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未央阁

糟糕！它想必要攻击了！仲宸凭着今天的经验，知道这蛇对自己的敌意增大了。

        简单判断了一下形势，仲宸觉得，自己要跑，它应该是追不上。

        不再犹豫，仲宸立即调转马头，趁着月色稍明，便向着清平镇的方向策马狂奔。

        但就在调转马头那一瞬间，仲宸的余光扫了那只巨蛇一眼。就这一眼，差点儿吓得仲宸从马上跌下来。

        那蛇身突然向上挺起，身形长了一倍，此时伏在阴影里的一部分身体也暴露在月光下，最为让人惊骇的是，那蛇竟然长着两只手！

        此时仲宸也顾不得许多，身体前倾，脑袋紧紧贴住马颈，双脚不断踢打马腹，又使劲抽了马臀几下。人马合一，如箭一般窜了出去。

        识海中的亮点越来越远，最后消失了。想必是没有追过来。

        仲宸此时才略略舒了口气。今天的遭遇，让自己彻彻底底的对这世界的看法产生了颠覆性的转变，差别之大有如霄壤。

        从小到大，无论父亲母亲，还是教书的王先生，又或是慕白等一干玩伴，包括这几天接触的赵执事和南宫，每一个人，无论是主动传授，还是耳濡目染，传递给自己的认知就是：这个世上没有什么鬼怪，也没有什么灵力。那些都是上古的传说，只见于古籍善本，既无考究，也无实例，只是茶前饭后的聊资罢了。

        但是今天，这一切都打破了。

        先是自己与那戒指莫名其妙的产生了感应，再是那识海里跳出来的亮点，然后是谶师告诉自己是灵能者，最后居然看到了一个活生生的蛇人！

        仲宸有些无法接受如此巨大的认知冲击。几次捏了捏自己的大腿，而且一次比一次狠，巨大的疼痛告诉他，确实不在梦里。更何况，那枚戒指是真真切切的套在自己的手指上。

        这个世界，究竟还隐藏着多少秘密！？

        一路不加操控的狂奔，马儿居然没有走错。

        到达清平镇慕白他们的宿地时，仲宸已是力竭神消。

        仲宸告诉赵执事和慕白，与蛇人的遭遇时，遭到了大家的嘲笑。

        “仲宸，你确实太累了。”慕白关心的看着仲宸，“骑马很费精神，何况你也是初学没几日。”

        “小家伙，不错了。这样一路奔波，我们也吃不消啊。”赵执事说道，“可能是你往回赶路时，急了些，颠出幻觉来了吧。我猜啊，你小子肯定怕黑，见到什么都胆战心惊的，一定是把一颗树当做什么蛇人了吧，啊哈哈哈。”

        两个武师和马夫也跟着哄笑，就连春阳也是笑的前仰后合的。

        让他们说的，仲宸也有些怀疑起来，莫不是调转马头时，没看清楚？也许是树枝的叠影？

        这么想着，仲宸又有些宽慰起来。

        今天确实太累了。

        仲宸一挨到枕头，便睡着了。

        第二天很早的时候，清平镇便热闹起来，人群熙熙攘攘的向见龙峰汇去。

        仲宸几个来到见龙峰的广场时，已经开始有人往山下走了。有人垂头丧气，也有人兴高采烈。

        山门两侧有一个极大的告示栏，青石质地，长五丈，宽五尺。上面贴着初试成绩的告文，只见上面密密麻麻的，全是名字。从告文的内容看，初试通过的，共计三千七百二十四人。其中十人全优，其中便包括仲宸。看来姜子墨所言非虚。

        慕白亦在通过之列。按照告文上的内容，慕白要在明日到见龙峰在田殿参加复试。根据自身择部意愿，参加分组考试。成绩合格，才正式成为经略学院潜龙院的弟子。如果复试成绩优秀，还可以与初试全优的弟子一起，成为惕龙院弟子。并参加最终的阁试。慕白又找了找，没有仲武的名字，估计是落榜了，也没向仲宸提及仲武应试的事儿。

        仲宸初试成绩全优，不用参加复试。直接准备后日的阁试即可。

        慕白他们知道仲宸的成绩后，都较为惊讶。毕竟他们不知道姜子墨与仲宸的那次谈话的内容。

        慕白很是为仲宸高兴。仲宸看得出来，他是自内心的。

        慕白，你因我的快乐而快乐，因我的悲伤而悲伤。你是我在这世上最好的朋友。仲宸心中颇为感动。

        “慕白，”仲宸望着慕白，“你还是要报考工学部吗？”

        “嗯，”慕白点了点头，“打架和耍心眼儿，我都不行。”说着向仲宸挤了挤眼。

        仲宸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合着我就是擅长打架和耍心眼儿，是吧？”

        说着便和慕白打闹起来，昨日那些惊心动魄早已丢到脑后了。春阳就在一旁默默看着，眼里满是羡慕。仲宸这才想起，春阳是个比自己还小的孩子，而且是个孤儿，不能感受童年的快乐，不能像自己一样读书求学，却是要到自己家做事，登时有一种压迫与他的感觉。“就当作偷窃的惩罚吧。”仲宸如此安慰自己，心底却泛起一阵愧意，便拍了怕春阳肩膀。

        这也是仲宸第一次主动对春阳做这种亲昵动作，虽然没有说什么，春阳却也是心有所感。

        仲宸到达未央阁时，已经是正午时分了。既然姜子墨兑现了承诺，仲宸便如约来这里找他。虽然还没有学院颁的用于证明弟子身份的鳞符，但显然初试全优的那十个名字已经在学院传播开来，仲宸仅仅凭着官府的路引，便来到了这烟云重锁的亢龙峰。仲宸心中甚是得意。

        不过，见龙峰到这亢龙峰，确实远了些。仲宸心中暗恼那姜子墨，就不能选个就近之地见面吗？

        仲宸忽然想起昨日在寿阳郡的低语园里，谶师对自己说的那些有关灵能者的话了。心中不免恻恻然，也不知这姜子墨会不会在这方面有所究诘，所以才叫自己来到这里？

        这未央阁，与其说是阁，不如说是宫。虽然被云雾遮蔽，仅仅露出了几个檐角，却依然能够感觉到它的规模宏大和气势雄伟。

        进得未央阁，一个执待迎了过来。仲宸告诉他，要找姜子墨。执待要仲宸出示鳞符。

        “嗯，那个，我刚刚通过初试，还没有人给我鳞符。”仲宸一边说，一边把路引递了过去，“这是我的路引，我是龙南郡仲宸。”

        “你就是那个仲宸啊，”显然这个执待也知道仲宸的名字，“我听说你啦，初试迟到，成绩全优，爱骑着马到处显摆，据说还有龙……”，后面几个字是“阳之癖”，不知因为觉得好笑，还是觉得不好意思，那执待没有说出来，就是在一边弯着腰笑。

        不过，即使说出来，仲宸也不懂龙阳之癖的意思。

        怎么这学院有碎言之风吗？仲宸皱皱眉。碎言，是龙南郡俚语，意思是搬弄是非，传播小道消息。

        我既没有迟到，也没有骑马显摆。要是不骑马，可真是迟到了。

        “我要找姜子墨。”仲宸又小声提醒了一下那个执待。

        那执待这才止住了笑，说道：“姜子墨是这里的七长老，你这样直呼姓名可不好哦，小弟弟。”一边说一边摸向仲宸的头。

        “知道啦。”仲宸嘴上应着，心中却是有点鄙夷这执待，一歪头，躲过了摸来的手。

        不过，自己还真不知道这姜子墨居然这么大来头。

        “姜长老出去了，你坐这里等一会儿吧。”执待指了指旁边的一排长椅。

        “我叫江绍延，”那执待见仲宸坐下，便聊起天来，“我是潜龙院兵学部六鳞弟子，今天是我轮值，在这里做执待。”

        绍延，少言？可仲宸觉着这家伙似乎话很多，不过初来乍到，也不能拒人于千里之外。连忙点头应道：“学长好。”脸上露出一个敷衍而又不失礼貌的笑。

        江绍延似乎毫不介意，继续侃侃而谈：“学弟，说真的，我很羡慕你啊。年纪轻轻，就能进入惕龙院学习，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啊。你知道有什么好处吗？”说着，眼睛竟然冒出悦动的光，嘴也微微张开，仿佛他才是惕龙院的。

        仲宸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立刻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表情，转向江绍延，盯着他嘴角那将要流到腮边的口水。

        江绍延仿佛已经做起白日梦一般，两颗溜圆的小眼睛出神的望着眼前的虚空，脸上挂着甜甜的笑。

        “学长，学长？”仲宸真怕这厮走火入魔，小声叫道。

        “哦，”江绍延回过神，伸手抹了一把嘴角的口水，正色道：“学弟啊，学长给你讲讲吧。这惕龙院的弟子啊，先这弟子服便是不一样，我们是灰色的，”说着便摊手耸肩，耷拉着头，撇着嘴，一副无奈的模样。

        仲宸在来这里的时候，沿途倒是见到许多如此穿着的弟子。

        “而你们啊，是蓝色的，像天空一样的蓝色。”江绍延便抬起头，向斜上方望去，好像能穿透这未央阁和雾霭似的。

        “只是衣着罢了。”仲宸接了一句。

        “你们每人都会有一个师父，而我们呢？就是跟着学士、讲师、教习学业罢了。还有啊，你们除了公共课外，可以自由选择专项课哦。全选或不选，都没关系，时间上是充分的自由。而且学院派一些历练任务时，你们可以优先选择，甚至可以挑选一起完成任务的小队成员哦。”

        “真不错。”仲宸由衷感慨道。

        “这还没完哪。你们啊，每人都会有自己的学舍，而我们呢，四人才有一间。”说完，江绍延双手一摊，摆出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就在此时，便听阁外有人说道：“可有不满？”声音中带着几分威仪。一般这种问话，就不准备让对方做出肯定的回答。

        话音刚落，便走进来一个人。仲宸望去，只见那人五十岁上下，白面短须，穿着和姜子墨一样的衣饰。想必也是一名长老。

        仲宸连忙学着江绍延的样子，对那人行了一礼。

        那人扫了一眼仲宸，便问江绍延道：“这是什么人？”

        “禀大长老，这是新生仲宸。因姜长老召见，故在此等候。”江绍延一板一眼的答复着，完全没有了跟仲宸聊天时那种戏谑和不羁。

        仲宸见说到自己，连忙又是一拜。

        “哼，没规矩！”那大长老甩了一句，便铁青着脸走了进去。

        待到大长老走远，仲宸小声问道：“这是谁？”

        “未央阁大长老，厉天行。”江绍延声音也挺小，似乎那厉天行余威仍在一般。

        “没规矩，指的是什么？”仲宸问。

        “谁知道呢？符合他‘规矩’的，可是少之又少。他看什么都不满意。”江绍延又是耸肩又是撇嘴的，显然是心里对大长老颇有微词。

        没多久，又进来一位中年少妇，也是穿着长老的服饰，不过颜色是红色。眉目温和，面庞端庄，慈爱可亲，让人如沐春风。

        “呦，这是哪儿来的小家伙啊，绍延？”那少妇开口问道，还伸手摸了摸仲宸的头。这次仲宸便没有躲，感觉舒服和温暖。

        “三长老，这是刚来的新弟子，仲宸。我正给他讲咱们这里的规矩哪。”江绍延咧着嘴，笑着说。显然对这三长老便轻松许多。

        “长老好。”仲宸乖巧的叫了一声。

        三长老弯腰捧了捧仲宸的脸，微笑着说道：“努力用功，如有所需，尽管来找我。”说完又摸了摸仲宸的头，便进去了。

        “这是三长老，沈佳玉。据说是三十年前的学院之花哦，很多人追求过她。”江绍延的话头突然打住，看了看仲宸，接着说道，“我说这些，料你这小屁孩也不懂。”江绍延说着说着，又有些放浪形骸起来。

        约莫等了半个时辰，66续续过去了很多人，都是一般的弟子和讲师。不过都没和仲宸、江绍延说话。

        “你觉得姜长老找你做什么？”江绍延显然是不会放过仲宸这个打寂寞的机会。

        “不知道。”仲宸实话实说，毕竟自己仍在忐忑，生怕姜子墨现自己的灵力。

        “我想想啊。”江绍延皱着眉，左臂横在胸前，右臂肘着左臂，右手托着下巴，一副‘参谋’的模样。

        仲宸还真有那么一霎间感觉到对方是对自己真诚的关心，但也就是是维持了一霎，毕竟这厮言谈举止太不靠谱了。

        “他可能是想招你为徒。”江绍延得出的结论。

        仲宸还未及作答，便听门外传来一声：“不错！”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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