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拜干爹学艺
从此，沈兰青拜杜子龙为师，又成了柳二姐的贴身丫头，整天除了和其他女孩子一起学习琴棋书画、吹拉弹唱外，又跟着杜子龙学唱京戏。因为整天形影不离地跟随杜子龙，苏兰青渐渐现，每当夜静更深时，常常有一些人悄悄进入柳湖书院，聚在一起开会密商，杜子龙的行踪也很诡秘。后来，她才知道，这些都是革命党人，经常在这里秘密活动，密谋举行武装暴动，企图推翻满清政府。让沈兰青喜出望外的是，那个曾经给自己母女施舍过包子的恩人钱乾文，因此成了柳湖书院的常客。&1t;/p>
这天傍晚，由杜子龙操琴，为沈兰青练唱《穆桂英挂帅》中的选段伴奏，一群女孩子和容嫂、杂役等在门口挤成一堆，争先恐后地观看着，一个个露出羡慕钦佩的神色。&1t;/p>
沈兰青演唱道：“猛听得金鼓响画角声震，&1t;/p>
唤起我破天门壮志凌云。&1t;/p>
想当年桃花马上威风凛凛，&1t;/p>
敌血飞溅石榴裙。&1t;/p>
有生之日责当尽，&1t;/p>
寸土怎能属于他人。&1t;/p>
番王小丑何足论，&1t;/p>
我一剑能挡百万的兵。”&1t;/p>
沈兰青唱完，门口响起一片鼓掌和喝彩声。&1t;/p>
杜子龙露出满意赞许的微笑：“好，青青，再唱一段《苏三起解》。”说着，杜子龙运弓操琴，拉起“流水”前奏，沈兰青正要演唱，柳二姐忽然出现在门口，拨开人群走进花厅，趋近杜子龙，俯耳低语。&1t;/p>
琴声嘎然而止，杜子龙停止操琴，神色凝重地放下京胡，起身与柳二姐急急而去。&1t;/p>
“青青，你唱得真好！”&1t;/p>
“青青，你唱得真好听，什么时候也教教我们！”&1t;/p>
女孩子们一涌而入，跑进花厅，七嘴八舌地称赞沈兰青，沈兰青心不在焉地含笑点头，突然撇开众人，跑出花厅。&1t;/p>
沈兰青跑回自己的房间，轻轻地推开房门走进屋里，又轻轻掩上房门，蹑手蹑脚地走到隔墙边，把耳朵贴在墙壁上，偷偷窃听。听了一会儿，沈兰青失望地离开隔墙，左顾右盼着寻找可以探听和窥望之处。&1t;/p>
沈兰青四处寻找了一会儿，终于现一小块泥灰剥落破绽之处，她灵机一动，找来一个小钉子，在隔墙上轻轻地掏着。&1t;/p>
掏了一会儿，一个小洞出现了。&1t;/p>
沈兰青拿眼睛向里瞄去，终于看到了隔壁柳二姐房间外间的一小片地方，也看到了钱乾文的一小半侧影。&1t;/p>
沈兰青一动不动地趴在墙上偷窥一会，却见钱乾文站起身来，由杜子龙和柳二姐陪着走出门去。&1t;/p>
沈兰青失望地直起身来，却为自己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惊喜激动不已，又拿起小钉子，继续墙壁上掏着，渐渐地掏出了一个手指大小的小洞，再向隔壁房间窥探时，已经能看清柳二姐房间的全貌了。&1t;/p>
沈兰青正在欣喜，忽听得隔壁传来关门和说话声，她连忙再次把眼睛向洞里瞄去，却见杜子龙和柳二姐已经回房来了。&1t;/p>
杜子龙回到房间，一歪身在烟榻上躺下，拿起烟枪装上烟土，柳二姐随后进门，忧心忡忡地在烟榻上坐下。&1t;/p>
“这么说，你就要出去干你们的大事了。”&1t;/p>
“是啊，我明天一早就走。”&1t;/p>
“这会很危险的。”&1t;/p>
“是啊，去了我就没想回来。”&1t;/p>
“这……唉，早知道有这么一天，我早该为你找个丫头才是……”&1t;/p>
“为什么？”&1t;/p>
“你得给你们杜家留个后啊！”&1t;/p>
杜子龙一愣，用怪怪的眼神瞟了柳二姐一眼，顾自抽烟，默然不语。&1t;/p>
柳二姐幽幽地叹口气说：“我出身青楼，成不了你明媒正娶的妻子。再说，我是喝过‘败毒汤’的，不能生育，所以一直想给你找个小的，生下一男半女为你们杜家延续香火。”杜子龙疑惑地问：“‘败毒汤’……怎么回事？”柳二姐苦苦一笑说：“那是我们这一行用来绝育的寒药，喝了它就不能像正常女人那样怀孩子做母亲了。我这辈子没后悔坠入青楼，却后悔喝了‘败毒汤’，害得一生都做不成母亲。”&1t;/p>
杜子龙沉吟半晌：“这么说，入你们这一行的女孩都要喝‘败毒汤’？”柳二姐说：“对，无一例外！”杜子龙问：“那……做清倌人的也要喝吗？”柳二姐说：“当然要喝！哎，你是担心青青吧？如果这次你命大，还能够活着回来，我把青青给了你怎么样？”杜子龙说：“别瞎扯，她还是个孩子呢！”&1t;/p>
柳二姐说：“这有什么，你们相差还不到十岁呢，青青这孩子漂亮聪明，机灵懂事，你也喜欢她。如果你愿意娶她，她就不用喝‘败毒汤’了。”杜子龙笑道：“好了，好了，你别忘了，我是她的师傅！”柳二姐不以为然地说：“师傅怎么了，师傅就不能娶徒弟做媳妇了？”杜子龙不耐烦了：“哎，哎，我说你有没有完了，尽说这些没边的事！”柳二姐乜斜着杜子龙：“怎么，动心了？”&1t;/p>
杜子龙正色地说：“不，你已经给了我女人的全部快乐，我什么女人也不要，只要你！”柳二姐笑着戏谑：“是吗，就怕你心口不一！”杜子龙说：“信不信由你，反正我不会要任何女人了！”柳二姐抿嘴一笑：“行了，别口是心非了！待会儿吃晚饭时，不如我把她叫来陪陪你，你要是乐意，今晚就和她圆了房！若能下了种，也算了却了我的心愿！”&1t;/p>
沈兰青从墙洞听了柳二姐和杜子龙的对话，吓得魂飞魄散，慌乱地离开隔墙，一脸惊悸地走到床边，愣愣地跌坐在床沿上呆，心惊肉跳地想：“‘败毒汤’是什么东西……喝了败毒汤就不能生孩子做母亲了……妈妈她……她要把我给杜先生做小老婆？不，我绝不能喝‘败毒汤’，也不能给杜先生做小老婆……不，不能……我要等钱副官，报他的恩……”&1t;/p>
掌灯时分，柳二姐果然在房间的小圆桌上摆了几个菜肴和酒，与杜子龙在灯下小酌，等着沈兰青过来相陪。&1t;/p>
门上敲了两下，沈兰青轻轻推门进来。&1t;/p>
柳二姐亲热地招呼：“青青，你来了，快来坐下！”杜子龙也招呼：“青青，来，来，坐这儿。”&1t;/p>
沈兰青忐忑不安地走到小圆桌边，默默地在椅子上打横坐下。&1t;/p>
“青青，你师傅要出远门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今晚我为他饯行，特地叫你过来陪你师傅喝两杯。”柳二姐连忙为她斟满酒：“青青，来，快敬你师傅一杯。”沈兰青拘谨地端起酒杯：“是！师傅，祝你一路顺风，平平安安！”杜子龙笑道：“好，好，多谢青青！来，一起干了！”&1t;/p>
杜子龙端酒和沈兰青碰了碰，两人一起把酒喝了。&1t;/p>
柳二姐也抿了一口：“青青，你师傅出远门，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他不在的时候，你要好好学好好练，千万别把学戏的事耽搁了！”沈兰青答应说：“是，我一定牢记妈妈的教诲，刻苦练习，好好学艺。”柳二姐笑笑：“青青，我还有一件事要和你商量……”沈兰青说：“妈妈，有什么事你说吧。”柳二姐意味深长地说：“青青，你师傅年纪不小了，至今还没有一男半女，不管怎么说他们杜家也得有个后吧，可我偏偏又生不了孩子，所以我想……”&1t;/p>
沈兰青连忙离席跪下：“妈妈，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你放心吧，我愿意做杜先生的干女儿，像对亲生父亲那样待他，孝敬他！”&1t;/p>
柳二姐和杜子龙目瞪口呆，面面相觑。&1t;/p>
柳二姐急忙纠正：“哎，哎，青青，我可不是这个意思……”杜子龙大笑而起，上前扶起沈兰青：“好，好，我认青青为女儿，做青青的干爹！青青，那你不快叫爹？”沈兰青脆生生地叫道：“爹！”杜子龙开心答应着笑道：“哎！来，来，快来和爹喝一杯！”沈兰青笑吟吟坐回椅子上：“多谢爹爹！”&1t;/p>
“哼，不愧是学唱戏的，真会演戏，两人一个样，演得真像！”柳二姐满脸不悦地沉下脸来，生气地冷哼道。&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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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光摇曳，一灯如豆。&1t;/p>
昏黄的光影里，沈兰青和衣躺在床上，想着刚才在柳二姐房间生的事，辗转反侧，久不成眠。&1t;/p>
门上忽然传来轻轻的敲门声。&1t;/p>
沈兰青一怔坐起，侧耳倾听了一会儿，敲门声再次响起，并传来柳二姐的轻声呼唤。&1t;/p>
沈兰青惊慌地下床走到门边，惴惴不安地把门打开，只见柳二姐拉着杜子龙站在门口。&1t;/p>
沈兰青强抑慌乱地叫道：“妈妈，干爹！”&1t;/p>
柳二姐走进房间，冷笑着说道：“青青，你别爹爹爹爹叫得那么甜，我告诉你，这可不是我的安排，你们当不得真，也算不得数！”杜子龙争辩说：“怎么能不算数呢，青青连头也叩了！从今往后，我和她既是师徒又是父女，你可别胡来，乱了辈份！”柳二姐啐道：“扯你的淡！就你们那样也算父女了？我告诉你，这事由不得你们！青青，今天晚上，你师傅就睡你这儿了，你得乖乖给我侍候好罗！”&1t;/p>
杜子龙慌忙说：“哎，二姐，这不行……”柳二姐眼睛一瞪：“怎么不行了？这事我说行就行！青青，你放心，过了今晚，等你师傅回来，我再给你们洞房花烛，拜堂成亲！”说着，柳二姐转身离去，出了房间，怦地关上房门。&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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