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重新开始

十日后，袁枫将府中的人遣散大半，只身在院子里四顾而视，视线所到之处皆是凄冷高悬的白绸，时不时一阵轻叹，有所忧虑，又有所释怀。儿时母亲大人仙逝，他年纪尚小，不知哀伤是何物，现在哀意正浓，转眼间又将卷入父亲大人留下的朝堂争斗中。

        当日刘瞿的话，容烟甚是不解，可后面那一段却让她有几分难堪。

        “那日刘公公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父亲在朝中与人结缘，也与人结怨，以父亲的身份自然少不了嫉恨与拉拢，所以他一走，袁府的财力便首当其冲。父亲生前的亲信为保利益能一如既往，自然推我继任刑部之职，但敌对的臣子为出旧时恶气，也断然不会让我好过。而皇上此时就在两者之间权衡利弊，刘瞿的意思是让我先往前走一步，让皇上行事能得以名正言顺。”

        “那你要怎么做？”

        “无非就是向皇上献上大部分的钱物，以昭忠诚之志，也可堵上悠悠众口。”

        容烟眉心锁紧，她从未想过袁枫会面临这样的局面，进不易退亦难，这种日子难免会过的提心吊胆，她怎能想象自己的丈夫变成第二个尚书大人。

        “难道就不能放弃朝堂的斗争，我们只做平凡百姓便可。”

        袁枫朝她浅笑，尽是苦涩与无奈。

        “我何尝不想，只是生于此，受缚于此，即便我想做回平凡百姓，助我之人绝不会甘于功败垂成，害我之人亦不会得饶人处且饶人。进，则深陷其中，退，也无法明哲保身。从我出生开始，便注定不能选择，父亲总说我妇人之仁，就是怕有朝一日我难以自保。”

        “容烟，我们要离开这里回京中，你会跟随我吧？”

        袁枫握了握容烟的双手，直视而言，但她将手抽出，转而避开了他的视线。

        “你不愿意？”

        “我并没有什么可以帮到你，只会拖累。”

        “傻丫头，刘瞿的话你不必在意，他是见惯了尔虞我诈的人，心里想的嘴里说的，都冲着名利权势，倒不出奇。”

        “不知为何，这段日子你好像变了。”

        “不改变自己，又怎么能担起整个家，又怎么能保护你。”袁枫将她用力揽进怀中，容烟却略有疑惑地凝视他，自从袁常一事之后，尚书大人仙游，容貌得以复原，此起彼伏，大起大落，袁枫似是**之间变了一个人。

        从前的他爱的是倚楼听风雨，纸墨抒才情，这样的人又怎会走上仕途？怎会甘于明争暗斗？

        可再想想，他由始至终都生于官宦之家，世代根深蒂固的念头，今日的选择又何尝不是理所当然，大概只是自己太迟领会。

        五月，前往京中的马车已在府外备好，容烟收拾细软后，竟对南苑有了不舍之心，徘徊了几回，却见自己写在墙壁上的藏头诗旁，有了袁枫的回应。

        矢刃难摧情难绝

        志犹在兮意犹坚

        不论风月何所在

        渝移只恐生死间

        字句间，就如相和呼应的琴与瑟，相濡以沫的凤与凰，婉约动人，容烟的心这几日悬的厉害，此番却踏实不少。

        “舍不得吗？”袁枫寻到此处，见她流连不返。

        “本来舍不得的，可现在倒觉得身外物都不重要，有你便好。”

        “马车已经备好，随时可以启程，迁去京中后，我们重新开始。”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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