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来读 > 泰山仙侠传 > 第59章 一语成谶

第59章 一语成谶


石世宇到了牢里把闻知县的话转述给了凡道长,了凡道长听后喜出望外,旋即神情暗淡下来,喃喃自语道:“问什么都不要说话,不就是哑口无言吗?奈何!奈何!”了凡探寻地盯着石世宇的眼睛,石世宇睁大一双小眼注视着了凡,坦然地说道:“道长,不要想得太多,明天……忍一忍就过去了。”

        狱卒送来晚饭,了凡道长胡乱吃了几口,再也咽不下去了,端起稀饭喝了半碗忽掷于地,张着嘴,双手抓着脖子,痛苦地蜷在地上。狱卒慌忙报告闻知县,闻知县安排石世宇延医诊治。石世宇接到狱卒的报告,一面安排狱卒去永生堂请阎一春大夫,一面急匆匆地去了牢狱。

        了凡道长看到石世宇好似盼到了大救星,扑上去,左手抓住石世宇的肩膀,右手指着自己张开的嘴,“咿咿呀呀”地说不出话来。石世宇蓦的想起了凡道长对自己的好来,眼圈红了,安慰道:“大夫马上就来,道长放心!闻知县安排的。”听了这话了凡道长霎时木雕泥塑一般,旋即脸上惊恐万状。

        了凡道长潸然泪下,左手从石世宇的肩膀上滑下来,抓住石世宇的右手,右手使劲指着南方,眼睛焦灼地盯着石世宇。石世宇明白了,了凡道长是在向他托付他的家人,忙道:“道长请放心,我一定照顾好嫂子和孩子……再说,道长你也不会有事的。”了凡道长感激地点了点头,在狭小的牢房里转了一圈,最后从窗棂上揭下一薄薄的木片,蹲在地上,招手让石世宇蹲下,写道:“神龛之上,银票廿万。”石世宇着实吃了一惊。

        牢门开启,阎一春走了进来。两个人站起身来,了凡道长不动声色地交换着左右脚,把地上的字迹践踏模糊。彼此都是熟人,省去了客套,阎一春焦急地让了凡道长张开嘴,仔细地看了看,道:“急火攻心,三天之后,不治而愈。”

        闻柏达升堂问案,石敢当、钟碧霞临堂观案,分坐东西两侧。

        闻柏达一拍惊堂木,高声喝道:“带人犯!”片刻之后,了凡道长被带上大堂,在“威武”声中跪下。了凡道长抬头一看,心里便凉了半截:“今日定是凶多吉少,石敢当、钟碧霞端坐公案之下,显然闻知县已经摆明了态度。”

        闻柏达喝道:“下跪者何人?报上名来!”了凡道长不能言语。闻柏达喝道:“藐视公堂,掌嘴十下!”赵成鹏走上前,左右开弓打了了凡十个嘴巴,了凡鼻嘴流血。闻柏达喝道:“下跪者何人?报上名来!”了凡道长依然不能言语。

        闻柏达大度地说道:“本县暂且给你记下。了凡,森罗殿密室藏银十多万,如何聚敛而来?蒿里山神祠如何借托司、玉瓶掣签之名,诈骗百姓钱财?如实招来!若有半句谎言,本县定打不饶!”了凡道长还是不能言语。闻柏达朗声道:“你招还是不招?”了凡道长的脸上露出凄惨的笑容。闻柏达大怒,抽出令牌,喝道:“重打四十棍,本官倒要看看,你招还是不招?”

        令牌掷下,四个衙役忽地围上来,按住了凡的臂膀和双腿,衙役王栋和赵成鹏拎棍走近了凡道长左右,举棍便打。你一棍我一棍,上下交错,一棍屁股,一棍后腰,一棍后背,声声沉闷。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这是要往死里打啊。了凡道长疼痛钻心,却叫不出声来,打过十棍,双眼暴突,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了凡道长何许人也?一听要打四十大棍,心里便一切明了。“忙忙碌碌,哑口无言!”果然应验!当机立断:“闻柏达,你不仁,我不义,这大堂之上定有你的对头!我且把你的恶行写下。拼死一搏,挑起派争,也许还有一线生机。”随即,拼尽全力,用手指蘸着自己的鲜血,颤抖着刚写下一个“闻”字,一只皂靴踩住了自己的右手。

        了凡道长抬头一看,不由自主地张大了嘴巴,石世宇阴冷地盯着了凡。了凡顿时豁然:“那个人原来是他,我为石世宇作了嫁衣裳!”了凡道长的头重重地摔在地上,眼泪哗哗地流了下来。石世宇心里突然惴惴不安起来。石敢当和钟碧霞来到近前,两双眼睛死死地盯着石世宇踏在了凡手上的那只皂靴。

        石世宇既害怕又气愤,低声嗔怒道:“成何体统,大堂之上岂能随意走动,快快回去!”石敢当不情愿地拉着钟碧霞离开,回到公案前坐下。

        了凡道长突然昏死过去,王栋和赵成鹏依然高高地举起棍子,石世宇厉声喝道:“住手!”王栋和赵成鹏收住大棍。石世宇冲堂上大声道:“闻大人,了凡道长熬刑不过,昏了过去,请大人手下留情,不要打了。”闻柏达痛快地答应了。四十棍,打了三十六棍,余下四棍,打与不打,无关紧要了。

        这天晚上,了凡道长死于狱中,闻柏达密令隐匿不报。第二天继续审案,方宽、杬木招认了托司和玉瓶掣签的秘密。

        第三天,知县闻柏达升堂宣布了了凡道长死亡的讯息,方宽、杬木各打二十大棍后开释。随后,令石世宇代表县衙到蒿里山神祠召集全体道士加以训斥,严令清白做人,公正做事,无愧于神祠。

        晚上,知县闻柏达在家单独宴请石世宇,无人作陪,家人仆人俱都回避,八仙桌上摆满了珍馐美味,闻柏达拉着石世宇相邻而坐,把酒言欢。闻柏达道:“明天你和我到济南府,面见知府大人,禀报蒿里山神祠一案,你看怎么说好?”石世宇道:“据实禀报即可,蒿里山神祠一案的判决貌似混沌不明,其实有谁能理解大人的苦衷啊?蒿里山神祠地位尊崇,举国瞩目,容不得半点差池。如此判决,可谓神来之笔。了凡道长并非死于刑杖之下,而是因为自己染病,口不能言,耽误诊治。说来说去,纯系咎由自取。”闻柏达抓住石世宇的手,动情道:“知我者,世宇也!”

        石世宇遂把了凡道长在牢狱里写下“神龛之上,银票廿万”一事告知闻柏达。闻柏达面庞沉寂,许久才开口问道:“世宇,你觉得这钱如何处置?”石世宇道:“不义之财当取之。”闻柏达道:“何人堪当此重任?”石世宇道:“闻虎一人足矣。”闻柏达道:“你要多少?”石世宇道:“全孝敬大人,分文不取!”闻柏达沉吟片刻,道:“需要我为你做些什么?”石世宇道:“大人高升在即,世宇希望能够接替大人的位子,以便传承大人的衣钵。”闻柏达道:“本官定当全力相助!”

        这天晚上,石敢当辗转反侧不能入睡,了凡道长死了,似乎一切尘埃落定,然石叔叔的那只靴子老是在眼前晃来晃去。蓦的,桥沟那座气派的大宅院倏然出现在脑海里,旋即石敢当想起了那个把自己掷进水塘里黑衣黑衣蒙面人;想起了那两个黑衣盗墓贼,一种不祥之感油然而生。石敢当慌忙起身穿衣,叫起天虎,出了家门。匆匆到了通天街,进了箩筐香客店,借了一匹高头大马,直奔老家桥沟赶去。

        一路上,快马加鞭,不半个时辰就到了老家桥沟,远远地便看见东村南边火光冲天,目测大体位置应是自家老宅院处。石敢当懊悔不迭:“唉!来晚了一步啊!”及至驰马赶到,果然是了凡道长的家失了火。

        乡亲们正忙着从南面水塘里担水救火,石敢当冲进宅院,火势旺盛,宅院正房的门窗全都向外喷射着烈焰。石敢当走近堂屋正门,急不可耐地便欲冲进去,突然一声断喝响起:“站住。”一只有力的大手迅疾地抓住石敢当的后衣领,向后拖了几步,“你不想活啦!”

        石敢当回身一看,是石介富,忙道:“三爷爷……”石介富道:“敢当,你啊!三更半夜的,回来干啥?”石敢当道:“我担心这家人出事,就急着赶来了,唉!还是晚啦!”石介富摇头叹息道:“肯定活不了了,烧了有一段时间了。要是穷人家火就不会这么旺了,富人家东西多啊,绫罗绸缎一着火星,哪里有个救啊!命没了,钱财再多有啥用?”

        救火插不上手,石敢当带着天虎围着宅院转了几圈,没有现可疑之处。

        卯牌时分,火才扑灭,气派华丽的十间正屋化为一片废墟,等到天光大亮,乡亲们从废墟里抬出五具烧焦的尸体,尸体蜷缩成一团,大同小异,年龄大小,男女性别,不能辨别。众人无不伤感,有的泪眼双流,连连啜泣。石介富道:“平常这家人家有一主二仆,多出来的那两个就是一双儿女了。”

        石敢当自思道:“事情也太巧啦,了凡刚死,家里便失火了,一家老少悉数身亡。”石敢当的眼前浮现出了凡道长一双儿女的活泼身影,心中悲痛万分。“如果有人纵火,他是谁?一定是那个谋夺圣泉的幕后黑手!不是了凡,那是谁?如果不是了凡,那个人为何让了凡占有圣泉?”石敢当苦思冥想着。

        里正报官,知县闻柏达、县丞石世宇、县尉霍道一带领一班衙役赶到桥沟村,一看是石敢当家的老宅院,都颇感诧异。仵作许马跃验尸后,认定五位死者系火中窒息而亡。霍道一仔细地勘验了火场内外,没有现人为纵火的证据。庭院四周,因众人救火,凌乱不堪,也没有现有人翻墙入院的证据。闻柏达当场判定:“此系居家不慎失火,致人死亡。”

        此家在此并无祖坟,闻柏达责成桥沟村妥善安置。里正当场表态划一块薄地安葬这一家人。石世宇建议将了凡道长也安置于此,闻柏达同意。也许是天意,了凡道长一家团聚了。

        石敢当的脑海里猛地跳出一个人来,挥之不去。那个人难道是世宇叔叔?卖自家宅院的是他;安葬了凡道长的是他;他和了凡道长是老朋友;他用脚踩住了凡道长的手。所有这一切都指向了他的石叔叔。石敢当的耳畔响起爷爷的那句话来:“一个人可以不识字,但不能不认人!”真相或许已经浮出,我石敢当岂能错过?石敢当决定试探一下石叔叔。

        从桥沟回来的第三天傍晚,石敢当借故来到石姝家,石世宇把石敢当叫到书房,劈头便责问道:“黑更半夜,你跑到桥沟干什么去了?”石世宇猝不及防地责备,令石敢当晕头转向,想象中的原告和被告瞬间颠倒了。石敢当随即镇静下来,笑道:“我做了个梦,爷爷告诉我老家宅院失火啦。所以我就赶过去了。”石敢当说完这话,眼睛直直地盯着石世宇。石世宇淡然一笑,道:“真有这事?”石敢当笑道:“我怎么敢骗您呢,叔叔。”

        石世宇满脸忧伤,道:“我和了凡道长初识于乡试,私交甚笃,你家的宅院就是他买的,遇害的就是他的家人。了凡道长因为出任蒿里山神祠住持时,隐瞒了自己的家室,将家人从山西接来团聚后,怕授人以柄,故和我约定守口如瓶。故人已逝,我所能做的只有让他们在墓地里阖家团聚了。”石世宇说着说着,泪水涟涟,哽咽道:“大堂之上……我看到他用手在写什么……人为刀俎……其为鱼肉,不是找死吗?我虽然拦住了……也替他告饶了几棍……但我这个老朋友终究没能熬过这一关……”

        石敢当没想到自己一肚子的疑问,被石叔叔几句话就轻轻松松地化解了。石叔叔不是那个人,这一点可以基本肯定了。哪个人是谁?了凡道长,这个圣泉的受益者,他已经死啦!如果是人为纵火,那么了凡道长的背后肯定还有一只黑手,那才是真正的主谋,他是谁?

        石敢当走后,石世宇心里叫苦不迭:“自己把了凡道长送上不归路,一是自保;二是在石敢当和了凡道长之间选边站,我选择了石敢当。可石敢当接着就把矛头对准了我,如之奈何?”

        “对石敢当只能帮不能伤!”“伟大人物是害不死的。”“从此之后,你要在石敢当幼小的心灵里,播下一粒种子,让他觉得你是他和他们石家的恩人,并且使他不断地对你产生依赖感!那么,你将来的收获与你的付出相比,何止千倍!”了凡道长的这些话言犹在耳,石世宇心中慨叹道:“道长啊,这可是您教育我的。您走了,如何对付石敢当?谁能告诉我?”

        (本章完)


  https://www.dldwx.cc/xs/130232/582070115.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dldwx.cc。都来读手机版阅读网址:m.dldwx.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