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海妖（4）
叶寒秋也听到了那阵怪笑声——是鸾鸟的千里传音。&1t;/p>
这女人，还真是阴魂不散！&1t;/p>
看到黑扑扑的鸟群掠过长空，他下意识地啧了一声，接过孩子、担忧地看了林如斯一眼，她刚刚才受了伤，现在根本催动不了云萝扇。&1t;/p>
藏人还在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完全没有意识到现在的状况有多么棘手。他把海螺紧紧握在了手里，根本没有注意到空中越来越多的鸟灵。&1t;/p>
林如斯却一下子变了脸色，大叫了一声，连忙拉着叶寒秋和藏人逃跑，也顾不上什么男女授受不亲。“&1t;/p>
你还把妖怪的东西拿在手上做什么?”看着藏人失魂的样子，林如斯断定是海螺在作怪，连忙一把夺过了丢在了地上。&1t;/p>
“你干什么?”一直乖顺的藏人眼神忽然变得狠厉起来，周身笼罩着巨大的森然杀意。一双眼睛死死地瞪着林如斯，冷冷道:“我记起来了，两百多年前是你在若水降下了天火，把所有的一切都烧成了灰烬，你这个杀人凶手！”&1t;/p>
他全都记起来了！听到鸟声响起的那个瞬间，他把前世的记忆全部都回想了起来——叶寒秋就是当年的白泽！是那个抢走他爱人的混蛋！&1t;/p>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林如斯的手背被他打得生疼，现在又听他这般说叶寒秋，心里更是恼火不已。&1t;/p>
佛珠瞬间出手，大涨的白光直逼年轻的祭司，暴增的杀气逼的他满头的银丝瞬间飞舞起来。&1t;/p>
在林如斯的惊慌失措中，叶寒秋抱着孩子纹丝不动，面色中没有半点恐惧和不安。&1t;/p>
佛珠“唰”地一下打进了叶寒秋的肩胛骨，鲜血顿时四溅而出，喷在了孩子天真烂漫的脸颊上，绽放出了一朵又一朵的血色樱花。似乎是感觉到了气氛的凝重，那孩子顿时放声大哭起来。&1t;/p>
“你倒是比一千年前有种！”藏人收回佛珠，冷冷道:“真是老天有眼，让你这个畜生被自己的族人追杀！”&1t;/p>
他永远记得，叶寒秋怎样和那群高高在上的神族一起降临在这片大地上，以不可抗拒的姿态强硬地烧毁了这个若水！那样的目空一切，那样的不可一世！&1t;/p>
“东格！”林如斯气急败坏地骂了一句，挡在叶寒秋身前，愤怒道:“不许你杀他，他是我相公！他是个英雄！”&1t;/p>
“我不是英雄。”听着那样的辩解，叶寒秋却无动于衷，只是冷淡道:“我所做的，不过是赎罪罢了。人会犯错，神族同样也会犯错……”&1t;/p>
犯错?他怎么敢风轻云淡地说出这两个字！&1t;/p>
藏人眼中满是冷厉，定定地看着他，而后冷笑道:“那你敢不敢把你做过的事情说出来?”&1t;/p>
叶寒秋的眼中闪过一丝痛苦。即使他用余生来弥补百年前的那个罪过，也无法抹去他曾经犯下的罪恶——是他让这个大地生灵涂炭，妖魔肆行。 &1t;/p>
————&1t;/p>
“是白泽，是他先轻薄我的！”美丽的鲛人趴在若水之畔，面对着无数高高在上的神族，泪眼朦胧地哭诉着，“你们凭什么惩罚我?”&1t;/p>
嘲讽声回荡在整个若水河畔。&1t;/p>
“不过小小海妖，还敢狡辩?”神族长老冷笑了一声，把赤身裸体的鲛人从海中毫不留情地拎了出来，重重地扔在沙地上，厌恶道:“一个不知廉耻的鲛人，也妄想勾引神使?那条丑陋的鱼尾真是让我恶心！”&1t;/p>
众神随即哄笑一片，无数双眼睛讥讽地望向那个可怜的鲛人。男人们露出淫糜的目光，刺骨地在她身上审视着；女人们的眼中充满了嫉妒，恨不得立马剥下那张美艳的脸庞。&1t;/p>
在这片大地上，神族就代表着至高无上的权利，没有人能够违逆他们旨意。&1t;/p>
除了开天辟地的创世神之外，世间万物在他们看来都是蝼蚁。&1t;/p>
单单“神族”二字，就意味着所有的公平与对错。&1t;/p>
而白泽更是直接聆听天神旨意的神使，身份自然尊贵无比，即使在神族中也是万人之上。&1t;/p>
而现在，这个低贱的海妖竟敢胆大包天到，勾引他们神圣的神使。更可恨的是，这个海妖竟还早与一个人类男人私通！&1t;/p>
这简直是对他们神族的奇耻大辱！从来没有人可以亵渎神族的荣誉，以前没有，未来更不会有！&1t;/p>
鲛人的皮肤开始干裂，甚至渗出了血丝，离开了赖以生存的6地，她只有死路一条。&1t;/p>
英俊的少年神使站在一旁冷冷地看着这一切生，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输给一个凡人?他是神族难得一见的天才，是整个大6最接近神的男人。为什么，为什么海若宁愿选择一个凡人也不肯接受他?&1t;/p>
明明长老们都说，喜欢的东西就要去抢过来，难道他做错了吗？&1t;/p>
“小小海妖，惑乱神使！灭其灵魂，挫其妖骨！”长老高声宣读着最后的审判，“焚其若水，烧其族人！”&1t;/p>
“不！”鲛人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没有了血色，随着鳞片干瘪地一翕一张，渗出了大量可怖的鲜血，“我求你们了，都是我的错，与我的族人无关！”&1t;/p>
“无不无关，由不得你说了算！”&1t;/p>
“把她拖下去，施以天火之刑！”&1t;/p>
“请天火！”无数的高呼声齐齐响起，回荡在整个若水之畔。&1t;/p>
“我求你们了，不要！”鲛人凄惨的哀嚎着，却无济于事，谁会怜悯一条海妖的哀求。在神族的眼里，所有人都是蝼蚁。&1t;/p>
“住手！”混乱之中，沉默的少年神使终于出声制止。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一时的爱慕给这个无辜的姑娘带来了怎样的灾难，“这是我选定了的伴侣，怎容你们说杀就杀?”&1t;/p>
众人随即哗然。他们不能容忍神使和海妖之间暧昧不清，更不能接受那个低贱的鲛人踏入神族的大门半步。为了血统的纯正，数万年来，他们皆是族内通婚，如今又怎么能让这海妖破了规矩。&1t;/p>
神族的荣誉高于一切，即使是神使，也不能违反半分！&1t;/p>
“白泽，你被这女人迷惑了心智吗？”长老气得脸色红，转身大骂道。&1t;/p>
少年狡黠地笑了笑:“我不管，你们要是敢动她。我就去神那里告状。”&1t;/p>
美丽的鲛人终是住进了灵山，被当做最精美的收藏品，锁在了万丈高楼里。&1t;/p>
失去了大海的庇佑和爱人的踪影，鲛人再不愿唱起动听的曲子。&1t;/p>
天风轻轻抚过她的皮肤，让她打了一个冷颤，灵山上的风是寒冷的，刺人心骨。她开始想念大海的微风，带着一丝丝咸味，仿佛情人眼角泪水的味道。&1t;/p>
她听见微弱的脚步声响起，它属于唯一可以进出这里的神使。她想将自己沉到海底，慌乱之下，才现自己已不在大海，而是住进在了水泡里。&1t;/p>
叶寒秋轻轻戳了一下水泡，等到对方终于不耐烦后，才无精打采道:“你为什么这么讨厌我啊？”&1t;/p>
“我不该吗？”鲛人的眼中充满了愤恨，隔着水泡与他面对面凝视着，冷冷道:“因为你，我与心爱之人分离。因为你，我离开了生活的大海。因为你，我的族人被迁怒。因为你，我失去了自由……难道我不该恨你吗？”&1t;/p>
听着对方一条条的控诉，叶寒秋诧异地瞪大了眼睛，“你怎么这么不识好歹，是我救了你的命、救了你的族人啊！”&1t;/p>
“那我应该感谢你吗？”鲛人露出了讽刺的尖牙，呲牙咧嘴地怒目而视:“你看看现在的若水！”水泡咕噜噜地响了起来，紧接着就出现了若水之畔的画面，到处都是熊熊燃烧大火，凄厉的哀嚎声四起，深蓝色的海面上被无数烧焦的尸体铺满，简直是一副人间地狱的模样。&1t;/p>
“你以为你们神族这些年来都在做什么——杀人！放火！强奸！”海若气得浑身抖，一张美丽的脸庞也变得扭曲，“你们才是该遭天谴的人！”&1t;/p>
“不，不可能！”因为太过震惊，叶寒秋几乎说不出话来，明明长老们答应自己不会迁怒旁人的，怎么会?&1t;/p>
“现在还在逃避?”鲛人冷笑了一声:“高高在上的神族啊，你敢不敢聆听大地的声音，你真的听不到他们哭泣的声音吗？”&1t;/p>
“我……”叶寒秋结结巴巴地不知道该说什么，犹豫了一声道:“那我还能为你做什么吗？”&1t;/p>
“已经晚了……”海若愣了愣，讥讽笑道。她送给爱人的海螺再也没有响起过，那个美丽的声音已离她而去——她唯一的爱人已死。&1t;/p>
两人之间再没有任何言语，叶寒秋心中的震撼完全无法用语言来描述，他没有想到自己的一时兴起，竟引出这样的滔天大罪。&1t;/p>
片刻的沉默之后，鲛人却突然坚定道:“我想去看看灵山的天梯。”&1t;/p>
————&1t;/p>
在神使的坚持下，鲛人终于被放出了水牢。在天火的肆虐下，整个若水都被烧成了一片焦炭，再没有半点活物。从高空中仰望下去，宛如皮肤上灌脓的黑皮。白泽坐在云端上，俯视着脚下的这片大地，内心迷茫而又疑惑——对于神族来说，凡人究竟意味着什么呢，子民?抑或是奴隶?&1t;/p>
“海若，你走吧。我还你自由。”年少的白泽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不敢注视美丽的少女:“我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对不起。”&1t;/p>
然而，听到神族那样难得的歉意，美丽鲛人的脸上没有半点喜悦之色，讥讽之味却越来越深:“原来这就是天梯。你们就是通过它，来到人间的吗？如果我毁了它，人间是不是就再也不会有神族?”&1t;/p>
“海若！”白泽彻底慌了神，“你在胡说些什么啊？这可是神亲自做成的天梯啊！”&1t;/p>
鲛人轻笑了一声，露出了一个绝美无比的笑容，“那是你们神族的神，不是大地的神。我们的神只有一个——那就是自由之神。”&1t;/p>
鲛人眼中闪过一丝笑意，那是即将解脱的慰藉，“让这一切都彻底结束吧！”&1t;/p>
“海若！”白泽心中猛的一悸，那样的疯狂决绝，让他破天荒地感到了胆寒。那是对神族的蔑视，对力量的不屑。在她的眼里，他看到了审判，那双眼睛赤裸裸地控诉着——你们神族罪孽深重！&1t;/p>
在他惊恐的目光中，鲛人从水中一跃而起，巨大的彩色鱼尾划过天际，以凄美决绝的方式，狠狠撞上了天梯。那一刹那，天地都出了一声怒吼，整个大地都因此而地动山摇。&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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