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善魂恶魄
道藏神龛之内。
不知道过了多久，浥轻尘才从昏迷之中苏醒过来。
“这里是哪里？”
浥轻尘刚想起身，却现自己的怀中正躺着一个人。
那人身体柔似无骨，静静的安睡在浥轻尘的胸口上。一袭漆黑的长犹如瀑布一般，掩映着白皙凄美的女子侧脸。正是玉无双。
在浥轻尘醒过来之后，玉无双手上的朱雀印戒也同时微微闪动。
那团用来温暖两人的朱雀神火随着朱雀印戒的闪动而渐渐暗淡，随后化作一道光芒再度回归到印戒之中。
神火回归，但玉无双仍无反应，依旧陷入沉睡。
浥轻尘见状，察觉不对，连忙起身扶起玉无双。
“无双，无双，玉无双，你醒醒……”
浥轻尘轻轻摇动着玉无双的身体，但玉无双仍似闻所未闻，毫无反应。
“怎么会这样？”
浥轻尘急忙把手按在了玉无双的脖颈之上，眉头却是微微一挑。
“尚有脉搏与体温，但为何会昏迷不醒呢？”
浥轻尘有些不甘心，开始越来越用力地摇晃玉无双的身体，想要将她自沉睡之中唤醒。
看不到玉无双苏醒，浥轻尘是不会放心的。
“别晃了，再晃玉无双会吃不消的。她气血缺失严重，需要好好休养。放心，不会有大碍的。”
忽来一语，让浥轻尘蓦然一惊。
随后浥轻尘一身气势骤然变冷，肃杀的气场迅扩张至整个山洞。
浥轻尘缓缓起身，锐利冷酷的眼睛扫荡着四周的蛛丝马迹。
“谁？”
一字问句，却无人答话。
正在浥轻尘疑惑之时，一旁的玉无双周身却忽然亮起了红光。
浥轻尘察觉异状，转头看去。
却见一只散着红光的锦囊自玉无双的怀中飘飞而出。
“这是……”
就在这个时候，只见山洞之中红光大放，那只锦囊之中竟缓缓走出了一个人影。
“通微显化，剑起幻中道真，傲视天地睨红尘。
潇洒忘机，拳动八卦太极，一世逍遥证仙身。”
来人竟是……
“大宗师！”
只见红光散尽，彩蝶轻舞，迷茫之中一袭白衣缓缓浮现，鹤童颜配以阴阳羽扇，正是道隐无名。
“轻尘小友，别来无恙啊。”
浥轻尘双手握拳，二话不说，上来就打。
然而这突如其来的一拳却是直直穿过了道隐无名的身体，让浥轻尘扑了个空。
“又是幻影？！”
道隐无名微微一笑，道：“只是利用灵符所创造的一抹投影而已，小小把戏，不足言道。”
“你的花样还真是多啊。”浥轻尘恨恨地说道：“你还有脸现身在我面前？”
“年轻人不要这么大火气，容易伤身。”道隐无名讪讪一笑，道：“如果是为了之前我引诱你进入道藏神龛的这件事，那么，我向你道歉。”
“哼。”浥轻尘冷哼一声，道：“道歉不道歉，这是你的事情。接受不接受，则是我的事情。”
“至少，我有一件事情并没有欺骗你。”道隐无名说道：“你确实是在道藏神龛之中找到了玉无双，不是吗？”
浥轻尘看了一眼昏睡的玉无双，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我虽然欺骗了你，却也让你见到了活着的玉无双。”道隐无名道：“所以从某种角度来讲，你我扯平了。”
浥轻尘道：“我要带玉无双出去。”
“哦。”道隐无名扇了扇手中的羽扇，道：“那就是另一码事情了。”
浥轻尘两眼一瞪，“你！”
“刚才我说过了，我骗了你，却也让你如愿见到了玉无双。现在，你我算是扯平了。”道隐无名说道：“所以，现在的你是在求我放你出去吗？”
浥轻尘道：“就算你不放我出去，我也一定会找到回去的路。即便是毁掉这里，毁了这个虚妄的世界。”
道隐无名忽然大笑一声，道：“三教神物应天地而生，其中自成一界，乃是三教之起源，岂是你说毁便能毁的？即便是我这样的修为，亦不能毁道藏神龛半分。你？又能有我几分实力呢？”
浥轻尘不以为然，道：“总有一天，我会拥有越你的实力。”
“是啊，总有一天，我也相信会有这么一天。”道隐无名道：“你不会轻易死去，但玉无双等的到这一天吗？”
浥轻尘看了一眼玉无双，沉默了良久。
“说出你的条件吧，怎么样才肯放我们出去？”
道隐无名说道：“只有获得道藏神龛认可的人才能拥有随意出入道藏神龛的资格。所以，想要走出道藏神龛其实非常简单，获得它的认可就可以了。”
“获得道藏神龛的认可？”浥轻尘问道：“要怎么做才能获得道藏神龛的认可呢？”
道隐无名没有正面回答浥轻尘的问题，却又再度转移了话题。
“相信你们也见过道门剑冢中的骷髅人了。”
浥轻尘点了点头，道：“我与玉无双身上的伤势便是那个骷髅人造成的。那个骷髅人是谁？为何道藏神龛之中会有那么强大的邪物？”
“这件事情，说来话长。”
“那就闲话少说。”浥轻尘道：“直接讲重点。”
“呵。”道隐无名轻笑一声，道：“那骷髅人原本是我道门弟子。当年冥界大战期间为了战胜冥界，不惜牺牲自己，服下了当时道门尚未完成的神药，造化金丹。”
“造化金丹？”浥轻尘疑惑道：“那是什么东西？”
“那是当时道门造化仙路计划的一部分，是一种尚未完成的长生不死药。”道隐无名道：“造化金丹尚未完成，虽然可以在短时间内赐予服药者极为恐怖的实力增幅与伤势自愈能力，但后续要付出的代价却是巨大的。”
浥轻尘道：“那个骷髅人便是服下此药后的结果？”
道隐无名点了点头，道：“服下尚未完成的造化金丹，获得救赎造化的不是服药者，而是没有服药的芸芸众生。而救赎的代价，便是那些服药者的肉身性命。”
“既然服药的代价是付出性命，那骷髅人为什么没有死。”
“造化金丹虽然能给予服药者实力上的巨大增幅与异于常人的自愈能力，但是这一切的药效结果是依靠异法强行压榨服药者的肉体生机来获取的。按常理来说，很少有人能够经受地住这样高强度的生机压榨。故而大部分的服药者都在冥界大战后因为肉身生机被榨干而躯体崩溃，最后痛苦死去。”
道隐无名叹了口气，道：“既然说是大部分人都因此而死，那就一定会存在例外。这道藏神龛中的骷髅人便是那个例外。”
“他的肉身生机并没有被榨干？”浥轻尘问道。
“不，如果他的肉体尚有生机的话，那他就不会以骷髅示人了。以骷髅再度现世，正是他肉体生机已经完全不存的表现。”
“那他为何还存在于这世间？”
道隐无名反问道：“你不是也同样肉身生机不完整吗，不也同样存活于世？”
“这……”
“这世上的异数不仅仅只有你一人。”道隐无名说道：“道门力求精神境界的提升，以期物我两忘，脱自然，固有元婴元神一说。而造化金丹的出点，便是希望能通过丹药使人灵魂不灭，以灵魂反哺肉身，如化茧成蝶一般使肉身脱胎换骨，以致最终的长生不死。故而即便造化金丹尚未完成，但对服药者灵魂的修炼提升也有了足够的影响。普通人修为低下，或许影响并没有那么明显，但对于修为高深的弟子，却不能忽视这种影响。”
“那名骷髅人便是后者吗？”
道隐无名点了点头，道：“那名道门弟子在服下造化金丹之后，已经拥有了足够高深的修为去体悟灵魂的改变。所以在冥界大战结束之后，他的肉体虽然崩解，但灵魂却得以保留了下来，甚至能够强行凝聚出骷髅身体，得以再度现身世间。”
“这样不好吗？”浥轻尘说道：“按照你的说法，这名弟子应该算是当年冥界大战的英雄人物才对。这样的弟子能够幸存下来，即便是以另外一种形势存在着，不也该是道门的幸事吗？为何我听大宗师的语气却是不那么乐观，似乎是并不希望这名弟子能够存活下来一般。”
“我若不希望他能活下来，我便不会大费周折将他带入这道藏神龛之中疗养神魂了。”道隐无名说道：“只是他的情况并没有你想象之中的那么简单。”
浥轻尘问道：“与你口中那个尚未完成的造化金丹有关吗？”
道隐无名点了点头，道：“造化金丹虽然可以对服药者的灵魂产生影响，但由于此药尚未完成，所以它的药效影响也是不可控制无法预知的。都说灵魂灵魂，其实一个人并非只有魂，尚有魄。人有三魂七魄，而其中魂属阳，魄属阴，魂善而魄恶。而造化金丹因为灵药的缺陷问题，所以对一个人魂与魄的增幅效果并不同步。”
浥轻尘道：“你的意思是，那名道门弟子在服下造化金丹之后，丹药对他的善魂与恶魄的增幅是不同的？”
“不错。”道隐无名说道：“正如你所见到的那样，那名弟子如今满身邪气，嗜杀易怒，便是因为他的魂与魄所蕴含的力量并不均等。属于邪恶的阴魄在得到金丹的力量之后逐渐压制了属于善良的阳魂，所以那名弟子的神智也越极端了。”
浥轻尘问道：“但这件事情应该是你道门的家事，又与我如何取得道藏神龛的认可有什么联系呢？”
“我当年救下那名道门弟子的魂魄之后，出于保护他的目的，将之安养于道藏神龛的剑冢之中，期望有一天可以将之复生，用来作为道门对他们这群英雄的小小补偿。”
道隐无名叹了一口气，道：“那知天不遂人愿。我忽视了造化金丹对灵魂的影响不均这件事情，致使那名弟子的恶魄不断壮大，从而导致了道藏神龛之中竟出现了骷髅人这样的邪物。而这样邪物的存在，也逐渐污染了道藏神龛，使神龛之中的道藏本源之气出现了瑕疵。”
道隐无名看向浥轻尘，道：“相信你初进道藏神龛的时候也遇见到了，那个可以困锁人心的迷阵。”
浥轻尘点了点头，道：“不错，我初进道藏神龛之时却是被困在一个迷阵之中。那个阵法就是骷髅人对这道藏神龛的影响吗？”
“是的，但还远远不止于此。”道隐无名说道：“之所以我会告诉你这些事情，便是希望你能够让那名弟子安息。”
浥轻尘微微一愣，道：“你希望我除掉那个骷髅人？”
“不错？”
“他可是你道门的英雄啊。”
“曾经，他是。现在，不是了。”道隐无名说道：“属于英雄的那名弟子早已死在了过去，现在的他失去了良善，只剩下了邪恶。我想，就算是他自己也不希望看到自己有一天会变成危害道门的恶魔。而且，只有将骷髅人去除，道藏神龛才能恢复如初，你也会因此得到神龛的认可。”
浥轻尘忽然道：“所以你费尽周折，将我与玉无双引入道藏神龛之中，便是为了帮你除去这名道门曾经的英雄？”
“是，也不全是。”
“呵。”浥轻尘冷笑一声，“你们这些大宗门当真薄凉。就算是为宗门做出过再大的牺牲与贡献，只要失去了价值，便能说抹杀便抹杀，上下嘴唇一碰，眼睛都不眨一下。”
道隐无名道：“现在活着的骷髅人已经不是曾经的道门弟子了。与其让他行尸走肉一般慢慢活成他曾经最为讨厌的东西，还不如趁他尚未成为道门的恶鬼之前，让他成为道门真正的-‘英雄’。他会变成这样，我与道门需要负很大的责任。但事实上，我别无选择。”
浥轻尘不以为然，道：“当你以别人的牺牲作为出点时，你所说的任何辩解都只是你自私的借口。”
“呵。”道隐无名有些生气了，他道：“那你到底做还是不做。”
浥轻尘摇了摇头，道：“你也看到了，我并不是那个人的对手。就算我与玉无双联手，面对那样的高手，胜算也不大。”
“我知道现在你并非他的对手。”道隐无名说道：“所以我现在选择了现身。我会助你一臂之力。”
“为什么非要选择我？”浥轻尘不解的问道：“论实力，你身为道门大宗师，你的实力在这个世界上已是顶峰。论身份，你也是道藏神龛的主人，那骷髅人也算是你门下弟子，这种道门家务事也轮不到我这个外人插手。不论怎么看，你都是比我更为合适的人选。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大费周章的找我来做这件事情。”
道隐无名道：“一个人就算有再大的能力，也有他做不到的事情。更何况，你也并非是外人。”
浥轻尘摇了摇头，道：“我不明白。”
道隐无名看了浥轻尘良久，方才缓缓开口，道
“因为，只有异数才能杀死异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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