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二章 生与死（12）

“是您提出的这个建议！”契尔斯卡娅憔悴的脸庞上顿时写满了惊讶，“为什么，难道您不知道保持一个人的尊严很重要吗？”

        “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这是唯一能够让你们活下去的办法，如果不这样做，施特莱纳就没有合适的理由赦免你们……”

        “谁稀罕他的怜悯！”契尔斯卡娅喊道：“让他给我一颗子弹吧，这样我就可以成为像卓娅那样的英雄！”

        “你这是在胡闹！”齐楚雄生气的说，“想死很容易，可是你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还有施蒂尔，他那么爱你，难道你忍心看着他一辈子生活在痛苦中吗？”

        “孩子，我的孩子……”契尔斯卡娅不由自主的抚摸着腹部，眼神中的愤怒很快就被一抹不知所措的彷徨所取代。

        “契尔斯卡娅，请你听我说，签署一纸声明并不意味着世界末日，与之正好相反，这将是一场新的斗争的开始，在我刚来到雅利安城时，也和你一样倔强，宁肯去死也不愿意向德国人屈服，但是事实证明如果我真的为此付出生命，那也只是一种无谓的牺牲，因为在这个黑暗的世界里，还有许多人比我们的遭遇更值得同情，所以我们必须学会牺牲和忍受屈辱，虽然这样做会让我们生活在无边的痛苦中，但是为了能够让更多的人获得自由，即使我们遭人唾骂、受到误解、甚至是面对死亡的威胁那又如何呢！穿上一身魔鬼的黑皮并不表明我们已经沦为他们的帮凶，只要我们心中始终装着公理和正义，那么总有一天，上帝和历史将会证明我们存在的价值，而且我相信，那一天不会太远！”

        “齐医生，我懂了！”契尔斯卡娅的心被打动了，“为了自由，为了希望，我会像你一样去战斗，直到光明降临黑暗世界的那一天！”

        “这就对了。”齐楚雄露出了宽慰的笑容。“还有一件事情我也要告诉你，等到你和施蒂尔的事情告一段落后，我会想办法把阿金霍夫也营救出狱，到时候我们的身边就会再多出一位勇敢的战友。”

        “齐医生，您想知道‘光明天使’的秘密吗？”契尔斯卡娅擦干眼泪，仰起头看着齐楚雄。

        契尔斯卡娅的这个举动让齐楚雄有些措手不及，他想了一下，道：“我是很想知道关于这个组织的一切，但是我答应过你，要把阿金霍夫营救出狱后，我才有资格向你提出这个问题。”

        “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契尔斯卡娅朝左右扫了一眼，看到周围并没有其他人，这才用充满感激的语气说：“那时的我虽然相信您是个好人，但是却不敢轻易向您透露这个秘密，因为这个组织一直是德国人的眼中钉，他们前后想了不少办法想要消灭它，但是都没有成功，而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的根本原因在于‘光明天使’有着严格的保密纪律，所有成员不但严禁向任何人透露组织情况，而且除非是要采取重大行动，否则每个成员平时根本收不到任何指示。”

        “照此说来，你现在这样做已经违反了你们的组织纪律，难道你不害怕会受到惩罚吗？”齐楚雄担忧的看着契尔斯卡娅。

        “您是一位值得信赖的战友，而且我相信我们的组织一定会接受您。”

        契尔斯卡娅的回答令齐楚雄心头一热，他立刻激动的问道：“如果我想和你们的组织取得联系，你愿意帮助我吗？”

        “很抱歉，这一点恐怕我无能为力。”契尔斯卡娅出人意料的摇了摇头。

        “为什么？”齐楚雄对契尔斯卡娅投去一道困惑的眼神。

        “请您别误会，我没有不信任您的意思。”契尔斯卡娅急忙向他解释说：“为了防止德国人的破坏，‘光明天使’的组织成员之间从来不进行直接联系，而是通过一些隐秘的标志来传达命令，而且除了组织的几位最高领导人之外，其他成员并不知道自己的伙伴究竟是谁，所以即使有人被捕也对整个组织的安全构不成任何威胁。”

        “？”齐楚雄不由一愣，“这么说来，你不但不知道‘光明天使’的领导人是谁，而且就连谁是自己的同伴也不清楚。”

        “是这样的。”契尔斯卡娅点了点头。

        “那你又是怎么加入这个组织的呢？”

        “两年前，我和一些被俘的同伴们被押到一座农场开垦荒地，就在吃午饭的时候，我突然在一块面包里现了一张小纸条，上面问我是否愿意和‘光明天使’一起反抗德国人的统治，我当时的心情既激动又害怕，连想都没想，就把纸条塞进面包里吃了下去。”

        “你把纸条吃进了肚子？”齐楚雄吓了一跳。

        “是的，因为纸条上的最后一句话就是这样要求的。”契尔斯卡娅继续说道：“后来，我在吃饭的时候经常会收到一些小纸条，上面教我如何识别隐秘标志，通过这些隐秘标志，我领到了不少任务，比如在战俘们中间宣扬布尔什维克思想，鼓舞大家与敌人进行斗争的决心，还有就是绘制集中营的地图以及查明敌人岗哨的分布位置，但是很可惜，我在执行这些任务的时候不幸遭人告密，结果被关进了禁闭室，再后来生的事情就是您已经知道的那些。”契尔斯卡娅叹了一口气，眼眶里又一次溢出了泪水。

        齐楚雄本想继续问下去，但是他又不忍心再度勾起契尔斯卡娅痛苦的回忆，于是便独自陷入了沉思。

        根据契尔斯卡娅告诉他的这些情况来看，“光明天使”的领导人不但具有丰富的反侦察经验，而且在管理组织成员这方面也有独到之处。直觉告诉他，“光明天使”的领导人肯定是在暗中对契尔斯卡娅进行了长期观察，直到确信她是一个值得信赖的好战士后，这才开始安排她执行任务。最难能可贵的是除了几位高级领导人之外，整个组织成员之间竟然互不相识，这就极大的降低了由于某个成员被捕而造成整个组织被破坏的可能性。

        想到这里，他突然回忆起布尔琴科当初也曾经对他说过只要合适的时机出现，“光明天使”就会来到他的身边。也就是说只要自己一直耐心的等候下去，那么早晚有一天就能和这个组织取得联系。

        但是激动归激动，齐楚雄知道目前最重要的事情并不是与“光明天使”取得联系，而是要帮助罗森巴赫和契尔斯卡娅尽早脱离危险。他从口袋里掏出手帕递到契尔斯卡娅面前，用一种不大但是却充满力量的语气说：“走吧，擦干眼泪，新的生活还在等着你。”

        “嗯！”契尔斯卡娅擦干眼中的泪水，用力的点着头，跟着齐楚雄回到了临时住所。

        罗森巴赫一直守在门前，他刚一见到契尔斯卡娅，便急忙扑过来将她紧紧地抱在自己怀里，好像生怕她会突然消失在自己眼前。

        “施蒂尔，你以后有的是机会和自己的未婚妻亲热。”一抹微笑爬上了齐楚雄的嘴角，“但是现在她要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所以你最好给她一点时间。”

        “这么说，你已经同意了签署那份声明？”罗森巴赫说话时居然出了颤音。

        “是的。”契尔斯卡娅不由自主的咬着嘴唇，“为了你和我们的孩子，我只有答应这个建议……”

        “太好了！”罗森巴赫一把抱起契尔斯卡娅，兴奋地转了好几圈，“我们终于可以生活在一起了，这一定是上帝的安排！”

        路德维希和汉娜也听到了这个消息，他们跑到罗森巴赫面前，用拥抱和眼泪诉说着自己的祝福。

        齐楚雄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罗森巴赫，直到他的情绪逐渐平静下来之后，这才走上前说：“施蒂尔，虽然统帅阁下已经同意你们生活在一起，但是你也将为此付出沉重的代价，为了保护你们，我已经向统帅阁下建议撤销你的职务，并且让你和契尔斯卡娅离开雅利安城，去其他的地方生活，我希望你能够平静的面对这一切，毕竟只有活下来才会有希望……”

        “没关系，我的朋友，”罗森巴赫将契尔斯卡娅抱的紧紧的，“只要可以和她生活在一起，就算是下地狱我也愿意。”

        “施蒂尔，别瞎说。”契尔斯卡娅伸手捂住了他的嘴，但是眼角却流下了幸福的眼泪。

        “你能这样想我就放心了。”齐楚雄露出了宽慰的笑容，“我这就回艾德斯瓦尔宫，请你们等我的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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