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二眉道人
“茅山头的来历，村子里的老人家也说不清，据说很久以前，它就已经存在了。具体庙里供奉的哪位仙佛，实际上也是鲜为人知。村里有人流言，那里供奉的是一个有着鸟翼的怪物，极其恐怖。后经查明，是村子里的乞丐二刘说的。”
“二刘，是我的朋友。也是我这辈子，唯一的朋友。”说到这里，阿奈爹的语气格外沉缓。
阿奈专注的听爹爹讲这个故事，林子里的小鹿，早就迅的跑到老远处，正欢快的追逐色彩斑斓的蝴蝶。
“二刘是跟我玩的最要好的朋友，而我却怎么也无法接受他一夜之间变成了疯子这件太过于荒谬的事实！村子里的人很快便找到了这个所谓谣言惑众的疯子。他被拉到村头，被乱棒打死！原因就因为他亵渎辱骂了村民赖以信任的神灵！那可是我唯一的朋友啊，还是一个孩子啊，就这样被他们活活给打死！”
“而我。却是那般的无能为力。只能亲眼看着他在痛苦中死去……”阿奈爹情绪低落，双眼深茫无光。
仿佛，又回到了过去……
三十年前，沙河村
阴沉的天满是黑压压的乌云，伴随着怒吼的大风，时不时沉闷的阴雷与闪电?，便下起了纷纷雨。
然而此刻，沙河村的村头却聚满了百十多号人。纷纷雨并没有因此而遣散这些个个手握木棍与铁锄的村民们。
众村民中，有年迈的白髯老叟，有中年妇女，也有极少数的小孩童。但更多的都是身高体重的青壮年。这里所有人，都散出了绝对的冰冷与无情。
在众村民中央，是一根伫立于地的长木杆，自木杆上挂着许多道人所惯用的黄符。
在木杆最上顶，用红线绑着一把桃木剑和大镜子。
一派奇怪的景象，尽显怪异与肃穆。
木杆底下，是四个人。
三个衣着朴素的中年大汉，而地上，正跪着一个被拔去上衣，还用麻绳捆绑着的似八九岁的孩子。
这个孩子非但没有表现出该年龄段孩童应有的害怕与哭啼，反而是一直咧着嘴不停地傻笑。
他的双眼空洞无神，忽而惊恐，忽而哀怨，忽而狂笑，忽而叹息……
情绪无常，种种反常表现在此刻特殊环境下令人背脊凉。
三位大汉中居中一位上前一步，高举右手，先环顾四周的村民们一圈，然后高声喊道:“大家听俺说，咱沙河村数百年来，一直和平安宁，祖祖孙孙，数数辈辈，尽受到“茅山头的庇佑，咱们感激还来不及。不料，如今却被一妖孽给尽数破坏！”
大汉的语气强烈而加重，愤怒的双眼就貌似要喷出火??来。
忽然，大汉转身指着那孩子，看着村民们一个个愤怒的脸庞，喊道:“此妖孽频害村民，杀害幼婴！咱沙河村数辈功德方集聚的灵气尽被他破坏，触怒了神灵。今是天意，让俺们逮着了这个妖孽，俺们绝不能轻易饶了它！说着高举紧握的拳头，高声大喊:“杀了它！为亲人偿命！杀了它！”
“杀了它！”众村民们同时高声大喊，他们要将长久压抑在胸腔中的怒火全部泄出来。原来就是这个该死的妖精，害了俺的家庭！它该死！
这就是村民们的想法。
“杀了它！为亲人报仇！那个大汉继续带头高喊”
“杀了它为亲人报仇！”
“杀了它！还沙河安宁！”
“杀了它！还沙河安宁！”
……
村民们的痛苦与怒火通过一声高于一声的震天痛喊中泄，响彻整个沙河村。
那男汉对着面前人群中的一位长胡子老者，轻声道:“村长，是否开始？”
长胡老者缓缓抬头看着紫黑的天空，只见几道闪电骤然劈下，划破灰蒙蒙的雨空。
“老天，可莫要亡我沙河村啊。”随之村长痛苦的闭上了眼睛，沉缓的点点头。
见村长点头开始，男汉手猛力一挥，“老朱！喜子！阿培！阿毛！大牛！给俺过来！”
话音未落，人群中就出来了五位身材魁梧的大壮汉，他们每个人手中都拿着成年人手臂般粗的结实木棒。
五人上前，将那孩子包围在中间。
男汉哼了一声，怒视着孩子，“你这妖孽！害死了这么多人命，真该魂飞魄散！灰飞烟灭！”说完重重呸了一声，上前直接狠重的踢了孩子一脚，将孩子踢倒在地。
“打！”
一声喝令。
五位壮汉都朝手心呸了一口唾沫，随即，棍棒如雨下，纷纷力重而狠毒的打在了孩子身上……
砰砰砰……砰
沉闷的棍棒打击声与孩子的疯狂喊叫混合在一起，村头是一阵的凄凉。
看到这一幕，孩子们都哭了，他们的父母将他们紧紧抱住，捂住他们的眼睛和耳朵。毕竟小孩子太小，他们是还无法接受这种打击的。
棍棒一阵继着一阵，猛力而毫无顾忌的挥打着孩子已蜷缩成一团的瘦弱身躯。鲜红的血液溅了出来，流在地上，粘在棍棒上，溅在壮士们光着膀子的身上……
“大伙一齐用力，往死里打！两位道人说过，妖精的命可硬着哩，半死了还能够跟几个大壮汉拼命！”男汉着急的扯着大嗓门喊道。
此时，村民中让开了一条道，二位身着黄袍的秃头中年人出现。
左边一位手里拿着古怪而精美的大镜子，右边一位胖子道士一手提着一个大米黄色布袋包，一手拿着一沓黄纸符，朝众人走来。
老村长拄着拐杖赶忙迎了上去，焦急道:“二位道人可算是来了，你们探测的结果如何？”
“嗯……”瘦道士先开口道:“村长，不满您说。很严重，结果非常不理想，这着实令我们不得不为你们沙河村担忧啊。”
“怎么？……到……到底还有多少？”村长一脸惶恐。
“根据目前结果，至少还有十多只！最重要的是我们目前的探测仪器还不完备，有些较为隐蔽偏远的地方还难以查探。”
“啊！？有那么多？！”
道人眉目紧皱，一脸凝重。
“妖气盛广，危害甚巨，游荡四方，吸收灵气，吞噬生灵，自我成形，数量之众多，难以一一收服。看来只能请我们的师兄弟们帮忙了。”
村长听到此话，紧紧抓住道士的手，感激道:“道人啊，咱沙河村数百无辜的生灵，可就拜托二位了！咱沙河村的希望不可以绝亡啊！”
“村长尽管放心，此事就放心的交给我们来办，你们只需好好配合就行了，这次有我的师兄弟们齐出手，任那些妖怪再凶恶狂妄，再无法无天，也必是将其一一诛灭！”
瘦道士坚定的话语透着强有力的自信。村长感觉到，沙河村，有希望了！
“让我们看看那妖精怎么样了，要知道它可比野蛮凶兽可强多了，必须尽快收服才行。
“哦，好！好！”村长赶忙让开道，让两位载满沙河村未来希望的道人制妖。
那位不停扯着大嗓门叫喊的男汉看见两位道人前来，赶忙笑迎上去。
“二位道人可算是来了，这妖精气数也差不多了，接下来该怎么办？”
“差不多了？！”两位道士异口惊呼，是一阵苦笑。
“呃……怎么……？”男汉挠挠头，一脸的无奈。手指着那奄奄一息的孩子，苦笑道:“它不是就快被俺们棍棒打死了么？”
瘦道士看着手中的镜子，皱眉道:“它可是妖精，这些棍棒就是打它上万遍也是徒劳。要知道那可是妖精，吃人的妖精！哪有那么容易就被棍棒打死，能这么轻易打死，那还要我们道士干嘛？！”
“这个……也是哦”男汉恍然大悟，当即严肃道:“那接下来就一切交给道人了。一定得让那妖精灰飞烟灭！”说完，便退回到了村长身边。
“呜呜呜……嗷嗷……呜……”孩子痛苦的**着，身上已不仅仅是鲜血淋漓可以形容了，简直就是血肉横飞！惨不忍睹！
村民们眼神个个无情而冰冷，更是愤怒。
因为，那是妖精，是害了自己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的罪魁祸！
两位道士让那五位壮汉停止了棍打。
壮汉们便站在孩子身旁，个个都是大汗淋漓，喘着粗气。身上，满是鲜血。
那孩子倒在血泊中苦苦挣扎，出嗷呜的凄苦声。
看见两位道士的前来，孩子突然浑身剧烈的抖动，鲜红的双眼里尽是敌意。
村民们注意力全集中到了两位道士身上。都看着他们该如何制妖。
道士走到孩子面前，将手中大镜子一翻，直接照着孩子的脸。只见从镜子中射出一道奇怪的黄光，那孩子满是惊恐，在血泊中奋力挣扎起来。但也只能是无济于事，身上绑着结实的粗麻绳。加上被棍棒殴打，孩子已经气息奄奄。
“嗷呜……嗷……”孩子血红的眼睛里尽是惊恐，全身在不停抽搐。
道士，微微一笑……
道士微微靠前，轻笑道:“对不起了，我们可不想进监狱，为了我们能够好好的活下去，你必须得死了，妖精！”
“呜呜呜呜！嗷呜呜呜呜！……”孩子顿时剧烈抽动身子，强烈的危机感与愤怒充满了孩子的心胸。
道士对着孩子的耳朵，最后轻声道:“你，知道的太多了。那，可是要付出代价的。嘿嘿……”
道士说完，立即改了面色。对着五个壮汉，喝道:“你们快帮我压制住这个妖精，咱们可是抓到了一个大妖王！”
大妖王？！众村民们一时间即高兴又痛苦又是惶恐。
一片哗然。
五位铁大汉更是怒目圆瞪着上前，将孩子死死压住。
“大家请看！”道士说着将手中的大镜子高举，所有人都一副极度震惊的表情。
那是一张恐怖极度扭曲的鬼脸。
镜子里，一张与那小孩子长得过分相似的长脸，惨白的肤色。在那宛如鹅蛋般空洞的双眼上方，竟然是三口流着弄弄黑血的嘴。
那鹰钩状的鼻子上全是密密麻麻的小眼睛。
着实，能够将人吓出心脏病来。
十分过于恶心，直令所有人一阵毛骨悚然。
五位壮汉一看，都浑身一抖，双手剧烈抖动着。妈呀！这……这妖王也忒吓死人了，好在这里人多，有大伙儿，不然……妈蛋的……
“这就是妖王的原形真面目！”道士一脸肃然“正是因为它，彻彻底底毁了你们沙河村的灵气！正是因为它，杀害了你们的父母！你们姊弟！你们的孩子！我们即使杀了它，也难消心头之恨！但是不杀不行，否则将会有更多的村民受到残害！”
“杀了它！杀了它！杀了它！杀了它！……”村民们高举铁锄木棍，满腔愤怒！
“好！”看到众村民，道士如处于熊熊烈火中央，满脸热。
“准备！”瘦道士喊完，另一位胖道士赶紧上前，将手中的黄符贴在孩子的额头和后背上。他的动作堪称利索，一副极有制妖经验的道士形象在众村民们心中成形。
“村长，我叫事先准备好的黑狗血呢？”胖道士贴完黄符，解开他身上挂着的大黄布袋，同时问道。
“哎，在这儿呢！”村长让开了道。
一位中年大汉端着一个红色的大圆盆走上来。
那是满满对外一大盆黑狗血，据说村民们听说黑狗血有用，便杀了起码三头大黑狗！
道士从黄布袋里不知怎的，居然拿出了一把寒光闪闪逼人的砍刀。那把砍刀的构造很是奇特，砍刀背上扣着七个红色的铁环。
将砍刀悬在孩子头上空，道士对着五壮汉喊道:“你们用尽全力压住他！杀死妖王的最直接有效的方法就是杀头！”
“好嘞！”大汉们死死拽住孩子的手脚，其中一位壮汉更是用上了脚，狠狠地踩着孩子后背。
“听到杀头二字”，孩子疯狂的大声挣扎，尽是惊恐与愤怒之色。
道士将黑狗血淋在砍刀上，血水划过刀刃，全滴落在了孩子的脸上，脖颈上……
剧烈猛如虎，力大如牛。嗷呜的恐怖大叫的孩子突然自嘴里吐出来了一个黑乎乎的东西。
二位道士同时一怔，动作，几乎是呆滞了。
男孩怒瞪着两位道士，大吼:“我要杀了你们！杀光你们这些幕－”
“让开！快让开！”胖道士歇斯底里的怒吼。
唰－！
噗！
“啊！”此刻，小孩子和妇人们全部惊呼，禁闭眼睛，都别过头去。
胖道士一阵急吼，试图用自己高喊的嗓音盖过那孩子，同时，当即挥刀砍下。滚烫的鲜血四处迸溅，孩子的头顷刻间被刀斩断，头颅滚落在地。
村民一片哗然！
胖道士大喘着粗气，此刻，没有人注意到他额头上吓出来的冷汗。村民们，都还处于大脑一片空白之中。
那孩子的头，“咔”的一刀，眨眼就断了！
瘦的拿镜道士赶忙上前，用一匹血红袈裟盖住尸体，对五壮士喝道:“快帮我将妖王的尸抬到茅山头去！只有借用茅山头的神灵之力方可彻底镇杀它！”最后道士大喊一句:“它还没有死！待它恢复了元气将变得更加可怕！快点！”
五位大汉不敢怠慢，一起抬起尸体便朝村头那一条偏僻的小山路跑去。
目光顺着山路循环渐上，就是一座千米高崖的险峻大山，在那云层边上，在那电闪雷鸣的山顶上，能依稀看见一滴血红的小点。
那里，就是茅山头。一座荒废了的古庙。
……
两位道士深沉的呼气放松，朝大家喊道:“妖王将在茅山头由神灵镇压，在此七日之内村里不得有任何杀生祭祀和上香拜神行为！茅山头更是不可靠近半步！大家这几日都老老实实的待在家，哪里也不许去！无论白天黑夜，凡是听到外边有任何声音都不要答应！哪怕是亲人的叫喊！”
“那答应了会怎样？”一位大胖子焦急的追问道。
“那些都是可怕的不干净的东西，如果你胆子大，不怕妖怪，那你可以答应试试看。”
胖子打了个寒颤，不再说话了。
“大家现在都赶紧散了吧，务必要在今晚午时之前，将七天之内所需要的东西都赶紧准备好，午时一过，就得格外小心了。”
哗！
此话一出，众村民们四散跑回家，七天口粮，七天所需物品呐，对着贫困的小山村来说可不容易。
两位道士找到了人群中的老村长，道:“这七天之内，妖怪必将倾巢出动来为大妖王复仇，所以千万不要让村民出门，我担心还是会有部分村民胆大妄为，去做傻事。千万不要因此而让沙河村丧失更多的生灵，所以还有望村长您再跟大伙儿说说，警告警告。”
村长焦急的叹了口气，“道人就尽管放心吧！咱村里人啊都老实的很，神灵妖怪，我们都不敢得罪，还好神灵显灵了，不然方才在我们村砍了这大妖王，咱全村人的命也准是没了！妖精可怕的狠呐！咱看见妖精，拔腿就跑，尤其是村里公认的那胆子最大的李狗子，那一溜得比兔子还快哩！”老村长越说越激动，双手连连比划。
道人拉住村长苍老的手，笑道:“我们不正是担心那些失去了亲人的村民们嘛，就怕他们对妖怪恨之入骨，一冲动，那就完了。”
“你们就放心吧！回头我跟大家说去。”村长刚要转身离开，忽而一转身，两手再紧紧抓住胖道士，道:“你们可真是大好人！咱全村人的性命，就拜托你们了，真是好心人呐，好心人。”村长抹着眼泪，转身拄杖离开……
两位道士相视一笑，随即朝茅山头奔去。
淅淅沥沥的雨越下越大，原本村头集聚的百十号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在这孤立的长木杆下，只有一摊被雨冲淡了的血水，无语流着……
然而
不远处一棵不起眼的樟树下，只见一位瘦弱的着粗布衣男孩跪在这里。
他紧咬着牙，雨水??混着泪水划过消瘦的脸庞，无力的滴落在他那剧烈抖动的双臂上。
双手攥拳，男孩紧抓着已快被流水冲刷干的泥土，不放。
“为什么…………为什么……不……二刘……你不是妖精……你不是什么大妖王……你不是得……你怎么会是妖精呢……你只是我的好朋友……唯一的朋友……不是么……而我……却什么也做不了……”
“啊！”男孩突然暴吼一声，右拳猛烈的捶击地面，“可我却什么也做不了！你可是我唯一的朋友啊！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你死去！我真没用！”孩子一边狠命捶打泥地，一边狂吼:“不！你是被那两个臭道士给害死的！要不是因为他们，你怎么会被抓起来！都是因为他们！那两个满嘴妖言屁话的该死的！”
男孩拼命的叫骂着，他不顾双手已经磨破出血，不顾双手的剧痛。这丝毫没有影响他愤怒的情绪。
缓缓起身。
男孩怒视着乌云逼压的茅山头，眼神中充满了怒火。几次大粗的喘息之后，男孩大迈步冲茅山头跑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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