花流水，难以抵抗！
好在后面的弟子及时赶到，这才稳住阵脚，收定军心。
这去势一阻，唯有血腥之气可化解，但见双方各施神通，斗杀一处，凛冽的剑气、强盛的真元交错纵横，融在一起！
双方都杀红了眼，就绞斗在这山腰之上，僵持难下！
毛坤站在山顶向下看去，不觉心中一痛，道：“想不到这兽族如此噬杀，这么下去就算是守住了门派又有何用？”
清流真人叹道：“位在劫中，不得不战，又能如何？”
小竹峰几人还未见过如此惨烈的怒杀场面，当下个个心惊胆战，紧张地看着下方。
虽是沉默不语，但看的出来他们其实没有畏惧之心，有的只是愤怒与痛苦！
即使其他几脉与小竹峰不和，但在大义大节面前，眼看着这无数的师兄师弟倒在血泊之中，他们几人都恨不得提剑而下，与那山腰上同门弟子并肩作战，一起杀退兽潮！
不过，这情势很危急，眼看那山腰处就快要失守，上官林涛不免急道：“师兄，还犹豫什么！”
清云真人深邃的眼眸之中透出一丝悲凉之意，他紧紧地盯着山下，脸色苍白，忽沉声道：“该来的终究是避不了，我聂山剑派立与世间数千年之久，今日却到了危急存亡之际，这列祖列宗的基业决不能断送在我等之手，清灵师妹，你且与宁道长一起率领后山弟子前往禅宗避一避吧！”
“掌门师兄，这……”清灵真人眼神顿红，愣在那里！
“去吧！”
清云真人手那拂尘一挥，面无表情道。
清灵真人缓缓环视一周，忍住内心的悲痛，兀道：“诸位师兄，保重！”
说罢，她扬身一转，带领云落峰的弟子向后山走去，赵子涵紧随其后，忽偷偷地回头看了一眼小竹峰一脉的弟子，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是摇头一叹，将眼神收回！
“决战在此一举，诸位，是生是死已不重要，为了聂山剑派的清誉，我清云在此谢过诸位了！”
说着，他鞠躬三拜，抬头不起。
“师兄！”
“师兄！”
“万万不可！”
“……”
众人急忙将他扶起，痛心道：“我们愿誓死追随师兄，肝脑涂地，至死不悔！”
“好！好！”
清云真人眼中闪过一股坚定目光，道：“我聂山上下皆是好男儿，有你们这一句话，老道也无憾了！就让历史浮尘见证这一切吧！”
他用力一挥，仿佛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身子忽一软，颤了颤方才稳住身形。
而手中拂尘依旧指着山下，纹丝不动。
一股悲壮之气在众人心坎之中渐起，大家相视一眼，缓缓抽出腰间长剑，兀纵身一跃，在储长老的带领之下，杀向山腰。
顿时间，天地风云突变，那强大的气息瞬间笼罩了整个聂山，所有人为之一振，不由回头看去，眼中惊讶万分！
“这……这好强的气息！”
熊力长大了嘴巴，艰难吞声道。
“是储师伯！”
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声，聂山弟子们顿时炸开了锅，这乃是聂山之中仅次于清云掌门的绝世高手，有他老人家亲自压阵，这聂山弟子顿时士气百增，纷纷扬剑挥断，一时间竟杀了个兽族措手不及！
“哼！终于要出手了！”
金蛇王冷冷一笑，却又显得十分轻松，似乎很是有信心。
他道：“黑熊王，你的对手来了！”
“奶奶个腿，老子憋了好几天了，身子骨都痒痒！”
一声骂道，却见虚影一闪，那原地就已没了这黑熊王的身影！
而紧接着那山下忽传来一股极其暴戾强盛的杀气，竟丝毫不弱于储长老那已惊天动地的气息！
“嗯？终于肯现身了！”
储长老亦是冷冷一笑，抬掌便向那山下拍去。
这一掌随手一拍，看似是很普通，却令黑熊王不敢大意。
但看那掌心中真元化形，似缓忽转，蕴含着无穷威压，犹如那宽阔无边的天落下了一般，看一眼就心生无力之感！
这已到了返璞归真的至高境界！
“好掌法！”
横身肉搏，这乃是黑熊王的天赋绝技，当不会惧，更何况他那一双玄天掌早已炼至化境，削铁如泥，断石如木，恐已不逊于那大罗诸天二十四神器，早达圆满大修之境！
他亦运功于掌，毫不畏惧地与那白光一碰，但听两声怒喝，狂风啸卷，强大的真元气浪竟将旁边半个山头削去一截！
这山下山上，无论是聂山弟子还是那妖族族人，皆纷纷避之不及，不少倒霉鬼中了掌风，当场就气血一竭，竟被活活震死！
而场内的两大高手则各退十多步，方才踏空稳住身形，惊诧之意溢于言表。
“好修为！”
储长老沉声一喝，面色恢复了平静，在狂暴的飓风中稳如泰山。
而对面的黑熊王则心中一惊，道：“这老家伙的好强的修为，看来但凭这双肉掌怕是讨不了什么便宜！”
当下，他冷吸一口气，喝道：“再来！”
这次他依旧双掌翻转如云，每一出手都听得那震耳欲聋的破裂之声，声势极为惊人！
那强大的真元在双掌的配合下，竟隔开又将山头削去一角！
储长老冷冷一笑，伸手一展，手中忽多了把竹枝，竟以这枝条当剑，化为一道旋风迎了上去！
这只是一把被黑熊王掌风震裂的普通的竹枝，到了他的手中却是摇身一变，成了一把坚硬如铁的利刃！
但见与那黑漆双掌一碰，竟冒出数道金光，而自身却丝毫未损，连轻微的弯曲都不曾见！
黑熊王只觉虎口一麻，差点卸了气，当下他惊声一怒，双掌横切如风，气势激增一倍不止，但见那二人你来我挡，数个呼吸间就已交手百余回合，实是令人惊叹不已！
而另一边，兽族的高手也不在隐藏，八道身影疾闪如风，与那文长老金长老、成长老等几大高手斗在一处，这一碰面即是杀招狠出，恨不得立刻就将对方劈成两段！
果然不到片刻，就见那文长老身形轻展，竟不可思议地闪到对手的内侧，横剑一劈，就了了那黑熊性命！
“你……你……不！”
那身影兀地往下一坠，扑通在地。
这一下聂山剑派的士气空前高涨，逐渐扭转局势，竟大有将这兽族逼下山的去势！
文长老一击得手，身形顿转，只在原地留下一道虚影，又出现在另一大熊族高手的斜对面！
他这身法奇特非凡，灵动快风，乃是那文长老的成名绝技“虚影行”！
这熊族高手身形高大，必行动稍慢了些，当然这快慢只是相对于人族的忘尘期高手而言，在一般弟子面前，这些熊族高手的身手可谓是极为矫捷灵动，身如游蛇，不可同语！
但在文长老眼中，却是慢的太多！
熊赤练乃是熊族的第二高手，见得又有高手迫近，他心中一冷，急收紧门户，不肯轻易出招。
文长老看了另一侧的清流真人一眼，兀地头一点，顿化万千，挥剑向那熊赤练扑去。
而清流真人则持剑一晃，杀到那熊赤练的背后！
熊赤练前后受敌，当下翻身一跃，那健壮的身躯在空中急转不停，兀又抽出双掌，凌空一拍，正好压在那两把光芒大盛的长剑之上！
清流真人与文长老身形顿阻，急双剑一拙，顶开那重有万斤的利掌，不等那熊赤练稳住身形，又急施展霸道剑招欺身逼近，不给他有任何喘息的机会！
熊赤练一惊，心知这旧力已去，不可硬拼，急又运气于掌，轻点那双剑之上，借力飞退，方才避开了那夺人攻势！
不过他脸色平静，似不惧这两大高手联手，反而挺身一出，与那二人颤斗一处，虽处于下风，守势却是密不透风，一时让这二人无可奈何！
相比而言，成长老则有些狼狈的多，连遭两大高手联手相逼，他有些力不从心，但见他身形渐缓，独木难支，再这么下去恐有性命之忧！
大战持续约有两炷香的功夫，那成长老再也守不住，腹部受击，顿时金丹破碎，七孔流血，当初毙命！
“成长老！”
毛坤顿时眼红泪闪，急飞身一扑，挽住他的身子。
低头一看，却见那双愤怒圆睁的眼睛中不瞒了不甘之色，他心中绞痛如潮，当喝一声道：“成长老！”
兀地，一道疾影临近，倏忽至眼前，毛坤目光一冷，放下成长老的遗体，持剑相迎，眼神之中多了份坚定与沉重！
但见那乱花点缀般的剑芒上下涌动，凌厉攻势竟反将那突袭一掌压了下去。
要不是又有一道熊族高手出现，恐怕那人已成了剑下之魂！
但见熊族高手连退三步，远远避开那锋利剑气，眼中闪过一丝惊恐，似很是畏惧那刚才毛坤的含怒一击。
“二弟，你怎么样？”
另一人探手一爪，牢牢地撑住他的身形，关切问道。
“我没事，大哥！只是这道士剑法好生厉害，险些着了他的道！”
“二弟莫慌，你我二人联手，还有何惧！”
“嗯！”
说罢，这二人一左一右，互为犄角，强攻而来，那漫天的掌风狂啸暴烈，大有将那孤独的身影吞噬之势！
毛坤全然不惧，傲立山前，右手持剑缓缓而动，兀地他眼神一定，就见狂风一闪，那单薄身影就已闪至这二人面前。
“找死！”
一道摄人剑光猛地一闪，那二人就觉有股极其强盛的威压从面前传来，当下他们心中一惊，急双双挥掌，用尽全力拍了下去！
三人全力一击，岂是儿戏！
但见那真元挤压一缩，又猛地一爆，顿时天色大变，那真气如浪潮一般以这三人为中心迅速向四周爆散，所到之处，截腰齐斩，断成两段！
一开始，那两兄弟还挺得住，发力强撑，岂料这只过了片刻，就觉双掌乏力，身子止不住地直往后退，差点就从虚空之中掉下来。而毛坤则兀地张口喷出一道黑血，脸色顿时变得苍白，显然这一掌，他是受了极大的内伤！
“师父！”
宋大海猛地一惊，急飞身扶住毛坤颤抖的身子，右手入气护住他的心脉，急道：“师父，你怎么样了？”
毛坤道：“受点内伤而已，不打紧！你去护着他们几个，莫要有什么意外！”
不过宋大海却是没有动，依是紧紧地扶着他，眼中关切深深。
“为师的话也听不进去了？还不快走！”
当下，毛坤脸色一暗，催促道。
宋大海这才依依不舍地松开了手，沉声道：“小心……师父！”
望着那远去的身影，毛坤这才眉头一皱，回头看了看那两兄弟。
那两兄弟似乎也被刚才那一掌震住，缓了半天，迟迟没有再次出手。
看见毛坤向这边看来，那二人相视一眼，忽银牙一咬，又挥起双掌冲了过来！
后山上，清灵真人与宁水流二人带着数百名年轻弟子正欲下山，看着那一双双清澈明亮又显得有一丝慌张的眼神，清灵真人忍住内心波动，沉声道：“记着，下了山，不论遇到什么情况，只管往西北去，一直到了那禅宗，能跑多远，就跑多远……总之，绝不能停下来！”
“五叔祖，那我们以后还能回来吗？”
一道稚嫩的声音响起，但见一个十一二岁的小道士怯怯问道。
“回来？”
清灵真人自言自语，绝美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痛苦，她轻声道：“会的，一定会的！”
宁水流接道：“杂念乱心，现在你们只有先走出去，这以后才能再回来！记住，千万别回头！”
清灵真人闻言低头看了一眼手心中的圣心果，叹道：“时候不早了，走吧！”
她一声令下，五百多弟子依次下山而去，这其中还有不少的弟子还未曾领悟到御剑之术，只能靠这一双脚跑！
虚空而立的金蛇王这时笑了，他那狡黠目光之中闪过一丝了然于胸的神色，大手一挥，喝道：“该是了结一切的时候了！”
那身边的金力闻言，右手捂嘴一吹，兀发出一道急促长鸣，击声传长，似乎在发什么暗号！
不过，在这斗杀极其激烈的山上，众人也未曾注意。
但过片刻不久，那后山之上兀地传来声声怒吼，竟然也是真元激荡，杀气冲天！
“什么！”
上官林涛脸色惊变，猛回头向后山看去，愣道：“这后山出事了！”
不过前山两方胶着，打得是难解难分，一时半刻也脱身不得。
众人只觉这心中一凉，仿佛被人断了后路，已到了穷途末路了！
清云真人面色深沉沉地转身看去，眉头不由一皱，喃喃道：“休矣……休矣！”
后山除却云落峰的女弟子之外，其他皆是些刚入门的弟子，修为低下，又怎禁得起金蛇一族的突袭。
这不消半刻，竟已去了大半。这让清灵真人与宁水流二人如何不惊怒！
他们走的其实是条密道，极其隐蔽，本以为稳妥无碍，结果还是被那金蛇一族给识破了！
这出计不成，剩下的弟子唯有往前山退去，清灵真人亦是无奈，不知这些金蛇一族的高手是从何而来，怎悄然就从天而降了呢！
其实，在这僵持的两三天内，兽族并非是一直在困守四周山下，这金蛇王之所以能统率金蛇、巨熊二族，除却自身修为极其高深之外，此人善谋诡计，精晓奇策，是乃最主要的原因！
他深知这聂山剑派根基深厚，高手如云，若是强攻，定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得不偿失！
所以，他佯攻在前，大摆决一死战之势，背后却派本族高手破洞穿山，打通一条暗路直往连云峰！
此乃那金蛇一族的天赋神通，五行遁术，无一不精，况且那护山大阵早就被破了，没了阻碍，他们更是如鱼得水，花费了一翻功夫就在聂山剑派眼皮底下挖出一道地道出来！
这正打了个清灵真人措手不及！
眼看，这仅剩的百余弟子转眼间又去大半，清灵真人心中绞痛难忍，她不由银牙一咬，使出全身真元，疯狂地反扑上去，以期能为他们争取一点点逃跑的时间。
只可惜，早就两大金蛇高手缠住而来她，不消一刻就将她压在下风，无暇他顾！
而宁水流则悲声一叹，眼中闪过一丝绝望，这仅剩的清教余脉竟已不足二十人！七八个忘尘期的金蛇高手全力一击，完全就是一场屠杀！
“不！”
他仰天长啸，怒发冲冠，竟不惜以逆转真元强行提升自身修为，拼了命与那金蛇一族的高手缠斗一处。
凌厉的剑气，纵横天地，他已发了狂魔，只攻不守，剑剑杀势，招招杀狠，硬是把那金蛇高手给逼入了绝境！
而就在此时，虚空兀地一响，但见一道铁鞭破虚而入，狠狠地抽在宁水流的头颅上，他还未来得及反应，只睁大了眼睛，脑袋之中就已一片空白！
那硕大的头颅兀地腾空而飞，依着那铁鞭的去力，狠狠地砸在那巨石上，顿时成了粉碎！
“师父！”
一声声惊喊响起，付真一冲而起，欲要接住那从空落下的无头尸体，却忽又见一道凌厉金光一闪，鲜血肉沫如同天女散花一般，洒落了下来！
“师父！”
付真目眦欲裂，不由大吼一声，忽又觉这背后一冷，急挥剑转身，只可惜那铁鞭急如闪电，一闪而过，就将他的身子截成两端，丹田之中的金丹元婴当场碎成血沫！
那后山之上所有的人为之一呆，心中无比凄凉，或许这就是命吧！
没了希望，那只有一心求死，那剩下的十几个清教弟子纷纷相视一眼，眼神之中无不透露出慷慨赴死之意。
当下齐声一喝，十几道身影一涌而上，一时间杀气沸腾，喊声震天。
他们拼尽全力也只是重伤了一个金蛇高手，换之而来的却是云散雾尽，哀叹人息！
“师父，小心！”
赵子涵兀地一惊，急迎身一转，来到清流真人的身边，但听得紫吟剑一声铮鸣，方才将那突闪而至的铁鞭别了去。
“师父，你怎样？”
清流真人闻言绝望一笑，喃喃道：“子涵，你后悔回来吗？”
“这……”
赵子涵偷偷瞥了一眼她那冰冷的眼神，脑海之中不由浮现出一道瘦弱的身影，她似乎看到了那双坚定不屈的眼睛，忽不由一笑道：“师父，现在说这个又有何用？”
“看来，你真的对那小子放不下……”
清灵真人悲声一叹，语气中却显得平淡，就仿佛两个无话不说的好姐妹在小声地谈论着家常。
“师父……”
赵子涵眼神一动，心中却是无比的纠结复杂，不知是何滋味。
话说时，那双鞭又突袭而至，二人不得不提剑再上，好在多了赵子涵的相助，这才堪堪抵挡住了那两大金蛇高手的联合攻势。
而兀地第三条金鞭突至，直去那赵子涵脑后袭去，清灵真人心中一惊，急转身挥剑，但听一声痛苦的呻吟之声响起，清灵真人那柔软的身子如残柳一般连连退却！
“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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