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宋承嗣的色心

叶青衫可以无视天下人的死活，但他不能不管鱼盼盼。

        因为他现自己好像记起了一些什么，虽然不多，但他已经能够肯定自己曾经真的和鱼盼盼相识并且两人之间生过什么。只是，自己和她之间究竟生过什么？为什么这么重要的事情自己全都不记得了？

        不要紧，总会慢慢想起来的。

        当务之急，是找个合适的人在自己前往峫岭的这段时间代自己照顾鱼盼盼。

        这个人只能是林秋蝉。

        林秋蝉认识鱼盼盼，而且他的师父也认识鱼盼盼，更为关键的是，林秋蝉的师父蓑笠翁也中了盼归。既然蓑笠翁不需要自己徒弟的照顾，就说明他一定有暂时压制这种奇毒的办法。那么林秋蝉一定也能。

        至于蓑笠翁能解盼归，这种事叶青衫打死也不信。如果有人不需前往峫岭就能解盼归之毒，那么盼归就不是盼归了。

        所以叶青衫决定尽快赶往石牌镇。因为那里是距离峫岭最近的地方——系郎藤只要离开种它的女子，最多只能活七天。

        “我会不会死？”鱼盼盼蜷缩在叶青衫的怀里，脸色惨白气息虚弱。短短几天，武功修为惊世骇俗的她竟已是一副形销骨立奄奄一息的模样。让叶青衫对盼归的可怕有了最为直观的印象。

        “不会”叶青衫斩钉截铁地回答道，却没有低头看向怀中的鱼盼盼。他实在不忍心见到她这副模样，他也知道鱼盼盼一定不愿他见到自己这副模样。

        “我不想死。”鱼盼盼惨然一笑，伸手抚上叶青衫满是汗水的面颊，她知道只有这个时候叶青衫才绝对不会躲避，“不是因为我怕死。我怕的是我死了以后，慢慢记起从前的你却现自己又是独自一人……”

        “你不会死”叶青衫心中莫名刺痛，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扎了一下。于是他想要再次加，却怎么也做不到。

        他已经抱着鱼盼盼连续奔跑了六个昼夜，从松原到石牌，整整三千里路，没有任何一匹宝马龙驹能在这样短的时间内跑完三千里路。

        叶青衫真的很累。他的喉间已开始泛起腥甜的气味，眼前的景象也开始出现扭曲。好在早已麻木的双腿还能动。

        石牌镇近在眼前。林秋蝉就在石牌镇。

        身处石牌镇的林秋蝉在等人。在得知鱼盼盼去了松原而叶青衫也找去之后，他就知道自己应该来石牌镇。因为蓑笠翁曾告诉自己的徒弟，松原宋家极有可能是青风的人。

        他不光是在等叶青衫和鱼盼盼，还在等另外一个人。一个曾为传说之一的人。

        “你在等人？”一个面白无须器宇不凡的中年男子用手指叩了叩林秋蝉面前的桌子问道。

        “你是不是我等的人？”林秋蝉抬眼打量了对方一番后，露出了欣然的笑容，“我猜你是。”

        “我猜我也是。”中年男子呵呵一笑坐在了林秋蝉的对面，将一只小瓷瓶放在了桌上。

        “谢谢”林秋蝉的目光落在那只画有梅花的小瓷瓶上，面露喜色，伸手想要取，却被中年男子阻止。

        “不忙”中年男子笑了笑，拿起一只酒杯递到林秋蝉的面前，“既然你是蓑衣老头的徒弟，那么我们喝一杯。”

        林秋蝉看着那只酒杯心下骇然，虽然早就从师父那里知道这个男子的来历，可当亲眼看见那杯酒竟然出现一半冻结一半沸腾的诡异景象，而对方却一副风轻云淡后，他现自己还是低估了对方的强大。

        不愧是小楼的人！

        林秋蝉不能不喝。不喝，就是不敬。不敬，又怎么好意思接受对方的帮助？

        但这杯酒岂是容易喝的？于是林秋蝉第一次使出了全力，仅仅只为了压下那杯既是极热又是至寒的酒。

        只一杯酒，就逼得林秋蝉使出全力，这位中年男子究竟是谁？

        就在林秋蝉拼尽全力才勉强压下中年男子那杯酒凌冽无比的“酒劲”时，已经油尽灯枯的叶青衫终于到了。

        在温柔的将鱼盼盼放到长凳上靠在自己肩头坐好，又端起林秋蝉早已准备好的稀粥仔细地喂了她几口，眼看她再次昏睡过去，叶青衫这才伸手抓起桌上的馒头和酱肉狼吞虎咽起来。

        林秋蝉没有打扰叶青衫吃饭，中年男子则更是一副充满兴趣的表情。

        “把她交给你我能不能放心？”吃饱喝足，叶青衫看了中年男子一眼，问向林秋蝉。既然能和林秋蝉同坐，那么就不是敌人。

        “本来不能”林秋蝉笑了笑，看了眼桌上那只瓷瓶，“但现在可以了。”

        “大恩不言谢”叶青衫也看了眼那只瓷瓶，对中年男子点头道。他看的出是中年男子带来的。虽然不是系郎藤，但一定是可以帮助鱼盼盼撑下去的东西。

        “你身上的那只匣子”中年男子摆摆手示意不用之后，张口道，“能不能给我看看？”

        “你知道？”叶青衫目光一凛。

        “如果我没猜错，这只匣子一定是老狐狸和烂手指当年做的那只。”中年男子哈哈一笑，“放心，我们是小楼，不是青风。”

        “小楼？”叶青衫心头猛的一跳，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在这里遇到小楼的人。

        “要聊天，以后有的是机会。”中年男子接过匣子只是随意打量了一番便抛回给叶青衫，“匣子拿好，里面的东西很重要。”说完，男子也不管叶青衫的疑惑便起身离开。

        中年男子离开后，林秋蝉立刻打开包袱从里面拿出一只瓷瓶，倒出几滴散着腥臭却隐隐夹杂着一丝桃花香气的黏液化在酒里让叶青衫喂昏迷的鱼盼盼喝下后，这才松口了气。

        “你一定听说过他的名头——‘素雪公子’梁素雪。至于老狐狸和烂手指你应该也猜到了，没错，就是欺天灵狐安史子良和八指神工卢子明。加上‘血面桃花’谢七娘和‘人踪灭’万靖，就是那五位当年被岳之南关进小楼的人。”

        林秋蝉口里说出的五个人，每一个都曾是传说。

        素雪公子曾是天下间出手最快也是最轻的人。快，当然就是快；而轻，不是他出手无力，而是悄无声息。据说他的出手就如同冬夜的雪，不论下的多大，你都无法察觉他的到来，当你一觉醒来时，看到的已是银装素裹的茫茫天地。所以当他想要杀一个人时，那个人甚至都不会知道自己已经死了。

        能被人说成是狐狸，那么这个人当然很狡猾。而灵狐更是狐狸中的佼佼者。那么连老天都能欺骗的灵狐呢？所以欺天灵狐一生行骗从未失手过。他骗人，不是为了名，也不是为了利，他只是喜欢看到别人上当的样子。所以笑小到乡野村妇簸箕里的针头线脑，大到高官显爵国之重宝，没有他不骗，也没有他骗不到手的。当然，每次得逞之后，他都会将骗到手的东西悄悄归还。可他还是成为了许多人的死仇。对于有些人来说，被欺骗是一种莫大的耻辱。

        八指神工只有八根手指，天生就只有八根。可这双残缺的手，却是天底下最灵巧的手。曾有人将古往今来天下间最为著名的机关消息收集整理之后做了排名，结果却令世人无不震惊——排名前十里头，竟有七种出自八指神工之手！没有人知道卢子明一生到底制作了多少机关消息，但有一点人们都能确定——在他销声匿迹之后，世上所有威力最强大构思最奇诡制作最精妙价值最昂贵的十六种机关消息，无一例外全是他的作品。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这五绝说的是四个人，四个在岳之南之前世间武功最高的人。千山的轻功天下第一，蓑笠翁以天地为水任我行舟，寒江雪一支青竹钓乾坤，而万靖却是四人里名头最响的一个。因为他杀了很多的人。他亲手杀死的人，可能比江湖里所有杀人魔头手里的人命加起来都多。一个亲手杀死过数万条性命却从来没有谁能阻止的人，称他是“人踪灭”真的一点都不夸张。

        至于血面桃花谢七娘，只需要一句话就能介绍完毕——她曾是天下第一号用毒高手。所有被她毒死的人，尸体都会散出一种醉人的桃花香气。以至于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桃花竟成了天下人最厌恶的植物。

        所以叶青衫有些难以置信。

        “真的有小楼？难道传言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林秋蝉笑道，“除了岳之南，还有谁能让这五位心甘情愿地将自己关进小楼？”

        “小楼在哪？”

        “没有人知道”林秋蝉道，“再说这不重要，因为青风已起，这五位可以出来了。”

        叶青衫沉默。这五人是谁他当然知道，在岳之南横空出世之前，这几人都是和林秋蝉的师父蓑笠翁一样站在江湖绝顶的传奇。而他们当年的突然销声匿迹，也传出无数种流言，其中就包括了岳之南将他们关进小楼这一个说法。但没有多少人相信，因为从来没有人知道小楼是什么，更不知道小楼在哪。

        这五个人的再度现身意味着什么？叶青衫用脚后跟都能想到。青风吹皱的，不只是难得平静的江湖，还吹动了许多人沉寂已久的心。

        也许这五个正邪难辨，性格怪癖，行事全凭喜好不问是非的绝顶高手不是岳之南的对手，但想要在当今的江湖掀起滔天巨浪实在是再轻松不过的事情。好在从梁素雪对林秋蝉的态度和对自己提供帮助看来，小楼暂时还不是自己的敌人。在自己返回之前，鱼盼盼一定不会有事了。有谢七娘这位天下第一的用毒高手的药，就算是盼归，暂时也奈何不了鱼盼盼吧？

        “对了”叶青衫突然想起什么，“你师父他？”

        “你知不知道我师父除了蓑笠翁之外还有一个外号？”林秋蝉笑了起来，“叫做‘百毒不侵’。虽然这个外号很少有人知道，但他好像真的天赋异禀，没有任何毒药能伤害到他。”

        “原来如此。”叶青衫恍然，难怪在丁小虫带来蓑笠翁中了盼归的消息后，林秋蝉毫不在意。

        “既然这样，那么我该动身了。”

        “走之前告诉你件事”林秋蝉突然肃容道。

        “什么？”

        “如果我告诉你我做了一个梦，我梦到另一个你用一柄我看不明白的‘剑’杀了你，你会不会觉得很荒谬？”

        “不知道”叶青衫看了看雾蒙蒙的天空，语调低沉。他真的不知道。那个梦实在太诡异，而做了诡异的梦的人，原来并不只他一个。

        已经卧床多日的唐富贵终于在侍女的搀扶下起床了。

        他不敢不起——有一个人站在了他的床前。

        其实这个穿着一身青衫的人看起来真的很平常。平常的模样，平常的身材，平常的肤色，平常的式，平常的穿着……可就这样一个再平常不过的人，却负着手如闲庭漫步一般从唐府的大门一路走到了唐富贵的床前。

        这这样看来，这个平常的人绝对不平常。

        唐富贵是江湖中排的上号的大富大贵帮帮主，更是富甲天下的常乐财神。因为他是财神，所以他的手下从来都高手无数。近百知弦、十数灵犀以及一位洞明境高手组成的豪华阵容足以组成令天下间绝大多数人望而生畏。

        可这位身着青衫的男子却一步一步地从唐府的大门踱到了唐富贵的床前。每一步迈过的距离和花费的时间都一样。

        也就是说，一路走来，这个男子都没有受到过丝毫的干扰或者阻拦。

        不是没有人尝试阻拦这个擅闯唐府的不之客。常乐财神的银子从来不会白花。可不论尝试的人是谁，都不曾影响到那个男子的步调分毫。而唐府的房顶上、花坛中、天井边、廊檐下却多出了数十个痛苦呻吟的人或是一动不动的尸体。这些人或尸体里有知弦也有灵犀，至于那位洞明，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掏出一沓银票抛在地上，如同见了鬼一样转身便快步离开了唐府。

        “你就是唐富贵？”青衫男子负手附身看着满头油汗双腿打颤的唐富贵，略带嘶哑的声音平稳得近乎没有声调。

        “敢问阁下尊姓大名？”尽管自从回到唐府后唐富贵就已经为这一刻的到来做过太多准备，可真当对方站在自己面前时，他还是感到了恐惧。所以他必须问这个问题，不是出于礼貌，而是想为自己争取少许时间来分析一些事情，重新选择应该采取的态度和措辞。

        一句话的时间很短，但对于唐富贵这样的人来说，却已经足够。

        “我是青十。”青十走到茶几边示意瑟瑟抖的侍女为自己斟好茶，端到鼻前嗅了嗅沁人的香气后，这才轻轻啜了一口，“好茶——”

        “来人，去取八两送给青爷带走。”唐富贵立刻吩咐道。出手便是八两茶叶听起来似乎实在谈不上大气，可对于银丝胜雪小团龙这样每年只产十斤的极品贡茶，就算是堂堂天子赏赐心腹重臣时每次也不过一二两。所以，莫说是八两，哪怕八钱都是百金不换。

        出手大气的唐富贵在侍女的服侍下整理好衣衫，也恢复了镇定。因为他已经对这个自称青十的男子有了一定的了解。那只茶几上摆放不止是茶叶，还有一只翠绿欲滴油光水滑的翡翠把件和一册价值连城的古籍孤本。但青十却只对茶感兴趣。这说明他始终是有欲望，或者说有弱点的。对于唐富贵来说，只要有弱点，就不可怕。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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