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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财神的道理


柳轻颜的美没有人能够形容。据说曾经的天下第一才子状元郎方玉文在独占鳌头之后见过柳轻颜一面,为了能赋诗一形容其美貌,竟一夜白头呕血而死!只留下被墨迹和血渍渲染的宣纸一张。

        有人曾想用美若天仙来形容柳轻颜,但话刚出口就被所有人痛殴在地。因为每一个亲眼见过柳轻颜的人都认为“美若天仙”都是对她的侮辱。即使是天上的仙子,在柳轻颜面前也会自惭形秽。

        于是无数武林名宿不顾身份为她争风吃醋大打出手,院落只有三进、姑娘不过数十的玉声馆成了天下第一青楼……

        知足常乐的常乐财神唐富贵曾不惜将自己最心爱的夫人关在府中吃醋,也要拿出一百零八颗大如鸽蛋且尺寸几乎完全一致的粉色走盘珠想要替柳轻颜梳拢,然后那些价值连城的珠子就被柳轻颜的贴身丫鬟一股脑地泼出了窗外。

        诸相皆空的迦叶高僧偶然得见柳轻颜之后竟佛心乱凡念起,从此世上少了一位得道高僧,玉声馆多了一位苦情醉客。

        直到某个清晨人们看见长孙慕阳从柳轻颜的闺房中走了出来,无数因她而躁动不已的心猿才被重新紧锁。天玄四座固然不复从前,但承天长孙氏依然是执江湖牛耳的第一世家。而长孙慕阳这位英俊潇洒的年轻高手和长孙氏下任宗主唯一人选自然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公子。没有几人有资格和他争。

        长孙慕阳对柳轻颜的喜欢或许并不那么单纯,但柳轻颜对长孙慕阳的倾慕却十分纯粹。长孙慕阳并不是她见过的最英俊的男子,也不是最厉害的高手,更不是家世最富贵显赫的人物。但她就是喜欢他。从见到他的第一眼起就喜欢。没有任何理由。也不需要任何理由。

        喜欢就是喜欢。

        所以她将自己最美好的一切都奉献给了长孙慕阳。她想要将自己留在他的心里。

        柳轻颜知道自己这样做,会让这天下多出多少个心碎的人。但她不在乎。她只在乎长孙慕阳一个人而已。

        当田子渊和往常一样走进玉声馆时,又一次看到了那位须凌乱的贾业独坐在玉声馆的角落里,默默地喝着明明甘醇无比却又极其酸涩的酒。

        贾业就是迦叶,他已经在这里醉了三年。每一次看到长孙慕阳从那扇自己朝思暮想的房门中走出来时,他的心都会痛,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待下去。只有在看见田子渊时,他才会难得地露出笑容。

        缓解痛苦最有效的方法,就是找一个朋友好好地醉一次。如果酒钱还是对方来付,那么就更有效不过了。

        “你总算来了”贾业提着酒坛坐到了田子渊的对面,“我又欠了香娘一千八百四十四两的酒钱。”

        “你怎么还没醉死?”田子渊没好气地笑了笑,“幸好你的朋友是我。”

        “死鬼,去把身上的血腥气洗干净!”风韵犹存的香娘一把推开谄笑的小厮凑到田子渊的身边媚声道,仿佛田子渊是她的男人。

        田子渊确实是香娘的男人。在香娘成为玉声馆的老鸨子之前就是。事实上,玉声馆本来就是雨楼的产业。苏心檀从来都没想过靠玉声馆挣钱。他之所以会买下玉声馆,仅仅只是因为香娘想做天下第一青楼的老鸨子,而香娘是田子渊的女人。

        对于田子渊,苏心檀从来都很慷慨。

        “血腥气么?”田子渊嗅了嗅自己衣衫笑道,“正好佐酒。”

        “她真的是你的女人?”叶青衫坐在了田子渊的旁边指着香娘问道。他的出现,让醉眼迷离的贾业有些意外。这个近几年名声大噪的不是高手的年轻人高手怎么会来?似乎还和田子渊很熟?

        “她真的是我的女人。”田子渊看了叶青衫一眼,取过一只大碗为他斟满,“既然来了,就喝酒吧。”

        “你的眼光不错,她是个好女人。”叶青衫点点头干掉大碗哈了一口浓烈的酒气,“林秋蝉让我和你聊聊。说吧,我们应该聊什么?”

        “你想聊什么?”田子渊笑了起来。

        “我不知道。”叶青衫摇头。

        “秋蝉让你来,是因为时候到了。”田子渊端起碗敬过贾业,轻啜一口说道。

        “时候到了?”叶青衫不解。

        “你知不知道最近一段时间,所有江湖里的大人物们最常提起的几个字是什么?”

        “不知道”叶青衫摇了摇头。

        “起风了。”

        “起风了?”

        “起风了。”田子渊重复了一遍。

        “没感觉”

        “没感觉,是因为风刚起。”田子渊拿起酒坛给叶青衫再次满上,“但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风虽起于萍末,却终将蹶石伐木。”

        “跟我有什么关系?”叶青衫攥紧了双拳,自从鱼盼盼、林秋蝉、丁小虫这些人相继出现之后,他就意识到一定有什么大事要生。而自己很可能与之有关甚至还是其中关键之一。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是这件事,

        “这风有一个特别的名字”田子渊盯着叶青衫的眼睛,语气突然变得幽森,“青风。”

        “不知道”叶青衫故作不知,因为他想置身事外。

        “你一定知道。因为教你武功的人是岳之南。所以你一定听说过‘天青水碧山无色,兰舟不系泛春江’这句话。”田子渊用手指蘸着酒浆在桌上一笔一划地写下一个“青”字,“你没有办法置身事外的。从岳之南见到你的那一刻起,你就不可能置身事外的。”

        “真的是青风?”叶青衫摇头苦笑,“怎么会是青风?”

        “宿命。你的宿命,我的宿命,天下人的宿命。岳之南曾经想要打破这个宿命,可惜他失败了。现在,轮到你了。”

        “为什么是我?”叶青衫心中一紧,他注意到田子渊的目光落在了他的剑上。这是他最深的秘密,除了岳之南,这世上不可能再有任何人知道才对。

        “因为大先生与岳之南有旧。”田子渊笑着拍了拍叶青衫紧攥的双拳示意他放松,“岳之南当年赴必死之约前,曾去了一趟雨楼。他让大先生帮他一个忙。他说,若是风起复起,让大先生代他转告你一句话。”

        “哪句?”

        “绝情者绝顶,无情者无敌?”

        “什么意思?”叶青衫云山雾罩。

        “我怎么会知道?最了解你的人是岳之南,既然他如此郑重其事,那么就一定就他的道理。大先生只告诉我,岳之南曾说过你有一柄很特别的’剑‘。所以,能够平息青风的,只有你。”

        “我不明白”

        “我也不明白,岳之南明白,但他已经死了。所以你一定要想明白,否则谁来平息青风?”

        “那你们呢?既然你们已经知道青风已起,为什么不自己去平息?难道天玄四座、南门书院、小竹馆和你们雨楼……所有人都打算袖手旁观?你不是说过吗?这是天下人的宿命。”

        “我们有我们的立场。”田子渊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更何况,谁愿意挑头与青风为敌?”

        “原来你们也怕青风。”叶青衫不屑地冷笑,“难怪青风能蹶石伐木。不,你们不是怕,是自私。岳之南死的好冤!”

        田子渊无言,因为叶青衫说的没错。岳之南的死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只是一个江湖群侠除魔卫道的故事,但对于深知内情的人来说,事情远没有这么简单。就连田子渊自己也仅仅只是知道,过去的五年,是岳之南用自己的命为天下人换来的。

        一个被视为天下之敌的人,却默默地救了天下,这是不是很荒谬?更荒谬的是,即使有人知道,却从来没有人尝试过为岳之南正名。

        面对叶青衫的鄙夷,田子渊又能说什么?就算他是雨楼的纸面执事,名震天下的田子渊,有些事仍然不是他能左右的。

        鱼盼盼知道叶青衫在哪,也知道那个地方有谁,所以她很难过。但她没有阻止,也不想阻止。因为她知道,一个女人即使能束缚男人的身体,也绝对束缚不了他的心。

        鱼盼盼又开始和从前一样期盼,只是这一次,她的期盼已经不再漫无目的。她可以将自己的心悄悄藏在了叶青衫的身上。她知道叶青衫看不见。

        鱼盼盼喜欢叶青衫,鱼盼盼以为叶青衫和其他男人一样喜欢柳轻颜,而柳轻颜喜欢长孙慕阳。于是长孙慕阳就成了鱼盼盼的敌人。

        按照常理,鱼盼盼应该将长孙慕阳视为自己的“盟友”才对。但鱼盼盼就是想要长孙慕阳的命。因为鱼盼盼认为长孙慕阳夺走了自己喜欢的人喜欢的人。她希望叶青衫开心快乐。所以长孙慕阳就必须死。

        所以当林秋蝉告诉叶青衫应该和田子渊好好聊一聊后,鱼盼盼就没有再追着叶青衫要嫁给他,而是悄悄来了南安。

        玉声馆在南安,柳轻颜就在。柳轻颜在,长孙慕阳自然也会在。

        当叶青衫喝得烂醉的时候,鱼盼盼已经在玉声馆的花园里藏了整整六天。深秋的寒霜还冻不坏她这样的高手,但却足以让她的形容看起来很是狼狈憔悴。鱼盼盼不在乎。只要能让叶青衫开心,她就什么都不在乎。但她已经藏了六天,却仍然没有找到任何可以接近长孙慕阳的机会。哪怕她是一等一的高手。

        这不是说长孙慕阳比鱼盼盼强,而是承天长孙氏的底蕴实在太深厚——长孙慕阳的身边,永远都跟随着五位灵犀境巅峰的高手。

        鱼盼盼有把握杀死这五个人,但她清楚只要自己的动作不够快,长孙慕阳就一定能逃掉。那么下一再见,他的身边就不会只有五个,而是十个,十五个这样的人。

        天下间的高手真的不少。人们所知道的从来都只是一小部分愿意暴露自己的人而已。即使每一次轮回鱼盼盼都会失去绝大部分记忆,可她能数的出来的灵犀境高手至少还有三五十位。这个数字,已是常人所知的几倍。所以雨楼的苏心檀当初才会说出那句被人们认为是嚣张至极的名句——灵犀似鸡犬,知弦如草芥。在他们这种人看来,“不入知弦非高手”这句话根本就是放屁。尽管知弦境已是常人眼中的真正高手。

        以天玄四座的深厚底蕴,就算长孙慕阳身边跟着三两个洞明境,鱼盼盼都不会惊讶。所以鱼盼盼只能继续等。她已经打听清楚,长孙慕阳每一次来南安,都会在这里停留至少十天。

        她还有时间。

        叶青衫不知道鱼盼盼也在玉声馆。再一次酣醉之后,他开始对已经熟络起来的田子渊大吐苦水,抱怨鱼盼盼对自己莫名其妙的纠缠。他的声音很大,而玉声馆很小,所以花园里的鱼盼盼将每一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虽然叶青衫始终用“那个女人”来代替“鱼盼盼”,但鱼盼盼却宁可他指名道姓。因为这至少会让她感到一丝残酷的尊重。

        可叶青衫没有,所以鱼盼盼的脸上又一次湿了。

        是融化的霜冻,不是泪。鱼盼盼告诉自己。他只是忘了,这不是他的错。

        所以鱼盼盼明明很委屈,很想冲出去,但她终究还是没有。因为今天已经是第九天,长孙慕阳就快离开南安了。她还是没有等到出手的机会。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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