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雄视川江 第二五回 无敌千象阵

司徒川看到了他以前从未见到过的恢弘壮阔的战争图景：数百头体躯庞大的居炎战象披着鲜艳的红色藤甲衣，出阵阵高亢而又绵长的吼声，气势汹汹地由南向北，朝着卧龙岭的方向杀来。

        司徒川大为震惊，他以前从未见到过这种庞然大物，那不断卷动着的又粗又长的沉重的鼻子，那白得炫目的长长的獠牙，那犹如巨大的扇子一样不断扇动着的耳朵，那好似四根巨柱一样支撑着庞大身躯的粗大象腿，还有那足以撼动山林的瘆人的叫声，无不令久经沙场的司徒川明晰的感受到了一种来自遥远的南方蛮荒地域的令人敬畏的力量，他深切地感到，此时此刻，任何企图击败这种力量的想法都显得有些过于自信。

        司徒川仔细观察着他所面临的敌人的强大阵容：每头战象上面搭载四名全副武装的居炎战士，一名驭手，两名居炎弓箭手，一名居炎标枪兵。战象上面的居炎战士皆披藤甲，足以抵御从远方射来的弓箭，而居炎战象皮糙肉厚，本身就有很强的抗打击能力，加之遍身披着软绵甲，软绵甲除了可以抵消掉来自敌人的攻击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作用，那就是保温，使得这些来自遥远的南方炎热地域的大象能够勉强适应云州的寒冷冬天。软绵甲之外再覆以轻便、结实、有有韧性的藤甲，如此多层次的完美防护，使它们得以在战场上横冲直撞，所向无敌。每头战象，就是一个攻防兼备的堡垒，数百头大象，就是数百个移动的堡垒，在战象行进的间隙，还布置着近万名手持长矛、刀盾和弓箭的南辰步兵，他们既可以在受到攻击时保护战象，也可以在战象的保护下参与进攻，可谓相辅相成。战象的移动尽管缓慢，但当它们从辽阔的大地经过，伴随着地动山摇的沉重的脚步，那排山倒海般的恢弘的气势，会在第一时间给它们的敌人带来的强烈的心理的压迫感和士气上的重大挫折。

        居炎战象的出现令所有参与卧龙岭作战的南辰士兵欢欣鼓舞，他们希望这支所向披靡的奇兵能够给这扑朔迷离的战局带来转机。正密切关注战局的南辰辅国大将军、炎州刺史公孙龙胜紧绷着的略显苍老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公孙龙胜把这支刚刚从南方调来的大象军团作为致胜的法宝，他骄傲地把这几百头大象所组成的声势浩大的军阵称之为“无敌千象阵”。这支神奇的军团在整个东土世界是绝无仅有的，拥有无敌千象阵的公孙龙胜第一次拥有了足以藐视大夏军神司徒川的资本，一向谨小慎微的公孙龙胜据此认为，凭借他的力量已经足以战胜令人谈之色变的白袍司徒。

        就在此时，大将中行牧正带领着龙川铁骑扫荡卧龙岭上的居炎藤甲兵，以接应正在向西突围的公师云相的明州军。而大将大将赤里坤、大将令狐荣野和慕容晴雪带领平凉骑兵以及明州的关河铁骑则陷入了与斛律津野率领的南辰骑兵的混战之中，一时无法脱身。

        司徒川清楚：绝不能够让敌人在气势上压倒，他很快冷静下来，果断下令由他直接指挥的大约一万六千人的平凉骑兵向公孙龙胜的千象阵杀去。

        于是，一场足以载入史册的激烈碰撞揭开了序幕。

        “我就不信，这些家伙真的刀枪不入！”漠藏烟云对着与她一起并马疾驰的司徒川一边说着，一边打马迅冲了出去。

        “当心！”司徒川冲着漠藏烟云大声喊着，一边急忙快马跟上她。

        一万六千名平凉骑兵向着居炎人的千象阵不断逼近，千军万马在广袤的大地上奔驰而过，卷起冲天的尘烟，惊雷一般滚滚的马蹄声响彻云霄，司徒川麾下的身经百战的战士并没有被敌人的威势所吓倒，他们向着从未领教过的强大敌人起了英勇无畏的进攻，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副视死如归的神情。

        平凉骑兵训练有素且久经战阵，他们个个弓马娴熟，很多人都能够在飞驰的马背上准确地击中敌人。平凉骑兵在接近千象阵之后，立即开始用弓箭对敌射击。而大象背上的居炎射手以及混在大象中间的南辰弓箭手也立即还以颜色，霎时间，晴朗的天空飞起了如蝗的箭雨，双方弓箭密集到了可以偶尔在空中对撞的地步。冲在前面的平凉骑兵纷纷中箭倒下，个别被箭矢射中的战马开始惊恐地四散奔跑，同时出悲惨的嘶鸣声。而居炎人和他们的战象由于有藤甲防护，只是略受损失，个别被流失击中的居炎士兵惨叫着从大象背上跌落下来，夹在大象中间的南辰步兵由于受到了大象庞大身躯的掩护，加之他们好多人举着坚盾，抵挡了来袭的箭矢，因此也没有遭受太大的损失。而那些本来就皮糙肉厚的大象，又兼几乎全身被藤甲覆盖，因此箭矢对他们来说犹如隔靴搔痒，根本无法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看到这一幕，司徒川浓眉紧锁，他那冷峻的面容虽然不乏坚毅，却也分明地透着一丝焦虑之色。

        就在司徒川苦于无法找到破敌之策的时候，一个烟衣女子骑着一匹红的骏马风驰电掣般从他眼前闪过，她的大腿上还缠着绷带，司徒川立即认出了这个英姿飒爽的美丽女人。她就是西凉天威王赫连尊派来刺杀漠藏烟云，被俘获后又宣誓效忠于他的那个漠里刺客——外表美丽又身手不凡的乌兰图雅。乌兰图雅骑在马上的窈窕身姿充满了诱人的魅力，她弯弓搭箭的动作是那样的优雅和迅捷，再想到她腿上伤势未愈就勇敢的参加了战斗，司徒川的心中不禁暗暗称赞起这位来自遥远异族的迷一般的女子。

        不愧为近百年来漠里库鲁台大会上唯一的女古斯罗，乌兰图雅的第一支箭就鬼使神差的在距离尚且很远的位置准确无误地射中了冲在前面的一头大象的眼睛，看到了这一幕的周围的平凉骑兵纷纷对乌兰图雅投以惊叹的目光，而乌兰图雅兴奋之余，马上回看了一眼正骑马从她身旁经过的威风凛凛的三军主帅——司徒川，她现司徒川也正扭头注视着她，二人四目相对，乌兰图雅带着几分俏皮的粲然一笑，那笑容妖娆而又魅惑，她那深邃而又迷人的眸子满含笑意。司徒川用充满赞许的目光看了一眼这个身手不凡的迷人的女子，并且敏锐地感受到了那种与她那一流杀手的身份显得有些格格不入的温柔妩媚的眼神，这令他心中一震，但他已无暇多想，就急忙骑马向前疾驰而去，去追赶已经跑在前面的漠藏烟云了。

        再看那只可怜的大象，被射中眼睛之后，出一阵凄厉绵长的惨叫，继而疯似的快扭转它那庞大的躯体，企图向后逃窜，骑在象背上的驭手拼尽全力想要控制住这个庞然大物，但无济于事。大象迅猛地冲向侧后方，短促的混乱之中，那犹如宫殿的巨柱般粗大的象腿将前进道路上的几个未及躲闪的可怜的南辰士兵撞翻在地并瞬间踩成了肉饼。由于只剩下了一只眼睛，只有单侧能够看见东西，慌乱之中，大象长长的獠牙狠狠地插入了另外一头迎面冲过来的大象的肚子里，随着一声更加凄厉的惨叫，那只被刺中的大象马上重心不稳，向着被撞击的另外一侧重重跌倒，象背上的驭手和弓箭手、标枪兵顷刻间向着地面坠落下去，大象那如小山一般庞大的身躯又将十余个南辰步兵根本无法逃避的南辰步兵压在身下——这无疑是一种十分恐怖的死法。

        但是，这短暂的混乱并没有撼动公孙龙胜引以为傲的千象阵。

        冲到近处的平凉骑兵除了要遭遇来自象背上的居炎射手以及混在象阵中的南辰弓箭手的如蝗的箭雨，还要面对另外一个可怕的威胁，来自象背的居炎标枪兵的沉重的一击。通常情况下，飞驰的标枪足以刺穿坚固的甲胄，冲在前面的漠藏烟云惊恐地看到她前面的一个平凉骑兵被远处投来的标枪刺穿了胸膛之后坠下马来。漠藏烟云意识到，她本人也处在巨大的危险之中。

        然而无论是弓箭还是可怕的标枪，都无法阻止英勇无畏的平凉骑兵，须臾之后，终于冲进千象阵的平凉骑兵与强大的敌人展开了近战肉搏。在近战中，大象的长鼻子充分挥了作用，那一条条粗大的长鼻，看似笨重，实则十分灵活，大象可以用鼻子轻易将平凉骑兵连人带马甩出数丈之远，也能偶尔将平凉骑兵从他们的战马背上卷下来，并扔出老远。而平凉骑兵的马刀却无法砍破居炎战象的重甲，他们还不得不面对来自南辰步兵的辅助攻击，因此，在近战中，司徒川所向披靡的强悍骑兵竟然丝毫占不到便宜，在很短的时间之内就遭到了不小的损失。

        战局的展令司徒川心焦如焚，他一边指挥大军作战，一边不住地向着西边张望，他在等待他的另外一支骑兵。

        拓跋仪的寒山鬼斧营终于在紧急关头出现在了居炎千象阵的侧翼，这支由来自寒冷地域的强悍民族组成的凶悍的骑兵就像奔腾咆哮的洪水一般冲向了南辰人浩大的军阵，那闪闪光的战斧带着嗜血的饥渴，迎向这些拥有庞大身躯的陌生的敌人。

        至此，这场可怕的战役几乎成了东土世界最强打击力量的集体亮相，此役也必将成为后世史家笔底的雄奇和普罗大众饭后的谈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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