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 乡下大汉也疯狂
程诺没有听到二人的“情话”，而是继续边走边四处查看。刚才因为没有亮光而未能看到二人样貌，程诺这才想到可以用手机照明。掏出自己的手机打开了手电筒的应用，顿时照亮了一方天地，照在柏油路上一览无遗。这下可好了，如果艾芙三的手机还在的话，远远照过去就会反光，哪怕她贴了哑光的磨砂手机膜，只要稍微仔细一些也能轻易现。&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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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程诺对找到手机并不抱任何希望，因为他对人性很有信心；而且他可是忠实的华为粉儿，对苹果手机也不太感冒，因为待机时间太短——至少他一直这么说。但是他想起方灵珊说的那句话：&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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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至少也要去看看吧？我刚买的7p1us，六千多块钱呐，万一没丢就算赚啦！”&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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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对找手机不抱希望，他对买手机不感冒，但是他对钱很敏感呐！就冲方灵珊这个“赚”，他也得仔细找！&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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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程诺暗喜的时候，突然一双毛腿出现在光束中，程诺下意识地退了两步，抬头一看，一张傻乎乎的大脸出现在眼前，是一个典型的乡下大汉。&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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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泥找煞捏？”对面的大汉带着口音问道。&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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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我找手机，苹果7”，程诺仔细端详了一下这个人，还是感觉傻乎乎的，个头看起来跟自己差不多，就是浑身上下的衣服脏兮兮的。而且口音这么重，看来是刚来华都不久的外地来都工作人员了。&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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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泥导底找叟几还四找苹果？”大汉追问道。&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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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诺有点无语，这人看长相估计得小三十了，而且虽然看着傻乎乎的，也不至于缺心眼吧？现在哪怕是穷山沟的人，还有几个觉得苹果手机等于苹果加手机的？不过他还是笑着说道：“我找手机。”&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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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看了一眼他道：“泥叟里由叟几，咋海早叟几？”&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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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诺一想，也不怪对方这么问，自己这种做法相当于骑着马找驴，想必这位大哥从没想到过会有人“浪费钱”用两个手机吧？灵机一动，程诺想起刚才那个女人的话，于是说道：“是我女朋友的手机，大哥捡到了吗？”&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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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诺只是随口一问，并没有觉得能从他手机找回手机，或者说要回手机。他知道乡下人很淳朴，也接触过小偷小摸的穷困苦力工，所以对他们的面相也多少有些了解。程诺从他的眉眼间看出他并不像后者，如果手机注定拿不回来，落到他的手机也许是个不错的结果。虽然艾芙三那个家伙会吃点亏吧……不过话说回来，生活可不是小说电影，哪儿那么巧碰到一个人就是捡到东西的？这不扯淡嘛！&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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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对面传来大汉震耳的声音：“呵呵，俺哪里能剑到咧，泥索，泥叟几涨啥样，俺帮你找找！”&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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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大哥还挺热心，不过也好，万一自己有哪里没看到呢，也没准就能被他找到也说不定。于是说道：“那就先谢谢大哥了，你看看我手机这手机，我要找的比这个稍微大一个圈，也比这个薄一点点，颜色接近粉色，不过大晚上的可能看不清颜色，其实我都不抱希望能找到了。”&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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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诺心知就算告诉他玫瑰金他也未必明白，索性说个容易理解的，省的再听一大堆浓重的口音——程诺真心觉得太费脑子了，要不是因为自己没事总听德云社，还真未必能听懂。&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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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咧，俺去讷边儿，泥载折边儿！”说着就向前跑去。&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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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大哥别跑那么快，天这么黑你看得见吗？过来咱俩用手机照着一块找！”&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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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大汉已经没影了，也不知道听没听到他的话。程诺很不解，他说的帮自己找难道不是自己举着手机，两人一块四处看吗？怎么他自己直接跑了？&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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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要弯下腰继续找，前方传来一阵砰砰砰的脚步声，随之而来的还有熟悉的浓重口音：“俺找到咧，找到咧！”&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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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诺借着手机出的灯光看着大汉傻笑的脸庞，笑了出来：这大汉，也不像看着那么傻嘛。&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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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跑到程诺面前，将手机递给程诺，高兴地道：“泥侃侃，尤么有坏掉？”&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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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诺结果手机，顺势握住了大汉的手说：“太谢谢你了大哥，帮我看管一天了吧？真难为你了，你看……”&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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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诺的话没说完，对面的大汉就一脸无奈地道：“俺爷就告诉俺来着，城里人儿聪明着咧，咋能让俺给蒙喽！”&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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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大汉一阵重口音的鞭挞，程诺终于知道了事情的经过。大汉名叫王南，是带着他爹刚从河北来到华都的，他不知道什么叫“来都务工人员”，但自己确实是来华都找活干想挣点辛苦钱的。今天早上出去按他爹说的四处找工地，看有没有地方可以做个抗水泥的苦力，不知道怎么就绕到了这里迷了路，刚要找人问问就见到一个小伙子在捡地上的一个“小枕头似的东西”——这是大汉的原话，他并不知道这事女人随身携带的包包。看被风吹走散落四周的衣服，大汉想上去帮忙捡，就一边喊着“额来帮你么”一边冲了过去，可能是他的架势太吓人，小伙子连忙利索地捡起衣服就跑了。&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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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虽然看着傻，人也有点憨，但是不妨碍他脑袋聪明。一见这样就知道小伙子拿的不是自己的东西，连忙追了过去，路过小伙子呆着的地方时又看到有一个手机，估计这也是一起的，于是赶紧跑回来拿在手里。这么一耽误，大汉再追过去的时候，小伙子已经不见了踪影。大汉对这里又不熟悉，只好回到原地等失主。&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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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诺实在想不明白他的家乡到底在哪个穷乡僻壤，连女人的包包也没见过，不过对他那种防止别人冒领的方式倒是很赞赏，虽然他做的还不是太好。&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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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从早上一直等到现在吗？”程诺突然想到一件事。&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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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咧！”大汉——也就是王南憨厚的一笑，说道。&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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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不饿啊，走，跟我吃饭去！”程诺一听这哪儿行啊，怎么说他也对自己……对方灵珊有恩，怎么能让人家饿了一天连饭都不吃，请顿饭吃都不够表达谢意的。&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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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应咧，俺不……”&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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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咕……”王南的话没说完，肚子里传出了声音，王南又不好意思地憨笑起来。&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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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个偏僻的小餐馆里，王南狼吞虎咽地吞着面前的木须肉盖饭，这还是他走到自己认识的路上时，才对程诺说起附近有个好多人吃饭的地方，而程诺也是饶了半天才现了这里。程诺觉得自己脸上火辣辣的——请人吃饭居然在这种地方！他一直不知道仁济大厦附近吃饭的地方居然这么少，部门里几个人常去吃饭的地方人满为患，别说坐进去，就是要个外卖都得排到一小时以后；附近倒是有几家高档餐厅，可那真不是程诺消费得起的；又走了半天，程诺连个烧烤摊都没看到。而到了这里看到王南盯着墙上盖饭的照片呆，问了之后王南说自己从来没见过这些东西。&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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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没吃过米饭吗？”&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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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俺们吃搞粱米饭？”&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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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粱……也能当米吃吗？白面呢？”&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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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俺镇上见过有人迟白面条条，俺牟迟过……”&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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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们那里平时还吃什么？”&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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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棒子面，白薯面”，王南继续狼吞虎咽着，咽下一口米饭，含糊着说道。&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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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倒是听说过没吃过，还吃别的吗？”&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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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上荒年就掺上点榆树皮面。”&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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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榆树皮面？那是吃的东西吗？树皮也能吃？”&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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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牟的吃，榆树皮也四豪东西咧。”&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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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续聊了几句程诺才知道，王南的家真的是在一个称之为穷乡僻壤都算夸奖的小山沟里，总共就那么十几家人家。每家主要的粮食都是玉米和白薯，至于今天程诺请他吃的这些，用他的话说：俺爹也牟吃过这么好滴！&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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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山沟里山珍野味什么的倒是有，不过还要翻山越岭地卖出去，不然煤油食盐都没法买。当然也就能买这些必需品而已，大米白面绝对属于奢侈品。而王南其实今年刚刚二十，看着一脸老相也全是这种穷苦日子的功劳。&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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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这样的生活，也会偶尔遇到荒年白薯不够吃，掺点榆树皮面只能勉强饿不死人。而王南其实家里原本有兄弟四人，有一年山里大水，其他三个被大水冲走。而那早夭的三个兄弟分别是王东、王西、王北。&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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唏嘘之余，程诺不禁为他们哥四个的名字一阵无语。本以为王南这个名字虽然不算大雅，倒也不算大俗，应该算个中等偏上的名字，没想到“套餐”居然是这样的。&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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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两人的聊天，王南6续吃下了木须肉和烧茄子两份盖饭，一份炒饼，和半碗西红柿鸡蛋面——从这点餐的做法就看出程诺那种不着调的良苦用心了。那碗西红柿鸡蛋面本来是程诺自己要吃的，结果自己没怎么吃，净忙着给王南点餐了——这大汉狼吞虎咽吃完一份也不说话，就坐在那里呵呵傻乐，程诺问他还吃得下吗，他就呵呵一笑说还能吃，程诺就再给他换着叫一份。直到吃完炒饼后王南才说吃饱了，而程诺心里想着他的那种生活没了胃口，吃了一半就放下了筷子。王南就问他为什么不吃了，程诺只能说自己不太饿，于是王南说了一句“咋能不要咧”，剩下那半碗就被他几口吞下了肚。&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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