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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阿夏和阿不


疑惑这种东西,好似阴暗中生长的蔓藤,在无限的猜忌之下,蔓藤便会疯狂的生长,最终将人心吞噬殆尽。

        符夏在床上呆了半个时辰,也胡思乱想了半个时辰。

        然后他决定就此打住。

        因为短短的半个时辰,他觉得自己的内心之阴暗,猜忌之阴沉简直是完全颠覆了前面十几年的全部认知。

        符夏翻身下床,走进卧房内配套的浴室,面无表情的洗了个澡。

        换上一身干爽的衣服,巫子径自拉开门,走了出去。

        东来阁一共有七层,最下面一层是大堂和开放式的饭厅,从第二层起到第四层是客房,所以从第二层到第四层的造型都是田字型的。

        十字型的宽大长廊悬空而起,连接四周。口字型的走廊环绕着,走廊内侧就是一个个客房。

        第三层给土豪张神经包下来了,所以放眼过去,一间间客房的门都是开着的,唯有两间大门是紧闭的。

        巫子从怀中掏出时刻看了一下,申时一刻。

        眼看还早,本来昨天想好好休息的,没想到先被那古怪的剑给阴了一把,然后又做了个奇奇怪怪的梦,符夏哪里还睡得着?

        而且如今巫子心中烦闷,心事重重。

        瞧着客人站在房门口呆,四个站在十字型长廊口内的小二打扮的人中,最靠近符夏的那一个快步走了过来,那看着很年轻的小二弓着身子殷勤的问道:“客人可是有什么吩咐?或者有什么需要?”

        有什么需要?符夏想了想,随口吩咐道:“拿坛酒来,要你们这儿最烈的。还有,我们一起的和尚住哪里?”

        那小二回到:“我带您去。”

        说完,他又扭头对剩下三人道:“客人要最烈的酒,去给客人拿一坛子“地心岩”来!”

        三人中的其中一个应声极快的去了,而这小二则领着符夏走到对面。

        边走,那小二边热情的道:“那位白衣的客人单独住的初九房,剩下两位女客,住的三九房。”

        “您进房间不久,剩下三位客人也都各自回房了,如今才申时,恐怕还未醒。”

        说到这儿,那小二突然哎哟一声,客客气气的又道:“小的却是忘了,几位客人都不是凡人,睡不睡觉都不重要,呵呵呵。”

        符夏背着手,慢吞吞的跟在他身后,听他殷切的招呼自己,突然有些感慨。

        世事无常,人生难料。

        曾几何时,自己只是一个不知道前途在哪里的普通人,而如今,却成为了一个自己以前做梦都不敢想的存在。

        只不过——

        如果猜测没错,自己的路恐怕是有心人安排好了的。

        打住!不能再想了。

        摇摇头,符夏将这些猜忌硬生生掐断,然后跟着小二来到一间紧闭的房门前。

        门上写着房号,初九。

        后缀四个字:潜龙勿用。

        带着符夏到地方的小二躬身闪到一边,轻声道:“您自便,有事吩咐就行,我们四个一直在门外。”

        刚说完呢,只听脚步声传来,符夏和小二扭头看去,却是那个去拿酒的小二已经来了。

        这就看出东来阁的执行力了,从符夏吩咐要酒,到现在酒来,其中的时间也不过就是巫子从长廊那边走到对面,数十个呼吸的时间,酒就到了。

        之所以说东来阁是唤潮城中最好的客栈,最大的特色就在于它给客人最好的服务。

        符夏满意的点点头,单手接过那小二双手递过来的酒坛子,随手扔出一把玉钱:“不错,赏你们。”

        “谢谢客人赏!”那送酒的小二笑嘻嘻的躬了身,然后极快无比的挺直腰杆,双手一捞,已经将符夏扔出的那一把散开的玉钱一枚不少的捞在手中。

        果然是非人类么?

        这明显不是人族能够拥有的度和身手。

        证实了心中猜想的符夏笑了笑,也不理会那拿了赏钱的小二欢天喜地的去跟剩下三人分钱去了,自己抬手开始砸门。

        男人呢,有时候很奇怪。

        当感觉另一个男人很意气相投的时候,基本不会太客气。

        恰好不负卿和符夏两个,第一眼的眼缘很不错,彼此觉得亲切。

        所以当符夏心情郁闷想找人喝酒的时候,放眼看去,如今最适合充当这个角色的非和尚莫属。

        符夏生怕和尚听不到,将门砸的咣咣响。

        砸了一会儿,门嘎吱一声开了。

        一脸戒备的不负卿站在门内,看到门外刚洗完澡提着酒坛子的符夏,和尚收起了戒备的神色诧异的道:“符夏巫子?有什么事么?”

        符夏笑嘻嘻的举起酒坛道:“心情郁闷,想找人喝酒。”

        白衣的和尚看了看符夏,没再说什么,侧身将符夏让了进去。

        符夏也不客气,挤进房内,听着身后的不负卿嘎吱一声又关门上锁,自己则是直接走到客厅中的小几旁边,一屁股坐在蒲团上。

        和尚走了过来,坐在巫子对面,看着符夏一巴掌拍开酒坛的泥封,一股子火苗呼的就窜了出来。

        符夏给吓了一跳,他一时间还以为这酒坛子是炸药,结果那火苗来得快去的也快,一个呼吸的时间就没了。

        一股子浓烈的酒香呼啦啦的紧跟着熄灭的火苗散了出来。

        巫子伸头去看,只见里面的酒液红彤彤的,冒着点点火光,浓稠的酒看起来跟岩浆一样咕嘟嘟直冒泡。

        “原来,地心岩是这个意思。”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符夏立马就明白了。

        这酒也不知道是用什么材料,用什么手段酿制的,跟地心的岩浆一般无二,不仅形状跟岩浆一样,就连香味也跟那焚烧一切的岩浆相似,霸道而浓烈。

        抬了抬眼皮子,符夏看着不负卿问道:“你要喝么?”

        和尚面色平静,双手合十夹着念珠轻声道:“小僧是释门中人,不饮酒。”

        “得,那你没口福了。”符夏撇撇嘴,然后毫不客气的提起酒坛,猛灌一口。

        那酒入口,如火烧一般,剧烈的灼热感在符夏嘴中来回窜动,再将酒继续吞下去,灼烧的感觉就从口腔一直进入腹中。

        哪怕如今符夏已经是四棺修为,仍旧被这火辣辣的感觉烧的全身烫。

        红着脸的巫子等到那股灼烧感好容易轻了些,才张嘴大呼过瘾。

        “爽!哈哈哈哈哈哈,好酒!”

        说完这句话,符夏又接连灌下几口,一边喝一边赞叹。

        不负卿只是平静的看着符夏喝酒,等到符夏一直喝了半坛子了,和尚才低着头垂着眼道:“你有心事?”

        “而且是烦心事,小僧感觉得到,你的心很慌乱、很迷惘,又带着愤怒和怨气。”

        “符夏巫子,你现在的状态很不好,小心引来心魔入侵。”

        一心求醉的符夏半坛子酒下去,就已经有些迷糊了。

        这其中有心理作用作祟,也有这酒的原因。

        所以已经有些上头的巫子听着不负卿的话,抬起头,眼神迷离的看着和尚道:“我哪里有什么烦心事。”

        “我都从一个凡人成为大巫了,哪里还有什么烦心事?”

        “和尚,你醉了。”

        不负卿叹了口气,无奈的看着巫子反驳道:“符夏,小僧没喝酒。”

        巫子一愣,然后自嘲而笑,情绪开始激动起来:“是了,你没喝酒。”

        “看来,是我醉了,呵呵呵呵呵呵。”

        “和尚啊,你说我们的一生到底是我们在度过还是由别人安排的剧本在经历呢?”

        “曾经我以为我很幸运,结果呢,有些事情根本不敢想!不敢想啊——。”

        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符夏又仰头灌下一大口,任由岩浆一样的酒液灼烧自己的身体,巫子半眯着眼,指着天开始骂:“狗日的老天爷!”

        “从小就让我没了妈。我认了!可是,为什么现在还要让我没有爸!”

        “我草他娘!”

        眼看着符夏骂骂咧咧的一边喝酒一边骂天,不负卿眼中却没了平静。

        和尚眼中是一种恍然大悟的神色。

        他看着面前开始撒酒疯的符夏,眼中没有厌恶,而是带着一种理解一种包容。

        “原来,你也没有母亲。”和尚低下头,双眼看着小几的桌面,轻声道:“怪不得咱们会感觉彼此这么亲切。”

        巫子闻言愣住了,然后他将酒坛子仍在桌上,咣当一声。

        符夏双手按在小几上,身子前倾,看着不负卿锃光瓦亮的脑袋,嘴里酒气冲天的嚷道:“什么意思?”

        “难道你也——?”

        和尚轻轻点头,然后抬起来,眼神平静的看着符夏,轻声道:“我也没有母亲。”

        “我父亲是求不得,小雷音寺八苦僧之一的求不得。他们说我父亲在两百年前曾经一度不想做和尚,非要还俗。”

        “后来方丈不允,结果我父亲叛出小雷音寺,十七年前,再次出现的时候,怀中抱着我。”

        “他领了方丈责罚,在五台山凿了十年的金刚岩,凿出一座佛像。”

        “而我从小在寺中长大,我只知道我的父亲是求不得,母亲姓甚名谁,却从来不知。我问过父亲,可是他却自始至终都不透露半句。”

        听着不负卿婉婉到来的话,巫子将身子后仰,碰的一声倒在了地摊上,他嘴中喃喃道:“这么说起来,我比你好些。”

        “我至少知道我母亲的名字,我也见过我母亲的照片。”

        “你知道么,我们这样的情况呢,在凡界的人口中有个形容词:单亲。”

        “他们都说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呢,在性格上或多或少都会有一点缺陷,看来我的缺陷就是胆小了。”

        “不——或许不该这么说,应该说独。”

        巫子嘴角一翘,轻笑:“我享受孤独,我喜欢孤独。”

        “我曾经喜欢一个人玩乐,一个人喝酒,一个人生活在自己的幻想世界。”

        “我的世界是一圈城墙,保护着我,阻挡哀伤、迷惘。”

        “直到——我遇到了咒幽。”

        “你有过心动的感觉么?那种心扑通扑通的跳,看见一个女孩子,就让你的心不能平静。”

        “我不知道怎么形容,只觉得,咒幽是很好很好的,很好很好的。”

        “比我十几年来遇到的任何女孩都好!”

        不负卿本想直接回答没有,可是没来由的口中却一顿。

        心跳的感觉么?

        和尚眼中闪过一袭青色道袍,然后佛子闭着眼,挣扎了一下,终于张口。

        “阿弥陀佛,没有。”

        符夏蹭的从地摊上撑起身,他笑嘻嘻的看着佛子,神秘的道:“有吧?!”

        “我感觉到了你的犹豫,小弟弟。”

        “是不是张神经?来,你告诉我,是不是?”

        “或者是其他某个女孩子?”

        眼看着这个家伙开始自来熟,不负卿也拿他没招。

        相同的身世让本就感觉亲切的二人,关系开始飞的熟络。

        就好像一对儿兄弟一样的感觉在二人心中升起,所以符夏才会这么不客气,这么八卦。

        在他看来,他比和尚要大一岁,自然而然的是兄长的角色了,而和尚作为那个可怜的弟弟,当哥的哪里能不多关心?

        被纠缠着问东问西的不负卿不到半刻便败下阵来,佛子脸上无奈的看着符夏,无奈的道:“阿夏,我是释门中人,世俗的情爱,与我无关。”

        这是巫子强烈要求之下改的称呼,用符夏的话来说,兄弟之间的称呼别那么客气,所以不负卿才不客客气气的称呼符夏巫子,而换了一个更亲切的称呼。

        符夏仰头将最后一口酒灌进嘴中,随手扔掉酒坛,挑着眉对和尚道:“那你的梦想是什么呢?阿不。”

        阿不——这是符夏如今对不负卿的称呼。

        不负卿三个字开拆之后,阿不、阿负、阿卿,三个称呼都被符夏询问了不负卿,结果两人最终同意用第一个。

        毕竟阿负听起来像阿福。

        而阿卿么——呵呵哒,真是一个优美而妩媚的女性化称呼。

        “自然是念佛。”不负卿一脸的理所当然,嘴里毫不迟疑的道:“然后,成佛。”

        “没意思。”符夏抱着手看着和尚道:“你看,你的名字是不负卿。”

        “不负如来不负卿的不负卿。如果你一心向佛,那岂不是不负如来只好负卿。”

        “你爹既然将你取名为不负卿,肯定不是这个意思。”

        不负如来不负卿么?

        和尚垂着眼,眼中闪过一抹犹豫。

        不负如来——

        不负卿?

        青色道袍,一闪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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