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回家
第二天下午，贺归仁终于出现了。
我们是在一间咖啡厅里见的面，真没想到这鸦谷监狱里，居然还有这么像模像样的咖啡厅。当然，这里的咖啡，犯人是无权享用的。
“是你把我弄到这儿来的？”我问道。
“是的。”贺归仁低着头，手里拿着咖啡勺，在杯子里轻轻搅动着。
我面前却啥也没有，这似乎在提醒着我，我们之间的不平等。在这儿，我是犯人，而他……掌控着我的前途命运，决定着我的未来生死。
“为什么？”
“祝大功死了。”
“他太贪心，死有余辜。”
“听说，前天夜里，你们这儿又死了两个。”
我看着他，没说话。
“所以，你现在很危险嘛，把你放在这儿，严加看管，没什么不对呀。不然的话，谁知道，还会死多少……”贺归仁淡淡地说。
“那要是我死了呢？”
“那是你和他的事儿，我不关心。”
“靠，他的命是命，我的命就不是命啦？”
“他的命是有归属的，是有责任的！而你……你现在，手里已经攥着好几条人命了。”贺归仁抬起头来，看着我。
“你想怎么样？”
“唉，我也有我的难处，事儿太多，人太少。现在老祝又没了，可事情还得有人去办不是……”贺归仁笑了，笑得很猥琐。“嘿，要不这样，你替他！反正，你现在这个情况，轻车熟路嘛。”
靠！原来是这么个意思，想让我当差卖命。
“我还有选择吗？”我问。
“恐怕没有。”
我冷漠地看着他，半天没说话。
“行不行，给个痛快话儿。”
这老家伙有点儿急了，脸色也不大好看。本来呢，答应下来，也不是不行。可这老小子摆明了强买强卖嘛，我这心里憋屈啊。
“考虑两天。”我也没好气的说道。
“嘿，其实呢，我们那儿待遇还是不错滴……”贺归仁这会儿又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这老家伙就是一张狗脸，说变就变。
“屁！”就算他笑出花儿来，爷们儿也不打算待见他。
“那行吧，今儿就这样，你想好了叫人通知我。”看了我一会儿，他把面前的咖啡杯推了过来。
“干嘛？”我问。
“挺香的，我没动过，你喝吗？”
“不喝。”
“可惜了。”贺归仁站起身来。
“诶，你跟他们说一声，给我换间房。”
“怎么，想换个单间？你那间也没别人啊，不跟单间一样吗？”
“就因为没人，太无聊，想找个人聊聊。”
他又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然后轻轻地点头。“行。”
这天夜里，哥们儿手里又多了一条人命。
……
两天以后，贺归仁亲自开车，把我从鸦谷监狱接了出来。车上，他给了我一本证件，上面清楚明白的印着【东华联邦湖山省警察厅】的字样。
打开一看，里面的名字是我的，头衔和祝大功生前的一样。
刑事侦缉处副处长，刑事侦缉一组组长。
大约两个小时以后，我们回到了坤江市区，贺归仁将车开进了省警察厅大楼。
侦缉处的办公地点在地下一层，所以从车库上来，我们没坐电梯，直接走了楼梯。一进门是一间大厅，里面还有四间小房。
这地方空荡荡的，整个大厅里，除了我跟他，另外就只有一个人。一张办公桌后面，坐了一个女人。这女人叫柯妮，是侦缉处的办公室主任，平时最主要的工作也就是坐着呆，偶尔接打几个电话。
这间大厅是接待室，值班室，也是会客厅。里面那四间小房，一间是处长办公室，另外三间分别是一二三组组长办公室。这四间办公室除了处长贺归仁那一间，其它三间都是空的。我所说的空，不是指没人，而是什么都没有。哦，对了，除了灰尘！
祝大功生前几个月也来不了一次，他还算是来得勤的，二组的包学易一年也来不了一回。至于三组，压根儿就没有什么三组，多少年来，一直处于筹建状态。
“小柯，来认识一下。”贺归仁对那女人说道。
“贺处，这就是你说的，新来的同事？”女人说着，起身从办公桌后面，走了出来。
这女人三十多岁的年纪，容貌一般，算不上很漂亮，但也绝不难看。身材高挑，长披肩，皮肤很好，白嫩无暇。一双眼睛，深邃而明亮，似乎有着某种摄人心魄的穿透力。
“这位是我们处里的办公室主任，柯妮。”贺归仁介绍道。
“主任好，我叫周阳。”
“不用这么客气，他们几个都叫我小柯，或者直接叫名字。你呢，看着小，以后就叫姐吧。”柯妮很亲切地道着。
“好的，柯妮姐，那我就不客气了。”
“嗯，这就对了。”
“包胖子呢，没给他打电话吗？”贺归仁对柯妮问道。
“昨天就打了，他一早来电话，说有事儿脱不开身，就不过来了。要不，我再给他打一个？”柯妮说道。
“算了，人家不愿意来，再说什么也没用。唉，咱们这儿，早晚散摊子关门儿。”贺归仁叹道，脸色不大好看了。
“处长……”柯妮似乎想安慰一下，可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算了，不说这些了。小柯啊，他就交给你了，该交代的交代一下。我还有事儿，先进去了。”贺归仁说完，走进了里面的处长办公室。
“咱们这儿，有点儿冷清啊？”我对柯妮笑道。
“可不是吗，别的单位科室，一天到晚都忙忙叨叨，热热闹闹的。就咱们这儿，常常就是一整天，都没人跟我说上一句话。”柯妮笑着抱怨道。
“那个……基本情况呢，贺处都跟我交代得差不多了……”我不清楚，这个柯妮是否知道我和祝大功之间的事情，所以说得比较含糊。“我就是过来认个门儿，再就是，听说咱这儿还有些装备需要领一下，是吧？”
“哦，对。东西我一早都给你领过来了，稍等一下，我拿给你。”柯妮说着，又转身向办公桌那边走去。
从办公桌后面的壁柜里，她取出了三样东西，一部手机，一台笔记本电脑，还有一把o７式警用配枪。
居然还有枪，这倒是让我小小意外了一下，毕竟我们干的活儿，和普通警察干的不一样。但再想想也没什么毛病，毕竟哥们儿我现在可是正规编制的警察，而且职务还不低。
“那行了，柯妮姐，谢谢你。没什么事儿，我就先走了。”我拿上东西，对柯妮说道。
“好的，小周啊，有什么问题，尽管给我打电话。以后要是没事儿的话，就过来坐坐，这地方实在是太冷清了。要是不想跑一趟的话，多给我打几个电话也好啊，什么时候都行，我可是一直都有空的喔。”说话间，这女人盯着我，媚眼如丝的。
我靠，没看错吧，这是在挑逗我吗？
不得不说，这女人的这双眼睛，还真是电力十足！
……
折腾了这么一大圈儿，终于回家了。家里显然有人收拾过，至少血迹被清理干净了，只是在那面墙上，还留有一些红色的印迹。我看不见，但我能摸得到。不过没关系，无所谓了。
先，我给夏晓月打了个电话。
原本我是想给方静雅打的，毕竟自从车祸以来，她对我可谓是仁至义尽，无微不至了。可想想还是算了，也许今后我和她就不会再有任何交集，而且我也有些心虚，有些话对她，不太好意思说出口。
我告诉夏晓月，我回来了。并对她说，今后，她和宋姐都不用再过来照顾我了。理由是，我的眼睛好了，我能看见了。
之所以这样说，是为了省去不必要的麻烦，不然，我要怎么跟她解释呢？
最后，我让她转告方静雅，我和她之间的赔偿协议作废了，她不再欠我什么，那剩下的五百九十万也不用给了。
我承认，之前是我心术不正，贪念作祟。
哥们儿一直是个穷屌丝，哐叽一下，六百万砸在我面前，怎么可能不动心？人之常情嘛！不过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我也看开了，如果想要那些钱，我就得继续装，在人前装成一个什么也看不见的瞎子，而且得一直装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多累呀，算了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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