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七 心魔 一
画中女子身姿婀娜，面貌清秀。虽与兰淳极像，却看得出画中人并不是兰淳，因为在那女子的左边眉角处，清清楚楚地闪现出一颗梅花红痣，！如此精美赞叹之作，那女子竟与自己容貌相像，兰淳心中极是扼腕，不禁猜测着是何人将此画供奉于此，这座寺庙又是何来历，想来却是大海捞针，了无头绪。
“不……不是我！她比我美丽好多……你到底是谁？”兰淳看着画，喃喃自语间竟不自觉失神地问道。
呆呆看了良久，兰淳欲转身下楼离去，突感到屋里某个地方传来一阵响动，兰淳心中一紧，眼角瞥见里屋的书架后面似乎有异样的声响，兰淳好奇地走了过去，就在兰淳的手触到书架的边框时，书架被移开了，后面竟是一道半掩的门。密室……兰淳第一感觉就是那是一间密室。
惊惶着轻轻打开门，一阵急促的喘息声，让兰淳有些恐惧……定睛一看，门后果然是一间密室！昏暗的灯影透射出来，前方夜色中弥漫着雾气，兰淳慢慢移动着，努力适应着那种冷冽的昏暗……走了不多远，那喘息声突然消失了，兰淳脚下突然一滑，急忙稳住身子，借着暗光，低头看去，原来是满地散落的佛珠，兰淳心中“咯噔”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
“杀……杀……”一个疯狂的声音传来，兰淳吓得顿时摒住了呼吸……可是兰淳并不想回头，她明明听出了那声音是谁，于是更深地进入密室，突然一个明黄色的身影，兰淳的心就要跳出来……
悄悄走到那男子的侧面，他坐在一座佛像前，一动不动，一手撑着膝盖，一手握着一柄青龙剑，剑锋插入地面。
兰淳伸手捂住自己的胸口，心脏此时在不受控制地狂跳着，他坐在阴影下，兰淳费力的辨认着他的脸，就在这时，他的脸转了过来，他看着兰淳，红色的烛光映在他的脸上，天！兰淳连忙捂住几欲出口的喊叫，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兰淳从没见过如此妖异的眼眸……
“皇上……”兰淳惊呆了！
“杀……杀……”如黑夜中幽灵颤栗的呓语，眼中流露出最残酷的决绝和杀气……
“胤……禛……”，兰淳还是禁不住叫出声来，“不，不是他，是谁？”
他见了兰淳，恍若毫不在意，竟然笑了起来，接着开始说话，他说得是满语，说得不快，虽然兰淳满语学得不多，但还是听懂了，“我……爱新觉罗……天子！无所不能……”他边说边向兰淳走来，兰淳一步步往后退着，他一步步逼近，嘴角扬起残忍的笑，兰淳蒙了，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被他逼到墙角，全身吓得无力，他突然大笑起来，一把掐住兰淳的脖子，“一个不留……一个不留……”口中的魔咒还不停地传来，他的手像铁钳一样有力，任凭兰淳怎么挣扎都没有用，兰淳的意识逐渐模糊，不停的挣扎呐喊着：“胤禛！胤禛！你疯了……你疯了…….”
“杀……朕……一个不留……”
谁？你要杀谁？兄弟吗？还是？到底……是谁……兰淳感觉自己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好似就要窒息，他的力气也越来越大，兰淳用尽全力，却挣脱不开！
“胤禛……”兰淳沙哑着拼命喊着他，手突然碰到了一个烛台，兰淳毫不犹豫地拿起烛台，向他的额头砸去……
兰淳恐惧地看着昏倒在地上的人，一切就像是一个梦，一个噩梦！兰淳呆呆地抚着脖颈间的掐痕，心中一阵阵地发寒，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没有死，也不明白刚才要杀自己的是谁，是胤禛吗？一阵风吹进来，兰淳冷的浑身都打起颤来。
“癔症……”兰淳心中忐忑着，“难道胤禛得了癔症……”刚刚那份歇斯底里，让兰淳联想到一种较常见的精神病！良久，兰淳才恢复了神志，见他还未醒来，兰淳快步退出了密室，颤抖着关上了密室的门，又将书架重新摆好，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让自己恢复平静。心里担心到极点，“他若是认出自己，自己岂不是死路一条？那可是他的痛处……兰淳啊，兰淳，难道你将是这世上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知道这秘密的人吗？”
重回到那幅画像前，绝望地坐下，心中心绪还是不能平静，脑子里总想着他最后的那句话……
天色渐渐暗下来，兰淳已呆坐了一整天。
那道门却始终没有打开……兰淳心里更加紧张和坐立不安……
终于，黄昏时，他来了，兰淳强压着心头的所有不适，从正门迎向他……
“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吉祥……”
兰淳上前请了安，好似什么都没发生。可是只有心跳的声音让兰淳知道，那一切不是在做梦！兰淳偷偷看向胤禛，他依旧是老样子，与兰淳一样，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可是兰淳看向他手中的佛珠，原来的白玉珠子已换成了桃木精雕的念珠，兰淳盯着他，他却一副坦然的回看着我，眼中带着往昔的冷清，他当真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你在看画？”缓缓走进到兰淳身边，问道。
兰淳心中一凛，沉寂了片刻，忽然道，“皇上下旨招兰淳进宫，并不只是要兰淳看画吧！”
“你很聪明，可是朕平生最恨的就是女人过于聪明！”暗下脸色，嗜血的眼神盯向兰淳。
“四哥，”兰淳不知为何，此时竟不再畏惧，反而鼓起了勇气，“四哥……”
兰淳的呼唤让他一愣，看向兰淳，没有回答，眼神中却透出一丝心痛……
注视了良久，他才移开目光，“这幅画如何？”
“四哥在此幽静的佛寺，供奉这画中女子，让她享受这人间香火，又得四方神佛护佑，可见四哥所耗心血之多，顾虑之周全。想必，这画中之人也是一位才貌无双，冰雪聪明的女子吧！”
“她叫兰芷。”胤禛的手来回地抚摸着画轴，眼神却不由得变得温和，柔声道：“乌雅兰芷……”
兰淳不觉讶意道：“原来她竟是您的嫡福晋！”兰淳曾听胤祥说起过，胤禛的嫡福晋本不是钮祜禄氏，三十年前，胤禛的嫡福晋乌拉那拉氏因一场火灾不幸仙逝……想不到，胤禛竟然会在这里供奉她！
“红颜薄命……”
“她是镶黄旗人，阿玛为光禄寺卿，我们可说是青梅足马，两小无猜。”忆及往事，胤禛不觉闭上眼，神情向往道：“兰芷自幼便天资聪慧，有过目不忘之才。也许是生得太过周全，才养成了她孤傲洁癖的性子，我母后——我是说已仙逝的孝懿皇后，并不喜欢她。可当时我却只知，今生非卿不娶，这世上除了孝懿皇后，对我最好的人便是她了。”
“孝懿皇后不喜欢她，”兰淳迟疑的问道：“她不是依旧成了四福晋吗？她是怎么死的？”
“我为了她，不惜违抗母后的命令……”胤禛缓缓睁开眼，厉光四射，冷冽道，眼中复又透出杀气，“可是她却背叛了我，她违背了自己的誓言，这是她自食恶果！从那时起，我便再也不相信任何人了，尤其是漂亮聪明的女人！”
“是你杀了——她！那场雍王府的火是你……”兰淳已面无血色，艰难地问道，“你怎么下得了手？”
“你觉得，我错了？”冷冷的问道，“我决不允许任何人背叛我！因为我是天子......”
“你好残忍......”兰淳定定地望着他，恨恨地说道。
“我的事，你又知道多少？”
“我知道的不多，可是我知道心中有魔......”兰淳阴郁的眼神中流露出痛苦，顿了一下，继续道，“五台山大雄宝殿里梵唱如海潮，那冗长的梵音别人听得到，你却听不到！看着那些香客一个一个跪下，又一个一个起来，鱼贯而出，宁静神圣，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虔诚。那佛语入心，他们感受得到，你却感受不到！”兰淳气息凛凛，”嗜血的魔咒封印了你的心，纵然你信佛，你却感受不到佛......”
“你......”
“胤禛，你是不是有癔症？”兰淳毫不畏惧地向他问道，也许说破了他心里的秘密，兰淳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残忍不是你的本性，你要救你自己！”
“你知道我的病？”胤禛已是惊讶地看向兰淳，眼中透出凶光,“在这个世间，知道我有这个病的，你是第二个.....是十四弟告诉你的吧？”
“我真的猜对了！”兰淳惊讶的看着眼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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