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七章 祭奠已亡人
有了常笙画的强制命令，大家的确揪出了不少“可疑分子”，常笙画的谈话室都比以前用得频繁了。&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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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话室里。&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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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小戈同志，”常笙画笑眯眯地看着快要缩到沙背后的胡小戈，“你真的没有什么想要跟我说的吗？”&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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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小戈哆哆嗦嗦地道：“没……”&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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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笙画挑起眉头，“嗯？”&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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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小戈快要哭了，“也不是没有……”&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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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笙画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那你说说？”&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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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小戈这下真的想要哭给她看了——他能说什么啊？！&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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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笙画谆谆诱导道：“既然你自己想不出来能说什么，不如就说说你这几天为什么偷偷跑到大哥的屋子后面躲着？”&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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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小戈大惊失色，“教官你为什么会知道我的秘密基地？！”&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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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笙画一脸神棍状的表情，眼神里就透着两个字——你猜？&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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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小戈表示他拒绝去猜，只是哭丧着脸：“教官你别告诉其他人啊，那是我好不容易找到的秘密地点！”&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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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笙画心道秘密什么啊秘密，也就是你个二愣子以为全世界不知道而已……&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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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常笙画在明面上还是不会这么打击胡小戈的，在做心理辅导的时候，她的职业道德和仅有的一米米的良心还是在挥着作用的。&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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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乎常笙画毫无诚意地保证：“我不说出去，但是作为交换条件，你是不是应该跟我聊一些比较特别的事情？”&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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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小戈一点儿都没现教官大人在忽悠他，闻言，就有点纠结又不得不肉疼地道：“哦，那教官你说聊什么……太秘密的不行啊！”&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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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笙画觉得宁韶明在的话一定会想要笑死，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能有什么太秘密的事情？&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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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笙画当然不会笑，她还是很认真地在听胡小戈说话的。&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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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迂回地提了几个话题之后，常笙画才慢慢把话头转到了牺牲队友一周年忌日这件事上面。&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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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小戈看着她，眼眶“刷拉”就红了，哑声道：“教官，我想他们……”&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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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笙画微微一怔。&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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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把胡小戈安抚好了，让他不再频繁地去“秘密基地”憋出负面情绪，常笙画把他送出门，回到办公室之后就坐在办公椅上了一会儿呆。&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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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常笙画这几天一直在给歼龙大队的成员们做辅导，她自己也多多少少有被影响了。&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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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他们之前就在常笙画的强压和怀柔政策下，慢慢地把那份挫败抛弃了，重新认识自己并走上新的道路，可是“过去”这两个字却不是那么好抛弃的——世界上最难跨越的东西叫做记忆，最忘不掉的东西叫做已亡人。&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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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在这个敏感的日子里，每个人的身上都多多少少带了一片一碰就会被感染悲伤的阴影，尽管歼龙士兵们已经尽力不表现出来了，可是常笙画怎么会看不出来呢？&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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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常笙画不是一个喜欢和擅长回忆过去的人，在第七小队和关韫庄离开了那么多年的时间里，她从来没有说过一句“我想他们”之类的话，也从来没有表现出来过她多么沉溺于过去。&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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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多就是在他们忌日的时候小酌两杯，浅尝辄止，甚至不会可以去买醉。&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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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在you-kno-ho的时光仿佛都在常笙画的脑子里褪色了，剩下的只是一些技能和仇恨之类的东西，那些柔软的、温情的、夹杂着血腥气的日子离她太遥远了，远得在她身上刻下了那么深的痕迹，却又从来不会被她轻易记起。&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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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要去想关韫庄或者是猫哥他们的相貌，常笙画都要耗费一些力气才能想起来。&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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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笙画整个人都仿佛是冰冷冷的，没有一丝可以入侵的缝隙，斯文德和她待在一起待得久了，有时候甚至会怀疑她说的那些事情、背负的那些仇恨甚至是you-kno-ho的身份，会不会都是虚假的呢？&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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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连常笙画有时候都觉得自己的情感加工机制似乎出了什么问题，让她没办法很从容地表现出喜怒哀乐。&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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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在和歼龙的队员们接触的过程中，常笙画现也许她只是还没有学会而已。&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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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也好，笑也好，悲伤也好，如果见得太少，也许就难以感同身受了。&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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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笙画注视着队员们悲伤的面孔，听着他们各自有分外怀念的对象，品着每个人嘴里说出来的不同故事，那些褪了色、几乎从她的脑子里退场的记忆再次浮现出来。&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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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离开了you-kno-ho那么多年以后，在关韫庄和第七小队成员们去世的那么多年以后，常笙画才后知后觉地终于感受到了那份从骨子里升腾起来的悲哀和伤痛。&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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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真不好……&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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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笙画在心里如是想。&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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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实在是太影响她的理性思维了。&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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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好像……也没有很大的影响，她总是能适应的，不是吗？&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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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笙画从不高估自己对感情的感知能力，但是也从不低估自己的适应能力。&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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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在整理好自己的情绪之后，常笙画才站在了最大的通关Boss面前——歼龙大队的老大，中队长宁韶明。&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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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正是午睡时分，十月的歼龙驻地所在的平原上就布了即将下雪的天气预告，天空上的阳光惨淡得很，似乎正在尽最后的努力驱散汹涌而来的雪云，然而只能无力地被逼越退越后。&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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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韶明正坐在寂静得空无一人的操场上，过于宽阔的场地让高大的他的身影都显得有些单薄而渺小，长风凛冽地呼啸而过，卷起了他黑色短的尾，清浅的阳光笼罩在他身上，把他的侧脸映衬得如工笔描绘般眉目如画。&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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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面无表情的，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没有装进灵魂的空白人偶，这让宁韶明多少显得失了人气，和平日里热血激情的样子格格不入。&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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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犬大哥在他的不远处溜圈，追着几根草在扑腾。&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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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笙画顺着操场一步一步朝他走过去，并没有刻意放轻步子，但是宁韶明的感觉向来敏锐，今天却是等常笙画走到了三米范围内，他才猛地察觉到有人在靠近。&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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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在听到熟悉的脚步声之后，宁韶明就放松了下来，甚至没有回头，直到常笙画绕到他面前，挡住了他的阳光。&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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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笙画看着一副身形消瘦的样子，但可能是气场太强大了，她薄薄的影子落下来，竟然也带着一种沉重的力量。&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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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韶明不由地挥了一下手，像是想挥去那份力量似的，嘴里倒是懒洋洋地道：“让开，你挡住我晒太阳了。”&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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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笙画这才挪到了旁边，然后在他边上坐了下来。&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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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就这么坐在一起，对着在扑草的大哥了一会儿呆。&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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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韶明本来是不想搭理她的，但是常笙画一点儿都没有要走的意思，宁韶明不得不侧过脸来，纳闷地问道：“你不去睡午觉，跑来这里干什么？”&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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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笙画反问：“你不去睡觉，跑来这里干什么？”&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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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反问得连个标点符号都没有不一样，宁韶明无可奈何地抽了抽嘴角，“有话快说有屁……咳，说吧，不过事先声明啊，you-kno-ho的那堆资料我还没有看完，顶多就看了三分之一，反正我是没看出个什么东西来。”&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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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笙画顺着他的话往下说：“什么都看不出来？”&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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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简答的话，估计也不会叫you-kno-ho了，”宁韶明半是吐槽地道，“就算能够破解那些文件的加密方式，但是那些字组合起来怎么就那么不像是中文呢？全都各种代号和各种行话，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黑道上的黑话呢。”&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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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宁韶明是搞不懂常笙画怎么可以一目十行的。&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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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笙画不置可否，“慢慢看呗，反正不着急。”&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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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韶明觉得就算是想急都急不来，他们现在就跟大海捞针似的，连那些资料对现在的you-kno-ho来说到底重不重要都不好说。&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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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笙画忽然换了话题：“上次你问过……”&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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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宁韶明看过去。&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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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关一径他父亲……也就是我老师的忌日。”常笙画道。&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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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韶明有点意外，“你决定去祭拜他了？”&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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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任筱鸥是说过她不方便过去的，她现在脱离了you-kno-ho是一回事，关韫庄的死因不明不白也是另一回事。&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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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笙画摇了摇头，“山长水远的，在南方那边呢，去不了。”&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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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韶明并不清楚关韫庄的墓在哪里，闻言才“哦”了一声，表示明白了。&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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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笙画淡淡地道：“而且坟墓里没有尸体，墓碑上没有刻名字，其实也没有什么必要去祭拜。”&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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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韶明愣了一下。&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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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笙画看起来还是那副风轻云淡的样子，“过几天就到日子了，我在路口给他烧一下纸钱就好了。”&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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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行……”宁韶明的表情变得有些怅然，“过几天啊？那还真的是巧了……”&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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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声音放得很低，有些失神的样子。&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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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笙画当做没有听清楚，“嗯，反正我老师不会介意这种俗礼的，我的那些队员也不会在意。”&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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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韶明苦笑一声， “的确，祭拜也好，扫墓也好，都是活人给自己的安慰。”&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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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笙画忽然定定地看着他，“那你呢？你在给自己安慰吗？”&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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