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赔了夫人又折兵

湖州会馆豪华套房外间，梁思铭和张少冲坐在沙上，一齐望着焦躁不安、不停踱步的徐恩曾。&1t;/p>

        黄曼莉则拿份《晨报》，坐在一旁，仔细地阅览，只见上面写着：&1t;/p>

        “兹据周少山君来电声称：渠撰投文稿，曾用别名伍豪二字，近日报载伍豪等两百多人离党启事一则，有劳国内外亲戚好友函电存问，惟渠伍豪之名，除撰述文字外，绝未用作对外活动，是该伍豪君定系另有其人。所谓两百多人同时离开之事，实与渠无关。事关个人名誉，易滋误会，更恐不屑之徒颠倒是非，借端生事，因特委请贵律师代为声明，并答谢戚友之函电存问者纭纭而来……”&1t;/p>

        徐恩曾脸色阴沉，恨恨地说：“哼，这则广告构思新颖，设计严密，措词巧妙啊！”梁思铭讨好地谄笑说：“徐主任，我们要不要搞点颜色给这个混蛋巴和大律师看看？”徐恩曾摇摇头：“不，大律师巴和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他和共产党的关系非同一般，曾经公开出庭为陈独秀辩护……”&1t;/p>

        梁思铭自作聪明地提议：“那我们就在暗中教训他！”徐恩曾沮丧地说：“那也不行，巴和不但持有法兰西帝国的律师执照，而且住在法租界大马路，有拿枪的巡捕保护，我们奈何不了他！”张少冲愣愣地说：“这么说，我们就这么算了？”&1t;/p>

        徐恩曾苦苦一笑：“对，算了，棋输一着，还落了个造谣滋事的恶名，再闹也是得不偿失啊！”&1t;/p>

        丽日蓝天下，花海棠和钱乾文、黄炎成等人围坐在一把遮阳伞下，一起在花园里乘凉消暑，喝茶聊天。&1t;/p>

        花海棠舒心地笑道：“这么说来，徐恩曾这次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了？”&1t;/p>

        黄炎成讥笑：“是啊，徐恩曾最擅长的伎俩就是造谣，自国民党的特工总部成立以来，他一直磨刀霍霍，还开办了《社会新闻》、《大汉晚报》等报刊，成立所谓的‘分化瓦解委员会’，大肆造谣生事。”&1t;/p>

        钱乾文嗤之以鼻地说：“但是他创办的报刊无一例外都短命夭折，他那些小花招能欺骗读者于一时，时间一长，狐狸尾巴就露出来了。读者不买他的账，报纸销路一蹶不振，只得关门大吉，结果两份报纸都无声无息地结束了！”&1t;/p>

        花海棠笑靥如花地说：“好，好，现在乌云散去，雨过天晴了，我们也该好好安排一下自己的事了！”&1t;/p>

        正说着，陶成义带着肖琳匆匆走来。&1t;/p>

        肖琳走近前来，把一份稿件递给钱乾文；“钱先生，我们收到宋夫人写的一篇稿子，一时拿不定主意，请你审阅！”钱乾文接过稿子看了一遍，递给花海棠。赞赏说：“好，《国民党不再是一个革命集团》，这是一篇战斗檄文啊！”花海棠看了递给黄炎成：“嗯，有见解，有份量，深刻尖锐，应该马上表！”&1t;/p>

        “喂，怎么了，无精打采的，像被霜打过似的，蔫了？”梁思铭无精打采地歪倒在一把躺椅上，楼丹红把孩子哄睡了，抱进卧室里，安放好孩子走出门来，关切地问道。&1t;/p>

        梁思铭睁开眼睛：“是啊，蔫了，提不起精神了，还是浑浑噩噩地过罢。”楼丹红一怔：“什么意思？什么叫浑浑噩噩地过？”梁思铭坐起身来，颓唐地说：“好吧，让我告诉你，浑浑噩噩过的意思是，以后我什么也不想管，什么事也不想做，得过且过，过一天算一天，混日子呗！”&1t;/p>

        楼丹红瞪眼说：“那可不行，你一个大男人，怎么可以混日子呢，不管我和你女儿了？”梁思铭苦笑说：“你和女儿当然要管，我是说懒的管工作上的事了。”楼丹红诧异地说：“工作上的事怎么了？”梁思铭泄气地说：“你说我一天到晚处心积虑，忙忙碌碌，挖空心思对付钱乾文，却一点也不讨好，反惹了一身的不是，你说这是何苦呢？”&1t;/p>

        楼丹红在梁思铭身边坐下：“那倒也是，我还眼巴巴地等着你立功受奖，谁知每次都是一场空欢喜，什么也没捞着，你呀也算是个倒霉蛋！”梁思铭一愣：“是，我真是个倒霉蛋，什么也没捞着，吃力不讨好！”楼丹红撇嘴一笑：“依我说，你在工作上总是白忙乎，还不如把心事多用点在赚钱上。”梁思铭苦笑地摇头：“赚钱，我可没那本事。“楼丹红诡秘地笑笑：“我倒有路子，你只要顺带着做做，保证你能个大财，那以后我们的日子就好过了。”&1t;/p>

        “哦，什么路子？”&1t;/p>

        “贩卖大烟！”&1t;/p>

        “什么……贩大烟……不，不，这可不行，现在不比以前，贩卖大烟可是犯法的。”&1t;/p>

        “犯什么法呀！贩的照样在贩，吸的照样在吸，这可是一本万利的买卖！”&1t;/p>

        “你有这方面的路子？”&1t;/p>

        楼丹红撇嘴一笑：“我有一个小姐妹，她老公是专做这生意的，赚了不少钱。你如若想做，我去和他们说，好歹弄一些来给你推销，我敢保证过了一年半载的，我们就有了钱，再也不会过这种苦巴巴的日子了！”梁思铭动心地说：“好吧，那我试试看。”&1t;/p>

        &1t;/p>

        “陈部长，你叫我？”陈立夫端坐在办公室写字台前，手持一支红笔，神情专注地在一张报纸上圈圈画画，徐恩曾敲了敲门，走进来毕恭毕敬地说道。&1t;/p>

        陈立夫抬起头，放下红笔，站起身来：“恩曾，你来了。坐，请坐吧！”&1t;/p>

        徐恩曾在沙上忐忑不安地坐下，秘书小姐过来给他泡了茶，端了过来。&1t;/p>

        陈立夫拿着几份报纸走过来，在对面沙上坐下：“恩曾，这几份《晨报》你看了吗？”徐恩曾摇摇头：“没有，这几天太忙，顾不上……”陈立夫指着报纸说：“你看看，这是宋夫人的文章《国民党不再是一个革命集团》，还有鲁迅、茅盾的被人们称之为‘投枪匕般’的文章！”&1t;/p>

        徐恩曾目瞪口呆地说：“这……这几天我光顾着与共产党的地下组织周旋，没怎么注意《晨报》的动向……”陈立夫肃然说：“这些都是公然对抗当局的文章，你应该仔细看看！”徐恩曾浏览着报纸：“这……《晨报》真是胆大妄为，竟敢明目张胆地刊登这样的文章，真是不可思议！”&1t;/p>

        陈立夫满脸不悦地说：“你们不是曾经几次对《晨报》采取措施，怎么到现在没一点成效，还是老样子，毫无改变呢！”徐恩曾连忙禀告：“《晨报》总理钱乾文思想异常顽固，对政府一贯抱有不满，所以屡教不改……”&1t;/p>

        “既然这样，你们为什么不予取缔？”&1t;/p>

        “我们曾多次打算取缔，终因为有所顾忌，未便下手。”&1t;/p>

        “你们有什么顾忌，为什么不敢下手？”&1t;/p>

        徐恩曾悻悻地说：“一是因为《晨报》受到社会各界的广泛支持，尤其是一些新闻界、文化界和教育界知名人士，都十分推崇《晨报》；二是《晨报》现已拥有几百万读者，一旦取缔，全国震动，怕引起轩然大波，闹得不可收拾，影响整个局势。”&1t;/p>

        “嗯，你们的顾忌不无道理，你们的慎重也可以理解，但这样下去也太不成体统了，你们应该赶快拿出切实可行的办法来！”陈立夫一惊，沉吟着说：“对于异己分子，无非是剿抚两种办法，剿不了就抚，抚不成再剿，你回去考虑一下，好好权衡利弊，考虑好了马上向我报告！”&1t;/p>

        徐恩曾答应说：“是，我马赶到温海，再作一次详尽的调查再说……”陈立夫赞许地说：“好，你快去，回来就把报告交给我！”&1t;/p>

        “我今天奉陈部长之命，特地从南京赶来，商讨解决《晨报》的问题。现在看来，解决《晨报》问题不外乎两种办法，一是安抚，二是剿灭，这是蒋委员长对付各地军阀的主要手段，我们对付《晨报》也不妨采取这两种手段！你们有什么意见，可以畅所欲言！”徐恩曾扫视了沙上的梁思铭、黄曼莉和张少冲一眼，侃侃而谈。&1t;/p>

        梁思铭茫然说：“徐主任，你能把你刚才所说的意思再说的具体一点吗？”徐恩曾笑笑：“抚其实就是招安，也就是想办法把他们揽入自己的阵营，许以一官半职，牢牢控制住，为己所用，免得他们兴风作浪，就像《水浒传》里北宋朝廷招安宋江等梁山好汉一样……”&1t;/p>

        梁思铭问道：“那剿呢？”&1t;/p>

        徐恩曾阴狠地说：“剿的意思就是严厉查处，坚决取缔，让它彻底消失！”梁思铭咬牙切齿地说：“我主张剿灭他们，逮捕钱乾文、黄炎成，把他们关进监狱，彻底取缔《晨报》，这样干净利落，反而省心！”&1t;/p>

        徐恩曾嗤笑说：“你这是挟私怀恨，不负责任，不顾大局、不计后果的做法，并不策略！”黄曼莉撇嘴笑笑说：“徐主任，我主张先抚后剿！”徐恩曾一怔：“哦，说说你的想法！”&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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