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深夜长谈

安皓远内心一阵无语，“痛不痛，我还是分得出来的。”&1t;/p>

        她悲壮地继续坦白：“啊，我装的。”&1t;/p>

        安皓远也是很无奈，“你那晚醉得连站都站不稳，你还能装得了痛？”&1t;/p>

        “条件反射吧。因为平日里我都会告诫自己，遇到这种突事件的时候一定要做好万千准备，不能暴露了自己，所以可能我的潜意识促使我这样做了。”&1t;/p>

        她说得头头是道，安皓远都不忍心拆穿她，她那晚疼得把他的肩膀咬得有多深。&1t;/p>

        他深深地看着她，藏着得意和戏谑。亓洛看到了，赶紧心虚地自圆自话，“对不起，我欺骗了你，我现在就走，好吧。”&1t;/p>

        她一站起身，安皓远就抓住她的手腕，把她往自己怀里一拉。&1t;/p>

        但是由于安皓远是盘腿坐在地上的，腿间空开了很大的空间。他一拉亓洛，亓洛猝不及防，没站住脚，整个屁股重重地跌到了他用大长腿围成的空间。&1t;/p>

        “我顶你个肺，安皓远，你是有病吗？玩报复吗？”亓洛摸着自己的一侧臀部，吃疼地骂道，就要撑着地板起来。&1t;/p>

        安皓远也不是故意要造成了这样惨重的事故的，他不好意思地别过头，还不忘钳制住亓洛，说：“你别动。”&1t;/p>

        这样的姿势有点暧昧，毕竟她就在他怀里，他怕他会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1t;/p>

        “我刚都道歉了，还有完没完了？”她怒瞪他。&1t;/p>

        “闭上你的嘴。”安皓远喝住她，伸手拿过药箱，从中挑出一瓶药膏。&1t;/p>

        亓洛不明所以，被他强硬地按下头，脖子处传来一阵酸痛，被她咬牙忍住了。&1t;/p>

        那样隐忍的姿态，就跟那晚的她一样，无声地承受他带给她的痛。&1t;/p>

        他给她轻轻涂上药膏，亓洛感觉凉凉的，但她还是忍不住说：“其实，这种伤用药酒散淤会更好。”&1t;/p>

        “我没有药酒。”&1t;/p>

        “我什么都不涂，过几天也会好。”她强低着头，声音低低的，闷闷的，又补充说：“你不用觉得对我亏欠，很多事情，时间久了，我就会忘了。”&1t;/p>

        “不是亏欠。”&1t;/p>

        “那是什么？”&1t;/p>

        “企业文化，善待员工。”&1t;/p>

        亓洛一头黑线，明明就是老板和员工的偶然的不正当关系……&1t;/p>

        但她思虑着，她得赶紧结束这样暧昧的气氛、危险的关系，只要当机立断做出了选择，剩下的，时间都会处理好。&1t;/p>

        “安老板，我觉得我们没必要这么亲近。”她尝试抬起头，被安皓远重重按下。&1t;/p>

        “你为什么不能像其他女人一样，假装乖巧柔顺一点？”&1t;/p>

        “那你为什么不像其他男人一样，假装温柔热情一点？”她学着他反问。&1t;/p>

        “哪种其他男人？尹启辰吗？我不是那样的人，骨子里没有热情的本性，勉强装出来会变得不知所谓。”&1t;/p>

        “那你说的哪种其他女人？宋可思吗？我也不是那样的人，骨子里没有柔顺的气质，勉强装出来会矫情讨人厌。”她又学着他回话。&1t;/p>

        安皓远知道她是故意堵他的，心里一阵憋气。亓洛刺儿太多，像狼一样，外表冷静，内心有兽性，不容易驯。&1t;/p>

        “我想我大概知道为什么你有点喜欢我。”亓洛闷闷地说，头低到很低。“我跟宋可思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她高贵，各种名牌换着玩；我随便网上买两件就能凑合穿好几年；她立志想当女强人挽救她的家族企业，我孤身一人能赚到钱养活自己就行；她天天谋害这谋害那的过得像后宫剧，我天天玩游戏吊儿郎当的能混一天是一天。你喜欢我这样的生活方式，某个程度上，自恋地讲，我是你爱情的样子，轻松自在，我也觉得这样的爱情很舒服很好；但是严格来讲，纵然宋可思追求的东西不合你的眼界，但是你依然爱她、追逐她，也许，这才是爱情。”&1t;/p>

        她把头低得很低，低到安皓远看不到她的表情，他也读不懂她话里的清冷，能看到的，只有她冷峻的侧脸轮廓，在黑暗的阴影里，像魔鬼的翅膀，蓄势待。&1t;/p>

        气氛变得冷清，只剩呼吸交错。&1t;/p>

        他牵扯开一个淡然的苦笑，“你说得很对，分析得很合理，但是亓洛，你不是我，你的话是替宋可思说的。我有一个固执的信仰，把自己的身心交给‘命里有时终须有’的人。”&1t;/p>

        亓洛侧过头来看他，一半的脸隐在暗处。她的鼻梁和轮廓俊美，薄唇上抿着特有的冷静，而眉间清秀，眼神严肃，很认真的、聆听的神色。&1t;/p>

        他忽然被打动，她侧头看他的角度像一幅绝美的油画。&1t;/p>

        他忍不住深情地表白：“我可以在宋可思面前坚守住信仰，但在你这不能。”&1t;/p>

        听完，她惊了一惊，慢慢地笑了，坦然地说：“我以为自我能控制得了本我的爱，才是真的爱。”&1t;/p>

        “弗洛伊德吗？”安皓远轻笑，“可我认为，本我才是最真实的自我，有时候本我的最直接，是自我的最纯粹。”&1t;/p>

        亓洛皱眉，她对这些很哲学的东西，懂得不多，顶多能耍耍嘴皮子，没多大感受，或者说，她对很多东西都太冷淡。她年少的轻狂都放在了军绿色的迷彩队里。她的生命里，被生存和死亡占据过很长的时间，连尹启辰带给她过的恋爱都被掩盖得不见踪影。当她经历过很多，她变得对一切漠不关心。&1t;/p>

        可今天，她突然对安皓远的话很感兴趣，因为那是一个她很少涉步的领域，无论是他的话题，还是他的感情，又亦或是他自己。&1t;/p>

        她害怕，又好奇。但她还是说：“你跟一个退役军人讲哲学？我跟你三观不合。”&1t;/p>

        “是你先提起的。况且三观不合的人多的是，没那么多思想相契合的人，看怎么磨合。”他站起身来，走到落地窗前，推开了窗，一阵阵冷风涌进来。他望着远处，远处是一片黑暗得看不见的海面。&1t;/p>

        他苦恼的声音在风里飘扬，“我跟宋可思既不合，又磨合不来。她有她的追求，我有我的坚持，谁也不肯迁就谁，太累了，才会到现在这种地步。”&1t;/p>

        “你总不能要求她为你去改变自己，她有自己的追求，事业为上，利益最高，那才是真正的宋可思，你当初不就看上她的野心吗？”&1t;/p>

        “可是她的野心过了对我的感情，她把我当做筹码，当做能放弃的棋子。只要我碍着她的事了，她会随时把我丢掉，而当我对她或者‘宋词苑’有好处的时候，就会跑来找我，周而复始。我不是那种爱她就可以包容她的一切利用的人，我很小气，我觉得我的爱和她的不对等了，我觉得我为她付出了太多我力所不能及的辛苦，我觉得我累了，我就不想爱了。‘轻松自在，我也觉得这样的爱情很舒服很好’。”&1t;/p>

        “但是她离婚了，没有人帮她。你也还是想借着ann&#o39;s的势力把她竞争对手挤下去了。”亓洛似乎看透了一切，她的目光时不时瞄向他的笔记本界面，停在了一份策划书上，那份策划书，很明显是写给宋可思的。“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就算你把其他公司挤兑下去了，ann&#o39;s也顺利急流勇退了，‘宋词苑’也未必能拔得头筹。尹启辰不是傻瓜，他不会选一个走在破产边缘、没市场、没资金、没实力的公司。到最后，她非但不会感激你，甚至还会恨你。”&1t;/p>

        “也许我就想她恨我，好让我们都对对方死心。但是我又会想，我帮到她了，我成为她的踏板，心里真的很不服气。可我帮不到她了，我会觉得她很可怜，自己也很可怜，连一点忙都帮不上她。”&1t;/p>

        亓洛看着他的背，宽阔厚实，但是风强势灌进他的衬衣，让他看起来很脆弱，但他又是矛盾的，迷茫的，不知所措的。&1t;/p>

        “我可以帮她拿到合同。”她轻轻地说。摸索着口袋，想找根烟，现自己没有口袋，也没有烟。&1t;/p>

        待他悲戚地回过头来，她仿佛看到他眼里的绝望和无奈。&1t;/p>

        她心里泛起酸涩，忍不住同情地说：“我也可以帮你追到她，还是死心塌地的那种。谁也不用改变，谁也不用去迁就，就是单纯的喜欢和在一起。”&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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