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5 地狱里没有天堂（24）

“和他们拼了！”卡森莽撞的举动再度点燃了深藏在囚犯们心中的怒火，他们甚至在没有得到马扎罗夫允许的情况下就纷纷掏出武器，用呼啸的子弹拉开了突围战的序幕。

        布尔琴科这时已经成为了众人攻击的要目标，由于事仓促，负责监视孩子们的一队士兵还没有来得及做出反应就被当场击毙，而布尔琴科本人也仅仅是靠着下意识的俯身卧倒才侥幸捡了一条命，但是他的右臂却连中两枪，根本无法再使用武器。

        尽管路德维希还没有下令进行反击，但是德国士兵和布尔琴科的“自由军团”却没有丝毫的犹豫，他们立刻从坚固的防御工事后面射出一条条恶毒的火龙。而那些被扣为人质的孩子们这时已经成了一群惊慌失措的绵羊，他们四处奔逃，哭喊声在山脚下连成了一片。

        “糟了！”布尔琴科知道自己的计划已经不可能再实现了，而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想办法多保护一些孩子不受伤害，在这个强烈的愿望促使下，他不顾一切扑向那个刚刚还被他用手枪顶着脑袋的小男孩。“别跑！”他伸出左手抓住了孩子的胳膊，“快趴下！”

        “别碰我！”刚才还在枪口下瑟瑟抖的小男孩或许是受到了母亲惨死在眼前的刺激，居然用力甩开了布尔琴科的手。当布尔琴科再次伸出手试图抓住小男孩时，却看到了一幕令他永生难忘的场面——小男孩直挺挺的站在他面前，胸前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两个血洞，苍白的脸庞上已经失去了血色，而一双大大的眼睛因为仇恨几乎快要冲出了眼眶，高耸的颧骨上可以看到那因为愤怒而在不停抽搐的肌肉，当这一切都变成一道冷冰冰的目光时，布尔琴科感觉自己几乎快要停止呼吸了。

        “是你杀了我……”小男孩指着布尔琴科的脸庞，留下了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句话。

        “不，孩子！你要坚持住！”当布尔琴科看到小男孩软绵绵的向后倒去时，他顿时像疯了一样扑过去抱着对方的身躯，试图将这个幼小的生命再度带回人间，但是这个愿望注定是不会实现的，而且更糟糕的是，由于视角的问题，他这种内心真实情感的流露在路德维希和卡森等人看来，倒像是他正试图用小男孩的身躯为自己挡住子弹。

        “真是个懦夫！”路德维希的眼睛里充满了愤怒的血丝，“他嘴上说的倒是好听，可是战斗一打响，他却让无辜的孩子替自己挡子弹！”

        “现在不是讨论这些问题的时候！”卡森一面指挥加强火力，一面命令“自由军团”的士兵们冲出工事，将已经陷入巨大的悲伤中的布尔琴科拖回了工事。

        “瞧瞧你干的好事！”路德维希扑到他面前大声吼道：“说什么照你说的做就能避免无谓的伤亡，可是现在我们面前到处都是尸体！”

        布尔琴科这时已经听不到路德维希的指责了，他眼前只剩下了一幕血腥的画面，山脚下枪炮声连成一片，可怜的母亲们紧紧抱着孩子倒在血泊中出痛苦的*，而男人们虽然还在不停地出怒吼，但是离开了坚固工事的他们要想突破德国人早已布置好的包围圈就如同拿鸡蛋往石头上撞，在机枪和重炮的轮番轰击下，马扎罗夫和他的战友们纷纷倒下，有些人直到牺牲时还保持着战斗的姿势，他们拿着武器，愤怒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头顶上一望无际的黑色岩壁，仿佛是想冲破这层将他们与自由世界分隔开来的屏障，但是可惜的是，他们的这个愿望却再也没有机会实现了。

        激烈的战斗在持续了半个多小时后就结束了，由于没有了坚固工事的保护，马扎罗夫的突围行动变成了一场惨遭杀戮的噩梦，男人、女人、孩子……囚犯们的尸体叠成了一座小山，满地的鲜血汇集成一条奔涌的河流，顺着脚下土壤的缝隙慢慢的流到了德国人的脚下。在一番小心翼翼的观察后，卡森终于带着士兵们走出了工事，开始仔细检查战场，这时的他们已经没有了最初的沮丧，一个个又恢复了往日趾高气扬的神态。

        “中尉！我找到马扎罗夫了！”随着一名士兵出类似于野兽般的欢呼声，更多的士兵们便和卡森一道如同一大群讨厌的苍蝇般扑到了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旁，英勇的起义领导者此时仍保持着战斗的姿态，但是却再也无法阻止恶魔们蹂躏他的身躯。

        “把这家伙的脑袋割下来！”卡森怒气冲冲地喊道：“我要让那些混蛋们知道和我们对着干的下场！”

        卡森的部下们从来都不会拒绝这种残忍的命令，只见他们拔出锋利的匕，没过多久，马扎罗夫的头颅就被高高挂在一根粗大的铁柱上。

        路德维希这时一个人站在一堆沙包后面，他望着远处那正在上演的残忍一幕，却只是无奈的将头扭向了一边，仅靠一颗善良的心是无法改变这一切的，更何况这些死去的人还在试图摧毁他所效忠的帝国，对于路德维希而言，他唯一的选择也只剩下了保持沉默。

        “您应该向林登菲尔德上校报告我们的战况了。”布尔琴科这时已经让自己从巨大的悲伤中站了起来，他来到路德维希身后，表情一如既往般冷漠。

        “是啊，是应该报告了，”路德维希对布尔琴科投去一道冰冷的目光，“而且我还会在林登菲尔德上校面前赞扬您的功劳，因为要不是您想出把生病的孩子送回山上这个好主意，我们怎么可能取得这么辉煌的战果呢？”

        布尔琴科的脸庞微微抽搐了一下，在一番令人心悸的沉默后，他徐徐道：“胜利者是不应该受到指责的。”

        “哼！”路德维希冷笑了一声，便转身离去……

        自从生囚犯骚乱事件以来，艾德斯瓦尔宫里的气氛就一直很沉闷，施特莱纳整日里板着一副面孔，几乎很少和人开口说话，而霍夫曼却正好与其相反，他不仅常常和施特莱纳的侍从们开着玩笑，而且还饶有兴趣的邀请很多军官和他一起看美国喜剧电影，他这种放松的心情并非是故弄玄虚，而是因为他知道齐楚雄绝不会看着那些人惨遭杀害，而他自己要做的事情静静等待对手自投罗网。

        “总理阁下！”布劳恩急匆匆的跑进了艾德斯瓦尔宫门前的花园里，“请原谅我打扰了您的休息。”他将一份战报递到了霍夫曼面前，“这是林登菲尔德上校来的最新战报，请您赶快看看吧。”

        “让我猜猜这上面写着什么？”霍夫曼并不急于接过布劳恩手中的战报，他微笑着问道：“是不是弗兰克和布尔琴科又一次扮演了孤胆英雄的角色，独自闯入囚犯的阵营劝说这些人放下了武器呢？”

        “不，和您说的正好相反……”布劳恩犹豫的报告道：“弗兰克在乌尔默协助罗森巴赫上尉使用炮兵不断轰击囚犯们的阵地，最终将这些人挤压到一片不到两公里的区域内，而阿森滕堡的情况更令人不可思议，布尔琴科上尉成功的诱使动骚乱的囚犯们下了山，并且在随后的战斗中将这些人全部消灭……”

        “你说什么？”霍夫曼脸色一变，急忙抢过布劳恩手中的战报，他翻来覆去连着看了好几遍，却依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是怎么回事？你有没有去核实这份战报的真实性？”

        “已经核实过了，”布劳恩说，“这份战报上的内容没有任何虚构的成分。”

        “这不可能！”霍夫曼几乎失去了冷静，“他们绝不可能杀死那些囚犯，这里面一定有鬼！”

        “我也这样认为，但是事实就在我们面前摆着，而且据现场参与战斗的军官们反映，弗兰克和布尔琴科从头到尾都没有流露出要对囚犯们手下留情的迹象……”

        霍夫曼顿时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因为这个怪异的结局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甚至没有办法搞清楚弗兰克和布尔琴科的做法究竟是不是出自齐楚雄的本意。

        “统帅阁下也已经接到了这份战报，”布劳恩小心翼翼的打破了沉默，“所以您最好去听听他对此事的看法。”

        “我知道了。”霍夫曼把战报塞进了口袋里，带着满脑子的疑问匆忙走向施特莱纳的办公室，一路上，他不断地猜测着生这种意外的原因，但是却始终想不出一个合适的答案。

        “嘿嘿！”正当霍夫曼带着满脑子的疑问走到施特莱纳的办公室门前时，那位一向以威严著称的帝国统帅却如同调气的孩子般冲出了办公室，“马克西米利安！”他兴奋地大声喊道：“我就知道齐楚雄是绝不会背叛我的，瞧，来自乌尔默和阿森滕堡的战报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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