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天下皆知
乐陵城外，归雁渚。
第二次来到这片芦苇深处，叶青衫的心情有些复杂。出于对青风的本能反感，他并不愿意再见到方道然这位七魄之一的臭肺。尽管对方曾和爽灵有过联手对付青妖的约定。但鱼盼盼在从他口中得知臭肺的老巢就在这里后便坚持要来，叶青衫也只能应允。
鱼盼盼一定有她的道理。所以叶青衫需要做的，只是耐心等待事情水落石出就好。然后他就见到了那一只在船头插着青旗的船队顺流而下，似乎正前往乐陵。
“你知不知道船上装的是什么‘货’？”鱼盼盼突然问道。
“看船的吃水，应该不是金银粮食之类的。”叶青衫对这个方面所知有限，只能从那些连舷窗都被遮得严严实实的船上看出这些。
“当然不是”鱼盼盼似乎知道些什么，十分肯定地说道，“船里装的是活生生的人！”
“活人？”叶青衫恍然，不禁攥紧了拳头。五德会馆这些时日的变化叶青衫虽然不曾关注，却也多少有所耳闻，而出于对青风一些邪祟秘术的了解，使得他十分清楚江湖里那些关于李信以人命提高自身修为的传言应该都是真的。
“看起来李信打算冲击洞明境了。”鱼盼盼冷笑道，“原来如此！看来我们都还是小瞧了雀阴这个女人！”
“你想到什么了？”看着鱼盼盼那冷峻的表情，又听到“洞明境”、“雀阴”这样的信息，叶青衫不免大为好奇。
“雀阴曾从用帮我摆脱吞贼的软禁作为交换，从我这里得到了‘胎元’之秘。”鱼盼盼只说了一句话，但叶青衫却立刻就懂了。
胎元之秘，除了坐忘神功之外，还有一个对所有七魄都极具吸引力的东西——摄元功全篇。任何一个得到完整摄元功的七魄，都能在极短的时间内迅打造出一大批境界不低于知弦的手下！虽然这条捷径需要付出沉重的代价，但付出代价的却是那些修炼摄元功的人。以七魄自身的实力，他们根本不需要修炼这门以过度激人体自身潜力的方式，在短时间内强行提高境界，却也会因此而破坏经脉导致修炼者不论多么勤奋努力或是悟性过人，也永远都不可能有机会达到洞明巅峰的邪功。
但这条捷径也不是那么好走的。至少对于绝大多数还存有人性的人来说，根本狠不下心踏上这条捷径。因为这条捷径，是用人命来铺就的。
以他人神气精血为引催自身潜能强行提升境界的摄元功，每提升修炼者一重境界，根据修炼者和牺牲者的实际情况，所耗费的人命从数十到数百不等。这样惊人的代价，其效果和成功率自然不凡。据当初方道然的介绍，从青风出现以来，还从来没有任何一个修炼摄元功的人在提升境界的过程中出现过失败！
而除了掌握着胎元之秘的鱼盼盼外，所有七魄所掌握的都只是摄元功的部分，残缺的心法口诀导致七魄的手下们即使修炼这门邪功，也往往会止步于灵犀境，根本没有一丝可能迈入洞明。
所以当初吞贼才会借宋承宗之手暗算鱼盼盼并将之软禁起来，而雀阴不惜暴露自己的行踪亲自出手，也要从鱼盼盼手中得到胎元之秘。
如此看来，雀阴林婉似乎与臭肺方道然之间必然存在着某种合作，否则作为方道然部下的李信根本不可能想要冲击洞明境。
“还要下去吗？”叶青衫看了眼鱼盼盼。
“不用了”鱼盼盼苦笑道，“既然雀阴与方道然关系匪浅，那么这个臭肺铁定是靠不住的。”
“哦？”叶青衫不解。
“方道然是不是告诉过你，他与爽灵曾有过联手的约定？”鱼盼盼眺望着水面上的船队，语气里竟透着几分恨意。
“是”
“那么你就没有想过为什么爽灵让他保管并转交给你的那枚三生石会被除秽轻易偷走？”关于这件事情，叶青衫早已在一路上与鱼盼盼的闲谈中提到过，只不过当时鱼盼盼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的反应。所以叶青衫以为鱼盼盼也同意自己当初的猜测，自然不明白为何鱼盼盼突然又提出这个问题。
“方道然是故意让除秽得手，甚至很有可能根本就是他亲手给除秽的。”鱼盼盼冷声道，“因为他后悔了。他想背约，却又不愿亲自动手杀你从而成为众矢之的，给予其他七魄联手针对他的借口。只不过他没有料到除秽根本就没想过杀你，所以他后来才会摆出一副无比坦诚的模样和你见面。”
“你是说——”叶青衫心头一跳。
“不错”鱼盼盼哂笑道，“方道然为人最是鼠两端，却又野心勃勃。当初之所以同意与爽灵联手，是因为爽灵曾以事成之后，助他成为青风之主作为交换条件，由不得他不动心。可现在你这个样子，比起雀阴实在差了太多，他很难再对当初的约定抱有太大的信心，自然心生动摇。可又怕万一你真的成功，会因为他的背约而下手报复。”
“所以他才会一面依照当初的约定帮我，一面又与雀阴合作，两头下注？”
“不仅如此。我怀疑他甚至还与吞贼或是除秽甚至非毒暗中保持接触。”鱼盼盼探手捉刀冷声道，“那些船工无需理会，十七个灵犀，我可以对付十一个，其余六个你有没有把握？”
“坦白说，如果这里不是归雁渚，我没有一点问题，但我现在这样，真的没有十足的把握。”叶青衫不由得露出苦笑。
“嗯”鱼盼盼倒没有觉得意外。叶青衫的话说的已经很明白，以他现在的状况，的确如他所言没有十足把握。
高手之所以是高手，不一定是因为修为高。很多高手的武功未必就比对手高明，修为甚至还要弱于对手，可他们还是能成为胜利者。就是因为真正的高手，总能在双方交手之前就迅对彼此实力做出准确的判断，并尽可能全面地考虑到交手过程中出现的各种可能决定胜负的意外状况。而这些都是基于对自己的熟悉和对敌人的了解之上。
叶青衫的实力自然不俗，哪怕是尚未得到爽灵的修为之前，他的实力都已相当于巅峰的灵犀境高手，论交手经验和对敌技巧，更非是常人可比。所以客观而言，他算得上是高手。但当他得到爽灵的修为之后，问题也恰恰就出这个上面。
他暂时失去了对自己实力的准确认知，自然就无法对双方的实力差距做出正确判断，更无从考虑到可能出现的各种意外状况并提前做好应变准备。也许他现在的修为远非当初可以比拟，但因为只“知彼”却不“知己”，他就很难确定自己如何能在最短的时间里击杀鱼盼盼分给他的目标并确保一定能做到。
如果换在别处，这倒不是什么问题。毕竟只要对交手时间没有要求，叶青衫就算对如今的自己再不熟悉，凭借着爽灵那惊世骇俗的修为和叶青衫自己过往的对敌经验，杀死六个灵犀境以上的高手倒是没有太大问题。但这里是方道然的老巢，一旦他们选择出手破坏李信冲击洞明的打算为方道然制造些麻烦，又无法在对方的人手闻讯赶到前离开，两人想要全身而退很可能就会成为奢望。
方道然始终是凭借自身实力一步步成为七魄之一的臭肺的，哪怕鱼盼盼再瞧不起他的为人，也无法否认其强大的个人实力。更何况比起吞贼、除秽等早已在江湖中公然露面的七魄，始终保持“沉默低调”的方道然所掌握的力量显然要神秘得多。叶青衫和鱼盼盼没有底气，也不可能去冒这个险。
“看来只能便宜李信了。”鱼盼盼无奈笑道。
“其实也没有什么。”叶青衫倒是无所谓地说道，“如果我们没来，也就不会知道这件事，李信还是一样能成为洞明。结果没有不同。何况，我们也不算白来，至少我知道方道然靠不住了，这个收获也不错。”
“你倒是看的开”鱼盼盼皱了皱鼻子笑道，“可你就不考虑下那些船上的‘货’？这一点你倒是和爽灵很像。”
“以你对摄元功的熟悉，李信想要完成对洞明的冲击需要多久？”叶青衫像是没有察觉到鱼盼盼话语中的揶揄之意，不以为然地问道。
“少则旬日，多则月余。”鱼盼盼眯起眼睛看着叶青衫，“怎么？想要引蛇出洞，借刀杀人？”
“为什么不呢？”叶青衫耸肩笑道，“就是不知道能引出多少，也不知道肯为我所借用的都是哪些人。”
“你不担心这样做会让局势立刻恶化？”鱼盼盼笑容不减，她完全可以想见叶青衫将这个消息放出去所造成的后果——
雀阴得到了胎元之秘，臭肺得到了完整的摄元功，五德会馆的李信因为修炼了完整的摄元功而准备用数百条人命冲击洞明境。这样三个消息传出来，不论是青风的其他七魄或是天玄四座都不可能还坐得住。
青妖当年之所以没有将完整的摄元功传给七魄而只是交给胎元，并留下那道“三魂掌生死”的铁律以防止七魄觊觎三魂所得，就是因为胎元是必定会死的长生之祭。而七魄却不同，通过血腥斗争而不断换人的他们忠诚上本就很难保证，而他们又同时有权利用青风的庞大资源建立相对独立的势力。一旦让七魄得到完整的摄元功又生出二心的话，甚至有可能对青妖本身造成巨大威胁。
摄元功这门邪功对于一个势力的意义之巨大，就连青妖都不能不忌惮并加以提防。所以不论雀阴是否是公认的当今七魄第一人，也不论方道然是否在暗中与其他七魄存在何种类型的接触甚至合作，只要消息传开，其他七魄和天玄四座都绝对不可能还能和眼下这样大体上保持对峙只在局部利用自己的投靠者们互相制造麻烦彼此试探，而是立刻对雀阴和臭肺动迅而猛烈的攻势，在两人利用摄元功成势之前就将之彻底瓦解以绝后患。
李信也必然会因此成为焦点——
比起雀阴和臭肺这样行踪神秘的目标，五德会馆的李信显然要容易得手的多。只要是想要得到摄元功或是打算阻止其他人得到的势力，就没有人不会将目光迅锁定在他的身上。江湖虽大，可消息的传递从来都不慢，旬日时间，足够所有人得到消息并赶来乐陵了。
(本章完)
https://www.dldwx.cc/xs/127862/581415186.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dldwx.cc。都来读手机版阅读网址：m.dldwx.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