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8 心碎无痕（59）
许尔勒与戴维的会面地点被安排在了一处武装党卫军的后勤营地里，这里一天到晚人流不断，因此不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许尔勒为戴维倒了一杯伏特加，戴维从容饮下，而前者却因为无法忍受那种猛烈的刺激，只尝了一口便放下了酒杯。
“您似乎还不太适应这里的一切。”戴维平静的看着上司，嘴角边挂着一缕似是而非的笑容。
“这酒太烈了，所以我还是喜欢喝点葡萄酒。”许尔勒淡淡一笑。
“若是想成为这片土地的征服者，您恐怕必须学着去改变自己的习惯。”戴维说。
许尔勒微微一怔，却没有去反驳戴维的提醒。
“阁下，我最近正在按照您的命令促使俄罗斯国内的反对势力继续起反对卡西莫夫的示威游行活动，但是恕我直言，由于卡西莫夫的主战政策得到了绝大多数俄国人的支持，因此我认为反对派在这个时候继续搞示威游行反倒会失去民众的支持，所以我建议暂时停止示威游行，然后静待时局的变化。”
“看来你是想等到俄国战局出现对卡西莫夫非常不利的变化时再去采取行动，这一点我并不反对，但是我们也不能无声无息的等下去，示威游行可以停止，但是对俄国人战斗意志的破坏行动必须坚持下去。”许尔勒说。
“在这一点上我和您的看法完全一致。”戴维颔道。
望着戴维那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许尔勒突然心中一动：“你最近回过雅利安城吗？”
“回去过，看看我的妻子与儿子，只可惜她们不愿意离开地下世界，否则我倒真想换个差事干干。”戴维说。
“对自己现在的生活不满意吗？”许尔勒问。
“关于这一点，也许我们还有共同语言，外面的生活虽然充满刺激，但是这辈子若是没有上过战场，那对于我们来说便是天大的遗憾。”戴维说。
“不要这样想，虽然你没有上过战场，但是你所从事的任务同样也是一片看不见硝烟的战场，甚至从某种意义上说，你面对的危险要远远大于真正的战斗……”
“阁下，虽然你我都懂得这个道理，但是在外人看来，我们享受着帝国提供的丰厚待遇，不用在死尸遍地的战场上为了一个活命的机会苦苦挣扎，这便注定了无论我们再怎么努力，也无法获得人们的认可。”
许尔勒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而正是这片刻的犹豫让戴维抓住了他的弱点：“阁下，虽然元这次把您派到了俄国战场，并且担负着维护占领区治安的重要任务，但是我在雅利安城期间却听到有人故意造谣，说您原本想亲自指挥一个集团军群作战，结果大本营里有些人却奚落您只配指挥一个步兵营，而元本人对您的军事指挥能力也心存顾忌，所以才没有同意您的请求。”
“这确实是谣言，而且非常无耻。”许尔勒说这番话时的表情多少有些不自然，尽管他从来没有向舒伯特提出过指挥军队作战的请求，但是骨子里却一直渴望舒伯特能够给他一次证明自己的机会，然而戴维的消息却给了他当头一棒，让他对自己的未来愈没有信心。
“很抱歉，尽管谣言令人气愤，但是我认为这背后还是有些值得您警惕的地方，比如说元迟迟不指定您成为他的继任者是否也受到了这些因素的影响……”
“我可没有这样的野心。”许尔勒急忙打断道：“而且选择继任者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因此元在这件事情上保持谨慎也是可以理解的。”
听到许尔勒这番前后矛盾的表态，戴维没有丝毫惊讶，因为这是他早就预料到的事情：“阁下，我也赞同您的看法，不过我认为元对这件事情并非没有计划，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帝国的继任者很可能会在俄国战场上露出真面目。”
“你认为这个人会是谁？”许尔勒心头一紧。
“现在还不清楚，但是我可以肯定地说，元的继任者除了具备高的政治手腕外，还必须在战场上立下赫赫功劳，否则他就不可能控制住野心勃勃的将军们。”戴维说。
许尔勒闻言稍稍犹豫道：“这个不一定吧……要知道元本人也没有上过战场……”
“阁下，正是由于元本人没有上过战场，所以他上台后几乎有一大半的时间和精力都用来安抚军队中的派系，如果不是因为他在非日耳曼族裔公民们中间享有崇高的威望，恐怕他也很难平平稳稳的座到现在。”
作为舒伯特身边为数不多的知情者，许尔勒很清楚舒伯特上台执政是霍夫曼一直在暗中操纵的结果。后者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让纳粹帝国能够继续按照自己设定的路线走下去。在霍夫曼事先的构想中，先是要让舒伯特成为非日耳曼族裔公民心目中的圣人，接下来霍夫曼在军队中的亲信们会在暗中同时推动舒伯特成为日耳曼人的精神领袖。而舒伯特接下来最终要完成的任务就是维持这两派势力间的平衡，并且在表面上推动实施种族平等的同时，继续维持日耳曼人的绝对统治地位，这样一来第三帝国既可以改变以往黑暗冷酷的负面形象，又能够让无数非日耳曼族裔公民心甘情愿的成为动侵略战争的炮灰。
尽管霍夫曼的如意算盘打得不错，但是天算不如人算，齐楚雄与其同归于尽的举动彻底打乱了这一部署。由于强硬派的大多数头面人物都在这场意外中身亡，而侥幸逃过一劫的哈斯德菲与克奈普等人在德国军队中本身就缺乏号召力，更糟糕的是霍夫曼生前为了保密，所以除了被炸身亡的这些强硬派头面人物之外，剩下的强硬派势力中根本没人知道舒伯特才是霍夫曼心目中最佳的继承者。
于是舒伯特在这场意外后不得不陷入了没完没了的政治斗争中，为了获得强硬派的支持，他必须对主和派的势力进行打击，但是这样做却招致了不少人对他的质疑，认为他之前的种种呼吁和平的举动不过是为了骗取权力。
为了保持帝国的稳定，舒伯特采取种种手段来维护帝国内部不同族群和政治势力之间的利益平衡点，但是这样一来动战争的时间便被迫一再延迟，而且第三内部也并非如舒伯特期望的那样保持一团和气，不同族群之间依然冲突不断，主和派也从来没有放弃过停止战争的努力，而舒伯特也仅仅只是能够做到在这些冲突之间保持一个微妙的平衡，但是这种平衡的基础是建立在德军不断取得胜利的基础上，一旦战场局势出现不利于德军的变化，那么这种平衡便会被迅打破，至于接下来会生什么事情，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阁下，从俄国人近期的表现来看，他们其实已经做好了迎接一场残酷战争的准备，而且他们背后还有中国人的支持，所以这场战争最终的结局并不像大本营预测的那样乐观。”
“你是说我们会失败？”许尔勒嗅到了一丝怪异的味道：“是不是你已经知道了些什么？”
“这只是一种担心，而且中俄两国的实力就摆在那里，无论大本营如何夸大帝国军队的实力，接下来的硬仗是避免不了的，但是对于您来说，这却是一次非常难得的机遇。”戴维的表情里看不出任何异样，而且语气也很平静。
“说说看。”
“请原谅我的坦率，但是在我看来，您能够在战场上建立功勋的希望其实非常渺茫，因为您已经控制了帝国保安总局，如果在帝国军队中又享有威望，那么您对于元而言反倒成了一个潜在的威胁。”
许尔勒的手突然没来由的抖了一下——戴维的观点一语击中了他的要害，由于舒伯特从来没有表明过让他接替自己的态度，因此他虽然很想获得军方的支持，但是苦于没有舒伯特的支持，所以也只好在暗地里偷偷拉拢一些将领加入自己的小圈子，然而这样一来他便触犯了政坛大忌，所以他整日里都在苦苦思索如何获得军方的公开支持，却始终不得其法。
“我建议您不妨改变一下思路，因为过于渴望在战场上建立功勋，反倒会让人感觉到您有急于获取政治资本的企图，因此我认为您不妨退让一步，转而向元推荐一些有能力的军队将领出任要职，如果这些人能够在战场上有良好的表现，就能让帝国军政界感觉到您在挑选人才方面有着与众不同的眼光，这将极大的改善您在国民心目中只是一个特务头子的形象。”戴维说。
许尔勒沉思片刻，道：“你有合适的人选吗？”
“阁下，”戴维笑了：“这些人应该由您来亲自挑选，而我能够给出的建议就是不要像古根海姆将军一样，在推荐人才时总是将是否对自己有利放在第一位，否则您推荐上去的人也只能是一群庸才。”
“古根海姆挑选指挥官的唯一条件就是必须忠于自己，但是这样一来就把许多有才华的人挡在了门外，如果我能够把这些人拉拢到自己身边，那么即使我不能走上战场，但是这些人只要能够拿出骄人的战绩，那就证明我比大本营里那些傲慢的家伙们更具眼光，甚至有可能进一步影响到元对我的看法……”许尔勒在心里盘算着戴维的建议能够给自己带来的好处，嘴角也不由自主露出了一丝微笑。
“阁下，虽然您心中或许已经有了一些合适的人选，但是我建议您第一次推荐时绝对不能挑选与您走得很近的人，否则便会给元留下您是想建立小圈子的印象，这反倒会让事情变得更糟，因此我认为最合适的做法应该是推荐一个谁也想不到的人选，甚至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个人的存在对您而言还意味着巨大的威胁，同时您还必须挑选合适的时机，比如说当前方的战局突然出现了非常可怕的转折，必须有人站出来去扭转局势，但是除了这个人以外，没有哪个将军愿意去承担这种极具风险的任务。”
“你的观点听起来很有趣，”许尔勒突然对戴维投来了一缕警惕的目光：“因为我感觉到这个人应该同时具备高的战术指挥能力和非常强大的号召力，但是要想在帝国内部找到这样的人几乎比活捉一条恐龙还要难，除非你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否则我认为很难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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