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9 何处是家（14）
“喂！”齐格菲尔德一个箭步冲到了中年男人面前：“请您注意自己的举止好吗？”
中年男人对他投来了一缕莫名其妙的目光。
“为什么不说话？”齐格菲尔德怒吼道：“难道您只会用沉默来道歉吗！”
“埃尔文！”比尔看出了端倪：“他不懂德语，所以他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那我就用拳头教会他该怎么做人！”齐格菲尔德一面挣扎，一面不停地对中年男人挥舞着拳头。
虽然中年男人虽然听不懂德语，但是他却明白挥舞拳头意味着什么，“你个假洋鬼子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不就是吐了口痰吗？又没有飞到你脸上，你那么激动干什么！”
齐格菲尔德同样听不懂对方在说些什么，但是他却能看懂中年男人极不友善的眼神，突然间他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在朝头上涌来，居然一下子推开比尔，和中年男人扭打在一起。
“哎呀呀！外国人打人了！”不知道是谁先喊了一嗓子，原本分散在广场各处的人们顿时蜂拥而至，有的帮腔，有的动手，现场转眼间乱作一团，直到闻讯赶来的警察强行将众人分开才算是告一段落。
作为打架事件的主角，齐格菲尔德和比尔不出意外地被请进了派出所，由于是涉外案件，派出所特意请来了翻译，负责审讯的警官在大致搞明了事情的原委后，不由苦笑着说：“也就是吐了一口痰，你们至于搞这么大动静吗？”
“警官先生！”齐格菲尔德激动的喊道：“虽然在您看来这仅仅只是一个吐痰的问题，但是这个问题同样彰显出你们的社会道德底线有多么糟糕！”
“你说得对，随地吐痰确实很不文明，但是你动手打人就对吗？”警官反问道。
齐格菲尔德顿时哑口无言。
警官瞟了齐格菲尔德一眼，便将目光转向了比尔：“希尔蒙特先生，虽然我们欢迎外商到中州市来投资，但是这并不意味你们就可以随便违反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法律，这次的事情由于是初犯，再加上双方都有责任，所以我们就不再追究你的朋友扰乱社会治安的行为，但是如果下次再生这样的事情，那就不会像这次一样轻松了。”
“对不起，警官先生，我们给您添麻烦了。”比尔连声道歉。
“我说老王啊，你也是三十好几岁的人了，怎么一点社会公德都不讲？”警官转而用责备的语气对中年男人说。
“我又不是有意的，再说我也听不懂他说什么，就算想解释也没机会啊！”老王没好气的说。
“你是听不懂外语，但是你总能管住自己吧？”警官反驳道：“要是你不随地吐痰，这事情能闹到派出所来吗？”
老王顿时涨红了脸。
“好了，都退让一步，各自道个歉回去吧。”
老王尴尬的看着齐格菲尔德，犹豫了半天还是伸出了手，但是齐格菲尔德对此根本不屑一顾，转身就走出了派出所。
“老李，你看看！”老王气顿时不打一处来：“这假洋鬼子还得瑟上了！”
“唉，”警官望着齐格菲尔德的背影叹了口气：“都说这些人是黄皮香蕉，这回我也领教了。”
在回家的路上，比尔始终保持着沉默，虽然齐格菲尔德心里很清楚这种沉默到底意味着什么，但是他同样不肯戳穿这层窗户纸。
回到了住处，比尔刚一关上门就不出所料的起了脾气：“你到底想干什么？每到一个地方你都要惹出一点麻烦，难道你以为这样做就能为自己报仇雪恨吗？”
“如果不是那些人先挑衅，那么我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惹出麻烦！”齐格菲尔德不甘示弱道。
“好啊，我的将军先生，既然您认为错误全是别人的，那么我倒要问您一句，在您心中难道只考虑自己吗？”
“就算我只考虑自己那又怎么样！”齐格菲尔德喊道：“我受了那么多的苦，难道还不能泄一下吗？”
“你可以泄，但是你想过这样做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吗？”
“我才不管什么样的后果呢！只要有人敢冒犯我，那我就会毫不客气用拳头来给他讲道理！”
“埃尔文！”比尔突然高声喊道：“早知道你会变成这副模样，也许我当初就不该把你带出雅利安城！”
比尔的这番话顿时让齐格菲尔德热的头脑冷静下来：“是啊，虽说我已经离开了雅利安城，但是外面的世界依然有很多盖世太保的眼线，如果因为我的鲁莽举动让比尔和阿尔伯特叔叔受到了牵连，那么我就算是死上一千次也赎不清自己的罪过！”
房间里陷入了无声的沉默，这对儿时的患难之交目不转睛的看着对方，却现彼此的眼眶中都噙满了泪水。
“比尔！”
“埃尔文！”
两人突然拥抱在一起，像个孩子似的哭泣着。
“对不起，我不该只想着自己，却忘了你是冒着生命危险才把我救了出来……”
“不，是我不好，我不该总是把你一个人丢下！”
“以后我们再也不争吵了，就像从前一样好吗？”
“我知道你心里很痛苦，其实我也一样……但是你既然离开了雅利安城，那就不能再像过去一样活着，你要学会忍耐，这不仅是为了你自己，也是为了那些至今都不相信你已经死去的人……”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突然打断了两人的谈话，比尔心头一紧，立刻将齐格菲尔德推进了房间：“听着，如果没有得到我的允许，你无论如何都不能离开自己的房间。”
齐格菲尔德紧张的点着头。
比尔打开了房门，却看到房东赵老太气呼呼地出现在自己面前：“你们这是想干什么？刚一搬进来就和人打架，我好歹也是这个小区的居委会主任，要是让大家知道了你们是我的房客，你让我这张老脸往什么地方搁！”
“？”比尔听不懂中文，只好不停的摇着头。
“小雪，来，把奶奶的话给他翻译一下。”赵老太把手一摆，一个面容清秀的小女孩便从她身后冒出了头，用流利的英语把刚才的话翻译了一遍。
“对不起，我们确实给您添麻烦了。”比尔刚一听完小姑娘的翻译，立刻赔起了笑脸：“以后我们一定注意，再也不干这样的事情了。”
赵老太的脸色这时稍稍放晴，“怎么只有你自己，惹事的那小子呢？”
“他心情不好，所以去睡觉了。”
“他心情不好！”赵老太的火气一下子又窜了上来：“一个假洋鬼子刚一回国就看不起人，这股歪风要是不杀下去的话以后那还了得！不行，你把他叫出来，我要和他好好理论理论！”说罢，她竟然冲着齐格菲尔德的卧室走去。
“对不起，夫人，请您千万别冲动！”比尔生怕赵老太会激怒齐格菲尔德，于是急忙拦在了她面前：“您听我说，我的朋友其实没有看不起人的意思，而且今天生的事情主要是因为语言不通，所以才闹出了误会，其实他是个很友善的人，以后您多接触他就会明白的。”
“小伙子，你没有骗我吧？”赵老太满腹狐疑地看着比尔。
“我对上帝誓，我说的句句都是实话。”比尔把手放在了胸前。
“扑哧！”大概是第一次见到外国人赌咒誓的模样，小姑娘居然笑出了声：“赵奶奶，看他的样子也不像是个坏人，所以您就别就难为他们了。”
“小雪，你可不能随便相信人啊。”赵老太数落道：“毛主席说过，对一切阶级敌人都不能掉以轻心，再说他们两个又是外国人，这万一要是搞出国际纠纷怎么办？”
“行了，赵奶奶，这都什么年代了，您那一套早就过时了，再说人家是来这里搞投资的，您得把人家当成朋友看才行。”小姑娘笑道。
“算了，我说不过你这小丫头片子。”赵老太被逗乐了，不过当她的目光转回比尔身上时，神情却立刻变得严肃起来：“小伙子，你听好了，这次的事情就算了，要是你们下次再给我惹出麻烦，那就赶紧给我搬走！”
“是，是。”比尔不停地点头哈腰，将赵老太和小女孩送出了门外。但是他还来不及喘口气，就看到齐格菲尔德走出了房间：“你说的不错，这位夫人确实不好惹。”
“哼！”比尔撇着嘴说：“你现在明白我的难处了吧？”
“对不起，希尔蒙特先生，我确实给您惹麻烦了，虽然这是我的一贯作风，但是我今后一定会注意的。”齐格菲尔德故作夸张的给比尔鞠了个躬。
“你少拿我开心！”比尔不高兴地说：“要知道我不可能一直留在你身边，虽然今天我能替你挡一把，但是以后这种事情就要靠你自己来处理了！”
“放心吧，我不是一无所知的傻瓜，所以我知道该怎么做。”齐格菲尔德微微一笑，接着又问道：“对了，那个小女孩叫什么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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