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高桥芳子

石世禄沉吟良久，叹口气说：“好吧，我再帮你一次。但你要记牢，这是最后一次！你若还是不能打开局面，扭亏转盈，这张报纸生死由你，我也不管了啦！”&1t;/p>

        石小川不懂办报，也不懂经营，《晨报》改版之后，报纸的性质生了重大变化，导致读者锐减，行量严重萎缩，不仅原本已造成的亏损无法挽回，而且窟窿越来越大，逐渐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石小川急得团团乱转，为填补亏空，他只得向父亲求援，试图凭借石世禄的威望和关系筹借资金，但任凭石世禄巧舌如簧，好说歹说，眼见得报馆资不抵债，入不敷出，愿意拿出真金白银来的人寥寥无几，少之又少，民间借贷杯水车薪，根本无济于事。&1t;/p>

        霓虹溢彩，人声喧哗。&1t;/p>

        华灯初上时分，米高梅舞厅门前各式轿车、吉普车和黄包车接踵而至，红男绿女们成双成对，纷至沓来。&1t;/p>

        一辆豪华轿车在车流人群中，开着雪亮的车灯，不停地按着喇叭，缓缓驶到门前的一个空位上停下。车门开处，石小川和钱乾武、陶成义先后走下车来，一起向俱乐部里面走去。&1t;/p>

        舞池里，灯光闪烁，人头攒动，男男女女搂抱着随着音乐在旋转舞动，石小川、钱乾文和陶成义坐在二楼包厢里饶有兴趣地喝酒观赏。少顷，两名舞女款款走进包厢，微笑着向石小川等人出邀请。&1t;/p>

        石小川笑笑：“你们先去跳一曲吧，我再坐一会儿，现在还不想跳。”&1t;/p>

        钱乾武和陶成义站身跟随舞女出了包厢，下到舞池，汇入人流。石小川点起雪茄，目不转睛地欣赏着舞池里舞之蹈之的红男绿女。&1t;/p>

        过了一会儿，一名身着性感艳装的女人走进包厢，妩媚地笑道：“先生，你为什么一个人独自坐这里，怎么不下去跳支舞呀？”石小川审视着女郎：“小姐，你是日本人吗？”那女郎笑吟吟地说：“是啊，你听不出我的中国话说得一点也不地道吗？”石小川笑笑：“听出来了，请坐吧。”&1t;/p>

        “谢谢！”那女郎说着嫣然一笑，在石小川对面坐下。石小川为女郎斟了一杯酒，递了过去，那女郎也不推辞，与石小川碰了碰杯，一饮而尽。&1t;/p>

        “小姐，真爽快，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1t;/p>

        “当然可以，我叫高桥芳子，日本东京人，现在日本驻温海领事馆工作。”&1t;/p>

        “很荣幸认识高桥芳子小姐，我叫石小川，服务于《晨报》……”&1t;/p>

        “啊，我听说过《晨报》，那是一张很有名的报纸，石先生在报馆当记者还做编辑呢？”&1t;/p>

        “不好意思，我是一个打杂的，什么事都做……”&1t;/p>

        “不会吧，我看石先生文质彬彬的，很绅士很有文化素养，决不像是个打杂的人。”&1t;/p>

        “何以见得呢？”&1t;/p>

        “这是温海最高档的舞厅，没一定的身份地位，你不会来这舞厅，也进不了豪华的包厢！”&1t;/p>

        “我是跟朋友来的，不用自己掏腰包。”&1t;/p>

        高桥芳子嫣然一笑：“石先生糊弄我了吧？我是特地来找舞伴的，见石先生相貌堂堂，一表人才，过来请你和我跳支舞，你这不是自贬身价吗？”石小川一笑而起，色迷迷地伸出手去：“好，好，承蒙高桥小姐看重，我受宠若惊了！高桥小姐，那就……请吧！”&1t;/p>

        高桥芳子盈盈一笑，握住石小川伸过来的手，款款起身，与石小川一起出了包厢，走向舞池。&1t;/p>

        五光十色的灯影里，舒缓柔曼的乐曲中，石小川和高桥芳子在舞池里相拥着跳舞，步调一致，配合默契。舞厅的卡坐里，一位中年人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舞池中的石小川和高桥芳子，钱乾武和陶成义也拥着舞伴跳得欢畅。&1t;/p>

        “石先生，你舞跳得很好，认识你我很高兴！”&1t;/p>

        “我也是。”&1t;/p>

        “石先生，我们能交个朋友吗？”&1t;/p>

        “我非常高兴能交上你这么娇美可爱的外国朋友！”&1t;/p>

        “我真的很美吗？”&1t;/p>

        “那当然，不但美，而且气质优雅，热情如火，落落大方。”&1t;/p>

        “真的，石先生太会夸赞人了！”&1t;/p>

        “不，不，不是夸赞，而是恰如其分地评价！”&1t;/p>

        “石先生，你不会喜欢上我了吧？”&1t;/p>

        “真不好意思，我已经喜欢上了！”&1t;/p>

        原来，日本人要为实现侵略中国的野心大造舆论，觊觎《晨报》已久，一直无机可乘，见《晨报》易主，石小川取代钱乾文当了报馆总理，陷入困境难以自拔，以为时机已到，立即派出老牌间谍池田一郎和高桥芳子悄悄接近石小川，借以控制《晨报》。石小川正焦头烂额，急得一筹莫展，高桥芳子不失时机地出现在了他的身边。&1t;/p>

        &1t;/p>

        “如果再这样下去，我们的报纸最终将失去读者，连街头的黄色小报也不如！但若要改版，须先征得调查科的同意，还得有一大笔资金，这事太难办了！”石小川苦恼地对肖琳说：“你去通知财务，先把这个月的薪水下去再说，若是下个月还是筹措不到资金，那我们报馆只能关门歇业了。”&1t;/p>

        “好吧，我这就去！”肖琳答应说，收起那些文件资料走出总理室。&1t;/p>

        石小川长叹一声，满面愁容地坐着呆，桌上的电话铃蓦然响了：“……啊，是高桥小姐，你好……请我喝酒，紫罗兰酒吧……好，好，我马上过来……好，不见不散！”&1t;/p>

        石小川精神陡然一振，搁了电话，立即从座位上站起，匆匆走出总理室。&1t;/p>

        石小川在紫罗兰酒吧与高桥芳子见了面，两人稍加寒暄，就找了一个僻静的座位，面对面地坐下来喝酒谈笑。&1t;/p>

        高桥芳子笑靥如花地乜斜着石小川：“石先生，你糊弄我了！”石小川嘻嘻一笑：“没有啊，我怎么敢糊弄高桥这样美丽高贵的小姐呢？”高桥芳子撇嘴一笑：“你说你是报馆里打杂的，可我昨晚回去查了，才知道你竟然是《晨报》的总理，一个报业大亨，新闻界的巨头！”&1t;/p>

        石小川苦笑说：“什么大亨、巨头，报馆总理什么事都要管，你说像不像一个打杂的。再说，我们报馆如今陷入困境，我已经焦头烂额，论起来只怕连个打杂的都不如呢！”高桥芳子吃惊地说：“不可能啊，你们《晨报》名声在外，怎么可能出现这种情况呢？”&1t;/p>

        石小川颓丧地说：“这些事说来话长了，让我以后再慢慢告诉你吧。”高桥芳子娥眉微蹙地问道：“那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才使你们陷入困境的呢？”石小川不胜苦恼地说：“归根到底是资金问题！没资金我们雇不起工人，开拓不了销售渠道，也改版不了，只能维持现状，但读者不卖账，导致严重亏损……”&1t;/p>

        高桥芳子沉吟说：“资金问题……我倒是有条路子，可以帮你解决一下资金困难……”石小川眼睛一亮：“哦，什么路子？”高桥芳子思忖了一下说：“我们领事馆属下倒有个专门机构，可以为你们中国的企业提供借贷，我有个朋友是在那里管事的，我可以帮你去说说，只是他们的利息比较高，我怕你们承受不起。”&1t;/p>

        石小川问：“他们的利率是多少？”高桥芳子摇摇头说：“具体的我也不大清楚……这样吧，明天上午你到我们领事馆来一趟，我让你见见我那个朋友，借贷的事你问他就可以了。倘若他肯帮忙，利率低一点也是有可能的！”石小川欣然说：“啊，那太好了！高桥小姐，谢谢你，来，干杯！”高桥芳子嫣然一笑，举起酒杯，与石小川碰了一下，一仰脖子，喝完杯中酒……&1t;/p>

        “……这个日本女人他是什么时候认识的？”晚上，花海棠不见石小川回来，一时放心不下，让柳绿把陶成义叫到书房盘问了一番，听说石小川接了一个女人的电话就匆匆出门，一直未回，不禁有些诧异，凝视着陶成义若有所思地问道。&1t;/p>

        陶成义禀道：“昨天晚上刚刚在米高梅舞厅认识的，小川接到她打来的电话，就急匆匆地走了。”&1t;/p>

        “那个女人长得漂亮吗？”&1t;/p>

        “很漂亮！妩媚娇艳，气质也很好，是那种挺讨男人喜欢的那种类型。”&1t;/p>

        “糟了，小川又要陷进去了！”&1t;/p>

        “怎么，七妈担心什么？”&1t;/p>

        花海棠苦苦一笑：“他那种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若为一个女人陷进去，他必定要闹出一场大事来。何况，现在遇上的又是一个日本女人……”“七妈，七妈！”石小川的呼喊蓦然传来，稍顷兴冲冲地走进门来：“七妈！哟，成义也在呀！”&1t;/p>

        花海棠见石小川来了，心上一宽，笑道：“哟，回来了！什么事儿，你这么喜气洋洋的？”石小川高兴地说：“七妈，我找到钱了！日本领事馆一个借贷机构愿意借钱给我。”花海棠一怔：“日本领事馆的借贷机构？”石小川说：“是啊，我认识了日本领事馆的人，她愿意帮我……”花海棠冷冷地说：“是个女人吧？”&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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