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相遇
马车行驶着，滚动的车轮卷起风尘，落在行道旁的花草上。马车里的女孩掀开红帘，眨巴着大眼睛。女孩很漂亮，留着一头短，雪白的肌肤在阳光下透着嫩红，她问向马夫：
“大伯，还有多久到啊。”
“快了快了，过了这片树林再驶二十分钟就到行云镇了。”
女孩露出雀跃的表情，时隔两年重回故里，脑海里不禁浮现出家乡熟悉的房屋和要好的朋友们。
“不知道这两年来大家都过得好吗?”
忽然，远方的道路边出现一个人影，似乎在对着马车挥手示意。马夫驾着马停在了那人的旁边。这是个看上去二十来岁的青年，面部清秀，穿着一身灰尘仆仆的风衣，憔悴的脸上毫不掩饰疲态，看样子应该是赶了很久的路。
见马车停下来，青年撑出一抹笑容，对马夫道：“不好意思，我赶了两天的路了，能不能带上我一程。”
马夫有些为难，道：“这辆车已经被包了……”
“没关系，让他上来吧。”马车里的女孩露出头，对着青年微笑。
“那实在是太感谢了!”青年登上了马车，坐在与女孩相对的位置，冲着女孩点点头以示感谢。马车再次出，寂静的小路上只有车轮滚动的声音，无人言语。
似受不了这种气氛，女孩想要找个话题聊聊。
“对了，还没做自我介绍，我叫可可，你……”
“呼噜～”
可可还没说完，就听到对面的位置传来呼噜声，原来青年太过劳累，头一歪，已经睡了过去。
不过这样一来，尴尬的气氛也缓和了不少。
马车行驶得很快，就像女孩归乡的心情一样急切。穿过树林，穿过河流，终于是来到了小镇的入口。可可跳下马车，踏在久违的土地上，伸了个懒腰，深吸一口气。
“终于……回来了！”
“到了吗？”车一停，青年也醒了过来，揉着惺忪的眼睛，打量周围的一切。
“恩，欢迎来到行云镇。”可可像是欢迎客人一样。
“谢谢，我还有事情要办，告辞了。”青年朝可可微微鞠躬，转身离开。
“真是个奇怪的人。”可可耸耸肩，从马车上拿了行李，大步的往家里赶。
熟悉的街道唤醒记忆中的色彩，好似曾经的自己就在眼前一般，久别的朋友还能否认得出自己?家中的母亲是否又多了几条皱纹?怀着期望和激动，她站在家门口。
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妈妈，奶奶，我回来了！”可可高声叫道。
很快，楼道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位须霜白的老人走了出来，一见女孩，惊声道：
“可可?！”
“奶奶！”
可可飞扑到老人怀里，熟悉的感觉让她安心下来，没错，已经回家了。
老人宠溺地摸了摸可可的头，道：“回来了，回来就好。快，把行李放回房间，晚上我给你做你最爱吃的菜。”
“恩！”
可可拿着行李回到房间，这里和自己离开之前一模一样，无论床还是书桌上都一尘不染，看来有人经常打扫。可可扑倒在床上，柔软的床似乎要把自己陷进去一样。
“对了。”可可像是想起了什么，起身出门，迎面撞见了奶奶，可是奶奶的神情有点奇怪。
“奶奶，我怎么没看见妈妈?”
“啊?你妈妈……她呀……听说你回来了就出门买菜去了，说晚上要给你做好吃的……”
“可是奶奶，您刚才不是说，您晚上做饭吗？”
“啊？是吗？对对对……是我老了记不清了，哈哈哈……”
可可察觉到，老人说话时眼神有点躲闪，心中起了怀疑：
“奶奶，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老人一顿，苍老的脸上露出些许愁容，道：“你妈妈，她在阿斯兰医生那里。”
阿斯兰医生?
可可心中咯噔一下，立马冲出门去。
难道……妈妈和爸爸一样，也患上了榨失病?不，没事的……没事的，阿斯兰医生一定做好了应急处理，况且，现在的我也已经可以治疗榨失病的，要赶快……
可可不断的安慰自己，可眼眶里已经开始模糊。
榨失病，也叫榨失反应，症状为：患病者会陷入昏迷，呼吸和心跳会变得迟缓，但体温会上升，但最糟糕的是，这种情况持续一段时间后，患者的记忆……会消失！
可可的父亲曾患了榨失病，失去了所有的记忆，直到现在都宛如植物人一样。也正是因为这样，可可离家的两年是为了成为可以治疗榨失反应的医生——记忆师。
小镇不大，可可很快就跑到了阿斯兰医生的诊所，火急火燎的撞开门，就看见阿斯兰医生正坐在桌前，他的对面，是可可在回来的的路上遇见的青年。
此时的阿斯兰医生正盯着手里的吊坠，吊坠里放着一个女孩的画像，他皱了半天眉，才说道：
“我在小镇上住了十几年，确定没有这个人。”
“是吗？看来也不是这里。”青年的神情很失落。
“大叔！我妈妈呢！”
阿斯兰朝门外一看，惊讶道：“可可？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先别管这些，我妈妈在哪?！”
阿斯兰脸上露出凝重的表情，站起身，道：“跟我来。”
阿斯兰带着可可来到了病房，可可的母亲正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呼吸和心跳都很缓慢，体温却异常的高，显然，这是榨失反应。
“妈妈！”
可可惊叫着扑了过去，眼里湿润起来。阿斯兰安慰道：
“我已经做了应急处理，还通知最近城里的记忆师过来了，你妈妈很快就会好起来了。”
“不，不用……”可可擦了擦眼泪，“我也可以治好妈妈的！”
阿斯兰有些吃惊：“你通过记忆师的考核了吗？！”
“恩，虽然还是见习记忆师，但我已经学会了如何治疗榨失病，让我来吧。”
说着，可可握住了母亲的手，放在自己额头上，嘴里默念着什么，忽然，母亲的额头上浮现出白色的圆环，圆环散着淡淡的光，形成了入口，通向母亲的记忆之海。
可可将手放在圆环上，正准备进行下一步，而这时，一道声音传来：
“如果我是你的话，就不会这么做。”
可可顺着声音的源头看过去，现那个青年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
“什么意思？”
青年走到可可母亲身边，撑开她的眼睛看了看，又捏住了脉搏，不一会，才悠悠地道：
“眼瞳泛白，脉象缓慢又很乱，这已经到榨失病的第二阶段，你在学院应该学过，榨失病第二阶段会什么吧？”
可可心里一震，想起在学院时学到过，“榨失反应第二阶段，识海中诞生出以记忆为食的怪物——犹，患者的记忆开始被吞噬！”
“没错，犹可不是你这种见习生可以驱逐的，要是逞能的话不但救不了你妈妈，反而还会把自己搭进去。”
“可是……我不能眼看着妈妈的记忆被吞噬而无动于衷！我不能……让妈妈也变得像爸爸那样！”
可可就要进行下一步治疗，青年伸出手拦住了她，“让我来吧。”
“你?你可以帮我吗？！”
“当然可以，不过相应的，你要支付一点报酬。”
“好，只要你能救我妈妈，你要多少钱我都给你！”
“恩，那就说好了。”青年露出笑容，“那么就开始吧。”
青年毫不忌讳的抓住可可的手，可可脸一红，也没有挣开。
“听好了菜鸟，记忆师驱逐犹的步骤有三步，第一步，潜入到患者的识海中，这是入门，应该不用教了吧？”
“恩！”
两人闭上眼，将意识集中在手上，很快，原本一片漆黑的眼前逐渐浮现出光芒，再一恍惚，他们来到了一片彩色的大海上空。
“好了，接下来是第二步，在识海中找到犹并且将它赶出患者的身体。”
“啊？这……这该怎么做?”
青年叹了一口气，从怀里摸索出一张符咒，道：“找到犹后，将这张符贴在它的身上，它自然就会跑出去。”
“恩！”可可接过符，小心地藏在怀里。
“算了，本来还想说分开行动更有效率，可你单独一人的话怕是容易出乱子，跟紧我。”青年说完，便向着一个方向飞去。
可可跟在青年后面，神情异常紧张，因为这不仅是她第一次将要面对犹，更是因为这关系到母亲的记忆。
“请…请问，要怎么才能知道犹藏在哪里呢？”可可望着看不到尽头的彩色海洋，不免担心。
“记忆犹如无边无际的大海，快乐的，悲伤的，羞愧的，愤怒的等等，无数的回忆带着无数的色彩所形成的就是脚下的这片大海，但无论如何，都不会有黑色的记忆，所以，只要找到哪里的大海被染黑，犹就在那里。”
青年顿了顿，又道：“还有，我的名字叫杰尔。”
“杰尔师傅，你说的黑色记忆，是不是那个样子。”可可似乎现了什么，杰尔停下来，朝着她所指的方向看过去，在那里，有着一片与周围格格不入的黑色海水。
“眼力不错，就是那里！你留在原地，我一个人去就行了。”
“恩……”
杰尔很快就来到黑海的上空，从怀里摸出一张符咒，嘴里默念起咒语。忽然，符咒燃烧起来，杰尔一甩手，符咒落入黑海之中。
符咒寖入海面的那一刻，海面开始沸腾起来，冒出咕噜咕噜的气泡，像是要要喷涌出来一般。
见此，杰尔眼神一凝，右手在虚空中一握，一把断剑赫然出现在掌中。
只见此剑通体透白，润如羊脂，就好似用上等的白玉雕刻而成的一样，只是，此剑的剑身只有半截，剑尖就像是被折断了一样。
不远处的可可看见这一幕，惊讶地叫出声，“这是……心器?！”
所谓心器，是强大的记忆师用来对付犹的武器，心器是用记忆师的灵魂和意志打造的武器，也是唯一能对犹造成伤害的武器。
沸腾的海面已经到达了极致，伴随着一声怒吼，一只巨大的怪物冲出海面，张口咬向杰尔。
怪物的外形就像是鲸鱼，但比普通鱼多出了四条达的肢体，皮肤也如同黄土般干瘪，张开的大口中獠牙闪烁着寒芒，让人不寒而栗。
杰尔似乎见惯了这种景象，只是轻笑一声。
“磅！”犹的大口合上，强劲的力道在空气中炸开一道气爆，这一咬，怕是钢铁都能咬碎。不过，它合嘴的地方，杰尔已经不在那里。
“嗤！”犹的身体忽然裂开三道又深又长的伤口，红色的血飞溅出来，而杰尔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犹的头上，手中的断剑染了一缕血迹，显然，这些伤口是他的杰作。
“嗷！”伤痛让犹怒吼，整片识海都跟着颤抖。而离得最近的杰尔被突如其来的吼声震得有些恍惚，不禁分了神，犹看准了这个机会，四爪一蹬，向着下面的识海突去。
“不好！”杰尔反应过来，猛地一蹬，紧跟过去。要是让犹重新回到识海，那就很难再把它逼出来了。
杰尔奋力挥剑，斩出一道冲击砍在犹的身上，又留下一道细长的血口，希望以此将它的注意引到自己这里，可是，犹全然不顾，反而将度加快，眼见着就要没入识海。
而就在这时，平静的海面忽然起了动静，一个人影冲出水面，定睛一看，竟然是可可！
可可手里紧紧攥着一张符咒，目光死盯着迎面而来的犹。
“你在干什么?！快让开！”杰尔没料到可可会潜伏在识海里，就算只是意识体，要是被犹吞掉，也一样会失去记忆，这也是杰尔一开始告诫可可的原因。
冲下去的犹察觉到可可，不，应该说是察觉到可可手里的符咒，起了不妙的预感，血口一张，要把她吞下肚里。
可可站在海面上，深吸一口气，“不会让你再染指妈妈的记忆了！”
她没有丝毫让开的意思，反而脚下一蹬，冲向犹。
“你疯了吗？！快闪开啊！”杰尔大喊，可自己已经赶不及过去了。
可可和犹之间的距离迅缩短，而就在前者即将没入后者的血口中时，只见可可身体一扭，双脚踩在了犹尖锐的牙齿上，借力一蹬，身体擦着犹的血口而过，手中的符咒贴在了犹的身上。
霎时，符咒上出耀眼的光芒，一股强大的电流将犹的身体锁在半空中，令其动弹不得。
杰尔赶到，看见可可没有什么损伤，松了一口气。
“太胡来了，你知道要是被犹给吞掉会变成什么样子吗？！”
“嘿嘿，别看我这样，在记忆师学院我的体能成绩可是第一呢。”可可傻笑着，完全没有被刚才的情形吓到。
“算了，还是快点把它弄出去吧。”杰尔将手掌贴在犹的身体上，默念几句后，一个巨大的圆环出现，那是通向现实的大门。
“你快出去，把你妈妈搬到空旷的地方，等一会要在外面把犹给解决了。”
“犹已经被锁住了，不能在这里把它消灭吗？”
“做不到，犹本就是从记忆中诞生的怪物，自然也不能在记忆中除掉它。”
“恩，那我马上就去。”可可穿过圆环，意识回到了身体中，并叫阿斯兰把母亲和杰尔抬到了街道旁。
“杰尔师傅，已经到空旷的地方了，你动手吧！”
“好！”杰尔抓住犹，猛力扔进圆环里。外面，可可母亲头上的圆环出亮光，迅扩大，犹被吐出识海，重重的摔在街道上。
忽然出现的怪物吓跑了路人，小镇响起警钟，街道很快就变成了空巷。
束缚犹的符咒逐渐暗淡下去，很快就要失效了！
杰尔也回到了现实，“到了外面，就不用担心危及到患者的记忆了。可可，把你母亲挪远点，要是被误伤了我可不陪医疗费的。”
“恩！”可可背起母亲，离开此地。
符咒愈暗淡，犹已经可以动了，奋力挣扎起来。杰尔握紧心器，目光变得尖锐起来，缓步朝犹走去。
“嗷！”随着咆哮声，犹挣脱了符咒的束缚，磨盘大的爪子拍向杰尔——
轰！地面被砸出一个爪印，大地好像陷下去一般，远处躲起来偷看的可可差点没站稳。地砖的碎片夹杂土尘扬起，血液溅射出来，殷红在地面。
“你在干嘛呢？”杰尔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犹的肩膀上，手中的断剑染了缕缕鲜血，而后者的三趾爪子被斩断了两根。
远处的可可揉揉眼睛，没看明白刚才生了什么。
受伤的犹暴怒着，不顾一切的攻击杰尔，可每次攻击就要打中的时候杰尔总是会忽然消失，反而是打向他的爪子会受伤，不出一会，犹的两只爪子已经被砍得血肉模糊。
好…好厉害!可可两眼放光，虽然不明白生了什么，但可以肯定，不远处的这个青年，一定是个强大的记忆师。
鲜血洒满了街道，犹的愤怒开始转变成恐惧，它终于明白自己根本敌不过眼前这小小的人类。
但，也已经晚了。
杰尔站在犹的头顶上，似乎玩够了，手中的断剑开始散出森森的白芒。
“那么，这一击送你上路!”
犹出怒吼，要做最后一博，可不等它抬起爪子，一道白芒以闪电似的度穿过它的脖子，并以此为分界，头和身体分离开来。
犹的头颅滚落在地上，庞大的身躯缓缓倒下。而站在血泊中的杰尔忽然身子一软，扑倒在地。
“杰尔师傅!”可可急忙跑过去，只见杰尔双目紧闭，脸色白，呼吸急促。
“杰尔师傅你怎么了?!是不是伤到哪里了？!”
“吃……的……快给我点……吃的……我……好饿啊……”说完，杰尔就背过气去，看来真的是饿惨了。
可可一愣，随即噗嗤一声，露出漂亮的笑脸。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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