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一生所爱

花海棠一愕：“柳绿，没想到你这么深明大义！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柳绿扑闪眼睛说：“我早就听说共产党领导的红军是一支为老百姓打天下的队伍，他们打土豪分田地，反对国民党政府，为的都是穷苦老百姓！”花海棠欣慰地笑笑：“好，你能这么想，我也就放心了，以后你跟我在一起，我们相依为命，等着成义他们回来！”&1t;/p>

        东方欲晓，晨曦微露。&1t;/p>

        钱乾武迎着晨曦，在花园里练拳习武，花海棠从楼里袅袅婷婷地出来，伫足后花园的花树丛中，静静地看了一会，笑吟吟地走上前去。&1t;/p>

        “乾武，起这么早呀？”&1t;/p>

        “太太也早！”&1t;/p>

        “昨天晚上没睡好吧？”&1t;/p>

        “是啊，想着就要去江西了，心里有许多事情老是翻来覆去地想，一晚上没睡安稳。”&1t;/p>

        “惦记着家小，有点放心不下吧？”&1t;/p>

        钱乾武不好意思地笑笑：“不瞒你说，还真有点放心不下，孩子们还小，春妮又不能出去工作，要抚养几个小孩谈何容易，以后他们的日子肯定艰难……”花海棠安慰说：“这事你不用想的太多，以后你的一家子有我呢，我决不会让他们冻着饿着，你尽管放心！”&1t;/p>

        钱乾武忐忑不安地说：“只是……经历了这么一场，你自己也不容易……”花海棠微微一笑：“那没什么，我不是还有一点家产和一张报纸吗？经济上不会有什么问题。再说，我还是你们的嫂子呢，无论如何也应当把一家子人的生活重担扛起来……”&1t;/p>

        山深林密，峰峦叠嶂，黄花遍地，衰草连天。&1t;/p>

        “大叔，这是什么地方？”花海棠一身农妇装扮，与钱乾武、陶成义、洪小鹏一起，跟着一位作向导的村民在深山峡谷里穿行，气喘吁吁地问道。&1t;/p>

        向导说：“这边是天马山，那边是集庆山，我们现在两山之间的峡谷之中。”花海棠环顾左右说：“我看这地方清幽僻静，人迹罕至，倒是安葬乾文的理想之所，你们觉得怎么样？”钱乾武说：“我觉得这地方很清静，不如就在这里择地筑穴，安葬我哥！”&1t;/p>

        花海棠目视陶成义和洪小鹏：“成义、小鹏，你们看呢？”陶成义说：“我看也很好，只是离风景区远了点……”洪小鹏说：“远离风景区不容易被现，那才安全！”&1t;/p>

        花海棠满意地说：“对，这里已是西湖深处，远离景区，风景秀郁，山水尤美，既然大家没什么意见，墓地就定在这里罢。”向导问道：“太太，要不要请风水先生前来看看呢？”花海棠告诫说：“不用！我们悄悄筑穴，秘密下葬，不许声张，谨防外泄！&1t;/p>

        “这么说……钱乾武他们早已潜往杭州了……”情报组长和另两个特务站立在办公桌前，在向徐恩曾汇报侦查情况，徐恩曾不禁目瞪口呆。&1t;/p>

        一特务报告说：“是，根据我们得到的情报，钱乾武他们在半月前从殡仪馆取走了钱乾文的灵柩，悄悄运往杭州……”徐恩曾吃惊地说：“半个月前……不就是赵组长他们遇害的日子吗？”情报组长说：“对！据我们分析，那天晚上钱乾武他们运送灵柩去杭州，正好碰上赵组长带人到关卡检查，也许是赵组长认出了他们，双方生激烈冲突。于是，钱乾武他们打死了赵组长和我们的几个弟兄，连夜潜往杭州。”&1t;/p>

        徐恩曾悚然地说：“这样的话，那天花海棠就是去杭州与他们会合的？”情报组长说：“花海棠是不是去杭州与钱乾武他们会合我们不清楚，但钱乾文的灵柩已运往杭州，花海棠去杭州择地安葬，钱乾武他们不可能不去祭奠！”徐恩曾沉吟片刻：“嗯，你们立即去与杭州方面取得联系，我们连夜赶往杭州，合力展开搜捕！”&1t;/p>

        秋水山庄厨房里，灶上搭着蒸笼，雾气腾腾，四下飘散。花海棠系着围裙，正在包包子，柳绿在一旁帮忙。、&1t;/p>

        柳绿疑惑地问道：“太太，你用包子给钱先生上供吗？”花海棠凄婉地苦笑：“是啊！他今天下葬，明天一早我就要去坟上祭拜他，我得多给他包些包子。”柳绿茫然地说：“太太，钱先生生前喜欢吃包子吗？你为什么非要用包子祭奠他呢？”花海棠黯然神伤地说：“并不是他喜欢吃包子，而是我一定要用包子给他上供。”柳绿愕然地问：“为什么呀？”&1t;/p>

        花海棠幽幽地叹了口气，心酸地用回忆的口吻把当年的事母亲带着她上街，饿得饥肠辘辘时，想着吃包子，母亲跪地乞食，而人们顾自吃喝，视若无睹，任凭母亲苦苦哀求，磕得额头沁血，也无人理会，直到钱乾文骑马而来，看见跪地乞食的母女俩，心生怜悯，买了四只包子施舍给她们的事，向柳绿复述了一遍。&1t;/p>

        柳绿听完故事，好奇地说：“太太，那个小女孩就是你吧？”花海棠点点头：“是啊，我就是那个饥肠辘辘，一心想吃包子的女孩。”柳绿怔怔地问道：“太太，那个年轻军官就是钱先生吗？”花海棠伤心地说：“是啊，就是他，我心里一直记着他，也想望着有朝一日遇上他，能报他的恩！几年后，我终于在柳湖书院遇见了他，那时候我还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女孩，但人小鬼大，心里一天到晚想着他，眼巴巴想着嫁给他，侍候他一辈子……”柳绿惊疑地说：“那后来……你为什么没有嫁他呢？”&1t;/p>

        花海棠苦苦一笑：“阴错阳差，我成了石世禄的七姨太，他也和别的女人结婚成家了，我们俩擦肩而过，就这样错过了，以后的日子多风多雨，我们虽然相互爱慕，却没有机会倾吐衷肠，直到海宁翁家埠枪杀案生后，我们才有幸走到了一起……”&1t;/p>

        烟雾缭绕，纸灰弥漫。&1t;/p>

        峡谷里垒起一座新坟，碑上镌写着“钱乾文之墓”几个篆体黑字，墓前摆满了供果祭品，一个竹篮里叠着小山似的包子，格外引人注目。花海棠全身披孝跪在坟前，泪流满面地烧着锡箔。&1t;/p>

        钱乾武、陶成义和洪小鹏等伫立坟前，肃穆致哀。&1t;/p>

        “太太，太太……”忽然，远远地传来柳绿的呼喊。&1t;/p>

        花海棠等人循声望去，只见柳绿从山下跑来。&1t;/p>

        花海棠一惊，连忙迎上前去：“柳绿，什么事儿，这么慌张？”柳绿气喘吁吁说：“太太，电报，是黄先生来的！”&1t;/p>

        “黄先生来电，事情都已安排妥当，共产党地下组织马上派车来接你们，我们赶快回去，走吧！”花海棠接过电报，拆封浏览了一下，蹙眉说着，转身就走，带着钱乾武等人匆匆下山而去。&1t;/p>

        &1t;/p>

        日落黄昏，北山路上车辆稀少，行人寥寥，西里湖轻波微澜，残荷败叶，随风摇曳。&1t;/p>

        一辆敞篷卡车停在秋水山庄门前，一个戴鸭舌帽的司机吸着烟，靠在路边的一棵梧桐树上等候。过了一会儿，大门打开了，花海棠和柳绿把携带着行李铺盖的钱乾武、陶成义和洪小鹏三人送出门来。&1t;/p>

        花海棠把一个牛皮纸信封递给钱乾武，叮嘱说：“这里面有五万钱，给你们作盘缠！”钱乾武推辞说：“不，不，这钱你留着用，到了部队上我们用不了钱！”花海棠执意说：“拿着，用不了就捐给部队作军饷！”&1t;/p>

        “太太，再见！”钱乾武只得把钱收下，与陶成义和洪小鹏等把行李铺盖扔上卡车，然后一齐坐驾驶室里，向花海棠挥手道别。&1t;/p>

        卡车缓缓起动，沿着北山路徐徐驶走。&1t;/p>

        花海棠和柳绿久久目送，直至卡车渐行渐远，慢慢消失在眼帘里……&1t;/p>

        天未完全黑下来，客厅里已灯光大亮，花海棠步履沉重地带着柳绿走进客厅，怅然若失地倚倒在沙上愣愣出神，柳绿连忙泡茶端了上来。&1t;/p>

        花海棠接过茶杯，端起茶杯慢悠悠地喝着，一言不。&1t;/p>

        柳绿劝道：“太太，别难过了！他们去投奔红军，跟着共产党闹革命，这是天大的好事，我们应该高兴才是！”花海棠忧虑地说：“不，我不为这个，我是担心他们路上的安全！”柳绿一惊：“路上的安全……”花海棠忧心忡忡地说：“是啊，前天黄先生曾来电报，说徐恩曾正在调兵遣将，派了大批军特警到杭州搜捕乾武他们，所以我担心……”&1t;/p>

        突然，马达轰鸣，警笛大作，门外一片喧哗之声。&1t;/p>

        花海棠警觉地直起身子：“柳绿，什么声音……门外那么吵？”“不知道……我去看看！”柳绿茫然地说着，慌忙跑出客厅。&1t;/p>

        暮霭沉沉，天色渐渐暗了下来。&1t;/p>

        几辆警车和摩托车满载特务警察从北山路由东向西，一路呼啸急驰而来，在秋水山庄门前停下，特务和警察纷纷跳下车来，在马路上待命。&1t;/p>

        一辆轿车徐徐驶到秋水山庄门前停下，徐恩曾从车上下来，派头十足地瞥了一眼钱乾文题写的“秋水山庄”匾额，冷笑着把手一挥，几个特务马上涌上前去，把大门擂得天响。&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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